52.徒弟難養(二十二)

52.徒弟難養(二十二)

夏無月見到雲蔚的瞬間,下意識後退一步,被他掩在人身中的披羽瞬間顯露出來,根根倒豎。

若是以原身來看,夏無月此刻是只炸毛的鳥,全身羽毛都倒豎起來,眼睛都變了色。

「你是誰?你為何在這裡。」夏無月沉聲道,聲音有些尖利。

自他出生,再歷經坎坷到如今元嬰後期,只能心境突破化神。數百年來,已鮮有人或者東西,能直接逼迫出他現了真身——何況這人不久之前,他還調笑過。

那時眼前之人,怎麼看都不過是一個混著斑駁獸血的混血而已。

可……

夏無月瞪大眼睛盯著一身是血,臉上甚至還蹭了塊泥的雲蔚,身子有些抖。對方青金色的瞳孔美麗又可怕,令他想到一些不好的對頭,尤其是鵬鳥類最愛,亦是死敵的生物。

「你再不收起羽毛,你在人間的偽裝,怕是要到頭了。」雲蔚抱著已然陷入昏迷的何必,身上恐怖的傷口翻湧擠壓著,不斷癒合,黑紅色的血水肉沫被擠壓出體外,粘在腰帶上。

夏無月身子一抖,又恢復成那個人人眼熟的娃娃臉高人。隔得遠遠地,他鼻子一抽,臉色一變:「你做了什麼?吃了什麼?我感覺到有很多……正在靠近!為何你周身透露出那麼多靈氣!」

「湖底有靈脈,我把靈脈吞噬了大半。」雲蔚神情自然,在夏無月瞪圓的眼中,抱著何必兩步便到了對方身前。

「你在想什麼?」

夏無月後退兩步,眼睛都變色了:「我在想……你師父真倒霉。」他揚起嘴角,勉強笑道:「竟然不知道自己養了個什麼……」

「我說過,不許說他。」雲蔚低聲道,眼神一變,豎起的瞳孔冷冷地盯著夏無月:「看到你我會想起一個妖修。跟你一樣是禽類,愛多嘴,爪也多。於是……我拔光了他的尾羽。」

夏無月蹭蹭後退十步,一腳踩在一隻竄出來的絨鼠身上。

小小的絨鼠嘰一聲尖叫,一片嘰嘰喳喳聲音響起,夏無月一扭頭,差點又要炸毛。他身後密林中,漸漸閃起無數亮點。高高低低,帶著獸類特有的腥膻味道,還有各種聲音。

「這些都是你引來的?」夏無月往後靠了一步,扭頭沖著雲蔚道,臉色很是難看。一隻絨鼠不可怕,哪怕絨鼠的鐵齒銅牙和金爪能抓破金丹修士的身體。但它不過拳頭大小,身體柔軟,只要不激得小鼠發狂,也無需畏懼。

但一群絨鼠聚集到一起之後,夏無月恨不得長出翅膀來飛了走。只可惜他的混血只多了被羽,沒讓他生出雙翅。

「小胖鳥,帶我飛。」雲蔚出聲道,原本就很是抑鬱的夏無月差點嘔出一口鮮血。

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猛然回頭瞪著雲蔚,夏無月皮笑肉不笑:「呵呵,不好意思,我沒翅膀,飛不了啊!還有,我哪裡胖了?」

雲蔚搖頭:「真是個沒用的小鳥,妄我以為你能飛。」

夏無月炸毛,幾步走到雲蔚身邊,抬手去摸何必:「我是不能飛,但我能把你師父撈起來讓他帶你飛!」

說著,夏無月手往腰部一摸,一個不過三指寬的羊脂玉瓶出現在他手中。紅色瓶蓋一拔,一股甜香先飄了出來。

「九轉還神丹。可以活死人,療白骨。」夏無月下巴一抬,指尖掂著藥丸遞到雲蔚面前:「你還不給你師父喂下?」

雲蔚鼻子微微一動,側頭一動,張口將夏無月指尖藥丸吞到口中,連對方一點指甲都沒碰到。

夏無月目瞪口呆,終是沒忍住跳腳:「你——老子這麼多年東拼西湊,我師門耗盡心血,才給我了做了一瓶子不過五顆!我拿一顆出來是看你是妖修讓你給這麼人修吃了以便斷了師徒情分免得沾染因果你一口吞了休想再從我這裡拿到第二顆——」

