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太子之命

第二日清晨,我與蘇子墨向大南王辭了行。大南王苦笑著為我們準備了馬車，拍了拍蘇子墨的肩膀便也沒有說什麼。受陸靜妍與沈瑜雪事情的影響,大南王的面色還是有些憔悴。陸靜妍自從在深鴛村失蹤后，就再也沒有了消息。大南王聯合東珠王派遣了百餘官兵全城搜查,也依然無果。沈瑜雪至今也沒有恢復關於陸靜妍的記憶,終日服侍東珠太子云信,堅信自己對雲信的感情。

咱們書說簡短、閑話少敘，我攜綰夏與蘇子墨坐上了會洛陽的馬車。一路上走走停停,用了半個月時間便回到了洛陽城。馬車還未駛進洛陽城門，我便嗅到了繁華的氣息。時隔八個月，我再次來到這裡,卻發現洛陽城在沒有我的日子裡，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金秋十月,正是豐收季節，可是洛陽集市上行人稀少，偶爾見得幾個商人，也都是無精打採的樣子。城中酒館與客棧的生意很是慘淡，藥鋪一類的小店幾乎全部消失，取之而代的是青樓一類的建築。我疑惑地看著蘇子墨，蘇子墨嘆氣道：「麗妃垂簾聽政后，洛陽的商業開始蕭條了起來……尤其藥鋪紛紛難逃麗妃的魔掌……麗妃此前曾做過舞姬，所以她對歌舞一類情有獨鍾，便在洛陽城開設了好多歌樓舞樓……」

蘇子墨一提到麗妃，我便想到了我的妹妹孟靨，看來靨兒真的是想把平陽國親自毀掉。我好想立刻跑到皇宮，親自見見所謂心狠手辣的麗妃到底是不是我的妹妹靨兒，可是當務之急是找到熙親王，我只能打消念頭，拉著熙親王拐進了那條通往熙親王府的小路。

那條熟悉的的小路如今已經變得冷冷清清了，道路兩旁的柳樹已經掉落了葉子，枯黃的小草與落葉在寒風中相依為命。八個月前生意興隆的店鋪，也因為熙親王和承親王的離開變得生意衰敗，有幾家販賣商品的小店已經關門。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偶爾吹過幾陣刺骨的秋風，惹得我全身戰慄。

不出片刻，我便見到了那個熟悉的王府大門，漆紅色的大門落滿了灰塵，門上方的刻著「熙親王府」的牌匾也因年久失修變得歪歪斜斜。從遠處望去，好似一座被遺棄的古宅。

我將綰夏遞於蘇子墨，快步走上前去查看，發現王府大門緊閉，周圍無人把守。我深吸一口氣，儘力控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輕輕地敲打大門，可是很久都無人回應。我有些疑惑，此時已經過了早朝時間，熙親王會去了哪裡？難道熙親王並沒有回到府上？我用力一推，發現大門被一把鎖頭死死鎖住，鎖頭看起來比較嶄新，我住在熙親王府的時候還沒有見到過，看來應該是剛買來不久的。

蘇子墨抱著綰夏來到我身邊：「七姑應該不在府上，不如我們先去承親王府瞧瞧，晚些再來這裡？」

我嘆了口氣，接過綰夏，點頭表示同意。

我們拐過一條街，便見到了承親王府。走近了仔細一瞧，發現承親王府的情況要比熙親王府好很多，至少門前掛著一對燈籠，表示府上是有人居住著的。門前無人把守，可是府門未鎖，我輕輕一推，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有人在嗎——」我對著院里輕輕地喊道。

蘇子墨跟在我身面，指了指承親王的房間，說道：「太子應該就在那裡面。」

房間的門虛掩著，我悄悄地將耳朵貼在門上窺聽，可是什麼聲音都沒有。我緊張地將房門推開一條縫隙，發現裡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我咬住了嘴唇，用力地推開房門，顫抖著聲音問道：「有人——」

「噓！」突然在我面前冒出一位穿著綠色衣服的姑娘，這位姑娘面色蒼白，眼神疲憊，正將食指放在唇前，示意我不要出聲。

我被突然出現的姑娘嚇了一跳，捂著心口倒退了一步，定睛打量眼前的人，發現此人正是暫居在承親王府的楚青蕪。楚青蕪見到來者是我，也著實嚇了一跳，瞪圓了眼睛輕聲問道：「孟王妃？」

楚青蕪這一句「孟王妃」讓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便苦笑了一聲。楚青蕪看了看我身後的蘇子墨，便明白了怎麼回事，敞開房門，讓我們進到屋中。