夏無月壓低聲音的咆哮在雲蔚的下一個動作中戛然而止。

含住藥丸之後,雲蔚溫柔地扶起何必,低頭吻下,一邊用舌尖頂開對方雙唇牙齒,一邊將口中要化不化的清香藥丸餵了過去。

夏無月臉色變來變去很是好看,直到雲蔚餵了何必服下還神丹,咳出幾口淤血緩緩睜眼后,他才扭頭看向一邊。

越來越多的靈獸妖獸聚集了過來,林中雖是安靜,但從上到下,到處都是各種獸類禽鳥乃至蟲族虎視眈眈的視線,縱是夏無月,也忍不住後背發涼。

亂拳打死老師傅,絨鼠多了咬死大妖獸。夏無月慢慢往雲蔚何必身邊靠了靠。

何必一口氣沒提上來被雲蔚一摸頸椎,直接昏厥過去。意識昏沉頭部全身劇痛之時,似是聽得一隻毛色華麗的古怪大鳥吱吱喳喳叫個不停。

恍惚中,他彷彿置身在一處神奇的地方。

臨水的小台,欄外是各色的蓮花,荷葉不過巴掌大,顏色翠綠。花開之後,是大大小小的蓮蓬。雲蔚懶洋洋依在欄杆上,笑眯眯看著自己。

很過分的是,那懶包居然光著腳,用腳趾去夾荷花,末了,再用腳夾著一支清香四溢的荷花往自己身前遞過來。

何必只覺得額頭一陣突突的跳,懶成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為什麼要用腳啊?鮮花何辜!

大鳥呱呱叫著,突然發出成年男子的聲音。

「哈哈!吃了……的洗腳水,就是老娘的人了!」說著,那怪鳥一拍翅膀,噗咚一聲跳到何必身邊的地板上,沖著何必拍起翅膀來繼續怪叫:「起床了起床了!再不起來就要被吃掉了!」怪鳥呱呱叫著,甚至用長長的喙要來叼何必,雲蔚抬手要來幫忙,卻是一骨碌滾下欄杆,落入湖中去了。

何必猛然睜眼,眼前一片模糊中,只見得一張有些眼熟的包子臉,恍惚中竟是看成那怪鳥模樣。

他抬手就是一掌,啪的一聲,何必手上一痛,人也清醒了。他眨眼,只見自己手還貼在夏無月的包子臉上,對方歪著腦袋,一聲不吭。

比這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虛弱地躺在徒弟懷中。而從何必的視角看去,雲蔚身後,夏無月身後,是無數密密麻麻,虎視眈眈的各種動物。

若在以往,這麼多動物,何必會想著,可以吃,可以賣,等於大把的靈石。只是方才從詭異夢境中醒來,何必腦中無比清醒。

他記得自己是在秘境中,還是過了紅線的危險區。在這往日甚至折損了不少金丹的未知世界里,突然冒出來這麼多種類不一,數量繁多的動物,何必可不覺得是件好事。

夏無月平白挨了一巴掌,眼淚在眼中轉悠,死活不掉下來。他往後一仰,站起身來,甩手扔了件披風給這糟心的師徒二人。

「醒來了就快走,這地方越來越古怪!也不怕給分屍吞了!」夏無月瓮聲瓮氣道,抬手想摸自己臉頰,還未觸到,先拿出一件大氅披在身後。

何必尷尬警戒地動了下身子,雲蔚忍著笑扶著他站起身來。師徒二人環顧四周,除了一個披著大氅的夏無月,周遭怎麼看怎麼詭異。

何必口中還有鮮甜的氣息,原本劇痛導致潰散的神識清明起來,何必扭頭看著自己一身是血的徒弟。

對方身上血污一團,但臉色紅潤有光澤。雙眼明亮有神,鼻樑高挺,雙唇——

何必將頭扭向一邊,右手抬起,虛空抓了一把。

林間的水氣被迅速聚攏到他掌心,化作一把淺藍色冰劍。何必自腰中掏出一件衣服扔給雲蔚,左手拉著對方,原地一躍,右手沖著滿地獸類扔出一大把靈珠。

夏無月同時騰空而起,一行三人瞬間飛高,低頭看著林中動物們爭先恐後地撲向方才三人站著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數量看得人心驚。

感覺到何必抓著自己的手一緊,雲蔚心中一動,安撫性道:「師父別怕,不會被吃掉的。」

他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引得夏無月忍不住扭頭看了兩人一眼。

三人飛了一會,小心翼翼往一處小瀑布處落下。

「居然沒碰到其他人。哼!」夏無月揉了揉肩膀,抬腳往瀑布中走去,被何必伸手捉住大氅。

「幹嘛?」夏無月沒好氣道,眼前冷不丁多了一隻瓷瓶。何必面上帶了些許不自然:「方才是我衝動了。這葯……」

夏無月粗聲粗氣冷笑兩聲,聲音怪異:「不用,區區藥丸,我從不缺。」說著,他扭頭看一眼已下到水潭中,開始清洗身子的雲蔚。

若不是這怪物在此,我定是要打你一頓的!夏無月心中如是想。

彷彿聽到他心聲,低頭潛水的雲蔚猛然抬起頭來,雙目有神盯著夏無月。

雲蔚身上血污被洗凈,一頭黑亮長發披在身後,只露出勁瘦有力的胸膛,齊腰深的潭水波光粼粼,扭曲拉長了倒影。一時間,何必與夏無月心中不由一窒。

一個是因為對方無形中露出的威壓,另一個則是不由自主,想到了別的地方。

諸如……初遇時那個消瘦青年,如今身材實在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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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修仙[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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