「太子已經睡下了，千萬不要吵醒他。」楚青蕪指了指旁邊的床上，輕聲地說道。

我順著楚青蕪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床上的太子滿臉淚痕，無助地抱著被子睡著了。「聽說太子得了呆傻病？這是一種什麼病？」我問道。

楚青蕪沒有回答，而是好奇地看著我懷中的綰夏。我瞧見她的眼睛紅紅的，好似剛剛哭過。

大概是我們的談話驚動了太子，太子突然翻了一個身，睜開了眼睛，看向了我們。

「子墨妹妹來了？哎呀！這不是孟姑娘嗎？」太子突然坐起身來，指著我高興的大叫。

我見這太子神志清楚，也能認出我來，不禁大喜，站起身來對太子行禮：「太子吉祥，多日未見，近來可好？」

太子哈哈大笑，想要下床與我相聚，哪知剛邁一步就摔倒在地上。

「太子殿下！」

「太子！」

「太子哥哥！」

我們三人一同驚呼，楚青蕪急忙跑過去扶起太子。

太子重新回到床上，傻笑著說道：「最近可能是太累了，都怨新蕃那群混蛋，搶了木海城……」

「太子殿下不要講話了，多些休息吧。」楚青蕪恭敬地將被子蓋到太子的身上。

太子疑惑地看了看楚青蕪，皺著眉頭問道：「你是誰？」

楚青蕪低頭答道：「侍女青蕪，是來侍奉太子的。」

「哦。」太子也沒多說話，點頭表示知道了。

看到這裡我有些奇怪，這楚青蕪與太子也相處了數日，為何太子不識楚青蕪？況且楚青蕪本為楚副將的妹妹，何時變為了侍奉太子的侍女？

我看了看楚青蕪，發現她面無表情，而蘇子墨則是眉頭緊皺。看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其他的隱情。

太子環顧四周，好似在什麼人，卻沒有找到，有些失望地問道：「八皇叔去了哪裡？」

八皇叔就是承親王。我聽到太子這般問題，不禁心中一痛。可是有一個很大的疑問涌了上來，太子歸來數日，難道不知道承親王戰死的消息嗎？我看了看身旁的兩位，發現她們都默不作聲。

「太子不知道承親王去了哪裡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聽八皇叔在信中說，他的手受了些輕傷，也不知道最近怎麼樣了。我回來的時候特意在木海城買了些傷葯，不知道有沒有用。」太子輕笑道，「孟姑娘，去我的行李里找找，應該就在那裡。」

我順著太子手指的方向，便看到了一個破爛不堪的包裹。那包裹已經被人拆開過，可是裡面只有幾件破爛的衣服，根本沒有所謂的傷葯。我看了看楚青蕪，楚青蕪搖了搖頭，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將綰夏遞於蘇子墨，起身走到包裹前，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類似傷葯的東西。太子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孟姑娘，不要找了，你將包裹拿過來吧。」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將包裹拿過去的時候，太子又說話了：「八皇叔到底去了哪裡？本太子剛到洛陽，他就躲了起來，真是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我聽到這裡便忍不住了情緒，快步走到床前，大聲地問道：「太子殿下，難道你不知道承親王已經戰死了嗎？」

楚青蕪沒有料到我會這般言辭，輕聲地叫住了我的名字想要阻止我，可是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蘇子墨抱著綰夏坐在一邊唉聲嘆氣，什麼都沒說。

太子用疑惑的眼神看著我，表示不理解我說的話。看來這太子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們一群人為承親王的離去傷心落淚的時候，太子居然在木海城與慕容染姝逍遙自在。

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大聲地對著太子喊道：「太子殿下，承親王已經戰死了！在你與慕容染姝前往木海城的第二天，承親王就被女皇帝派遣到了高麗戰場！隨後承親王被敵軍抓走當了人質，他便咬舌自盡了！」

「你說什麼？」太子不敢相信地看著我，搖著頭問道。

「熙親王為了營救承親王，被高麗軍擺了一道。隨後西鳳縣失守，我們戰敗了！」我搖著頭喊道。

「我不信……我不信……」太子將雙手插進發間，用力地撕扯自己的頭髮。

見到太子還是這般反應，我大聲地喊道：「太子，承親王死了，承親王死了！你要接受事實！」

「我不信……我不信……」太子瞳孔散大，滿眼血絲，「珞羽死了……珞羽死了……都怨我，都怨我，為什麼要答應母皇的賜婚，為什麼要答應去木海城修運河……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木海城會失守……為什麼我要逃回洛陽……為什麼……」

此時的太子情況有些失控，他雙手扶住牆面，用頭用力地撞擊。蘇子墨見情況不妙，將綰夏遞於我，跑上前去阻止太子。楚青蕪在一旁手忙腳亂地幫著，不時偷偷地抹著眼淚。

綰夏第一次見到這般混亂的情景，嚇得在我懷中「嗷嗷」大哭。太子叫喊的聲音和綰夏哭鬧的聲音形成了一種悲壯的場面，不禁也讓我心中酸楚。

我一邊哄著綰夏，一邊在心中暗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太子歸來數日，真的不知道承親王戰死的消息？可是以太子的性格，他一定會出門尋找，就算雙腿不方便行走，也不至於現在才知道承親王的死訊？

我胡思亂想了一會，怎麼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見太子一時半會也不能安靜下來，便抱著綰夏出去避避風頭。

此時太陽開始西下，金色的夕陽灑在綰夏的身上，顯得非常安詳。綰夏哭累了，便安靜地躺在我的懷中睡著了，我站在夕陽下感受著一日中最後的一絲溫暖，感嘆著「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不知道此時熙親王有沒有回到府中，不知道此時靨兒是不是在女皇帝身邊，不知道此時的蘇糖蘇萃是否回到了老家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時間就在我胡思亂想中流逝了，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天色就黑了下來。屋中已經變得安靜，我抱著綰夏重新回到了屋中。

太子哭鬧得累了，便躺在床上睡著了，此時楚青蕪和蘇子墨依然坐在椅子上相顧無言。我嘆了口氣輕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蘇子墨看著我，沒有說話。楚青蕪搖了搖頭說道：「一言難盡。孟王妃以後就會明白了……」

我覺得楚青蕪的回答有些可笑，稍微抬高了聲音說道：「以後是什麼時候？」

「噓——」楚青蕪皺著眉頭對我示意道，我立刻發現我的聲音有些大了。楚青蕪悄悄地走到太子床邊，想要為太子掩蓋被子，卻被突然驚醒的太子嚇了一跳。

太子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子墨妹妹你來了……嗯……孟姑娘你也來了？」

我一聽這話，心中暗想，我不是早就來了嗎？

楚青蕪將太子的妹子蓋好，囑咐道：「太子殿下快躺下休息吧。」

太子疑惑地看了看楚青蕪，皺著眉頭問道：「你是誰？」

楚青蕪低頭答道：「侍女青蕪，是來侍奉太子的。」

「哦。」太子答道，「珞羽怎麼沒來？」

此時我已經被眼前的場景驚得目瞪口呆了。這些對話明明就在半個時辰前發生過，為什麼剛剛又發生了一次。我瞪著驚恐的雙眼看著太子，又看了看蘇子墨和楚青蕪，一時間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太子殿下……承親王不是已經死了嗎？」我顫抖著聲音說道……

太子皺眉說道：「孟姑娘莫開玩笑，八皇叔前幾日還與我通信，我才剛到洛陽，八皇叔怎麼會死掉？」

「可是……剛剛……」我指著太子，無言以對。

楚青蕪看著我搖了搖頭說道：「孟姑娘……算了吧……」

蘇子墨看了看我，起身走到太子床邊，低聲說道：「太子哥哥，八叔被皇姑召去了，不出多時便會回來。你先睡一會，等你醒來八叔自然就會回來了。」

太子想了想，點頭說道：「正好我有些疲乏了，那我先小憩一會。」說罷，便躺了下來。

此時我正抱著綰夏站在屋中看著這一切，楚青蕪見我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便將我拉出屋外。

「孟王妃，你看到了吧……」楚青蕪苦笑道，「太子的記憶永遠的停在他知道承親王戰死前的那一刻了。」

「怎麼會這樣……」我搖著頭不敢相信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楚青蕪輕聲地說道，「女皇帝交給的任務他不但沒有完成，還丟掉了木海城。太子連夜逃回洛陽，母皇又病重。麗妃將慕容染姝處死，自己也受到了牽連。然後他知道了承親王已死，所有的事情對他造成的打擊實在是太沉重了。」

楚青蕪的話讓我心裡更加難過了，可是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到我能為太子做什麼，只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時，蘇子墨推開房門，走到我身邊，對我說道：「天色已晚，七姑應該回到府中了，我送你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雖然失憶梗有些老套了，但是這個結局，對於太子對於承親王是最好的了。放心吧，承親王沒有死，但是太子的心卻在這一天死掉了。_(:з)∠)_嚶嚶嚶，大家是不是會罵我啊？罵我寫的太虐的太狗血了太老套了！~我錯了！O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