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伺候
第二章
對於伺候太子殿下的差事會落到自己的身上,起初,林三思也不明白,宮裡妙齡女子那麼多,而她只是一介戴罪之身,論身份、論容貌,都不會輪到她身上!直到聽到給她訓戒太監的一番話才恍然大悟。
雖被囚禁,但霍翊仍是太子,斷不能隨隨便便打發個宮女來伺候他,必須是個名門閨秀才配得上他的皇家太子身份,可那些大臣們誰又願意將自己的女兒送進來伺候一個不知未來命運的人?特別是在盛傳太子之位即將易主且命不保夕的時刻?
這種尷尬的局勢下,像林三思這樣獲罪被貶的名門女子便派上了用場,只不過是因為在某些人眼裡,她們早已卸去光環、命如草芥,但她們以往所擁有的身份和曾受過的良好教育並沒有消失!
林三思彎著腰鋪著錦被,心裡的緊張令她緊咬雙唇,雙手也不停的顫抖,進太子府之前醒事嬤嬤找她談了一次話,長話說了一大段,無非是要告訴她她的任務不僅僅局限於洗衣做飯,而是要充當任何一種女性角色!包括解決霍翊的生理需要!據說太子是在大婚當日被突然囚禁起來的,而在此之前,據傳他並無通房丫頭,加之他長年生活在軍營里,軍營從無女性出入,也將這一傳言坐實!這對一個堂堂太子來說,無疑是令人震驚的,所以市面上便流傳霍翊不行,而梁王偏偏挑選一名年輕的女子送進府來,無非是故意為之,目的就是要讓霍翊出醜。
林三思鋪好了床榻,心思已經百轉千回,硬著頭皮走到霍翊面前,踮起腳尖,費力的解霍翊衣領的扣子,長衫雪白的顏色晃到她的眼,使她怎麼也不能專心的解開衣服,人越是急越是容易出亂子,扣子被她繞了幾個圈也沒有解開。
霍翊背著手站在屋中央,任由三思的兩隻手在他頸間繞來繞去,直到他確定再不出手恐怕就要被一粒扣子給害死了,才無可奈何的將視線移到林三思身上,見她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著,眉下一雙黑澈澄明的眼睛里漸漸流露出些許惱意,紅潤的雙唇抿的緊緊的,這種無意識的真姿態比起那些矯揉造作的女子來,反倒讓霍翊不反感,霍翊心中冷哼,梁王和寧王倒是費心了!
察覺到霍翊的視線,林三思的頭垂的更低了,眼神躲閃間,臉頰莫名其妙的紅了。
忽然霍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手背突然覆上的冰涼觸感嚇了三思一跳,如果不是知道眼前站的人是霍翊,她甚至以為是掉進了冰窟窿里。
霍翊打量著林三思,他猜不出寧王送這個女人進來是因為什麼目的,相貌清秀但並不是十分出眾,身材也不見突出,除了乖巧和沉默,他並未在林三思的身上發覺出其他的優點,與之前父皇替他挑選的女子完全是兩副樣子。
也許寧王只是想試探他是否真的是寧缺毋濫!那就遂了他的意吧!
「睡吧。」
淡漠的沒有感情的聲音,灌入耳朵里卻是好聽的,像是一把年代久遠的樂器,剛一撥弄便令人心中一慌。
霍翊自顧自的走到床邊,極其自然的解開扣子,林三思紅著臉局促不安的跟在他身後,一眨眼的功夫,霍翊已經利索的脫下了衣服,放在了床榻一旁,而她則尷尬的站在他的身後,盯著他健碩的後背不知所措。
身後始終沒有動靜,霍翊不禁轉過身,林三思觸及到他冰冷的沒有溫度的眸子,心裡一慌,咬牙道:「我、這就脫。」
霍翊不動聲色的上了床,林三思硬著頭皮脫下了外衣,終究是想要保留最後一份自尊,她留了個心眼,穿著襯衣小心翼翼的朝床邊挪。
「滅燈。」
霍翊冷漠的聲音傳來,林三思卻突然鬆了一口氣,關燈要比開燈令她心安一些。
人剛爬上床,還沒有躺下來,忽然腰上一緊,熱熱的氣息頓時包裹住了她的整個嗅覺,林三思感覺整個人被人抱起來,又被摔在了床內側,接著便被人壓在了身下,那冰冷的溫度,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林三思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不躲也不抗拒,只是順應著霍翊,也許是忍的太久,霍翊那一夜將林三思折騰的筋疲力盡,以至於她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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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思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覺得身邊有聲音,在浣衣室呆久了,即使是再困再累,她也時刻保持警覺,當下便睜開眼睛。
「殿下。」林三思喊出了聲,她應該稱他為太子殿下的,可是有意去掉太子二字,殿下喚起來應該更親切一些。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霍翊似乎絲毫沒有驚訝,穿衣的動作並無絲毫的停頓,林三思見狀,強忍著身上的酸痛連忙起身,跪在地上替霍翊穿鞋,霍翊不拒絕也不出聲,只是目光在林三思淤青的手臂上停留了幾秒后再移到她的臉上。
林三思冷不丁的觸到霍翊的目光,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她知道笑容是化解尷尬最好的工具。
霍翊卻沒什麼反應,薄唇孤冷的弧度令他看起來更加的有距離,待穿戴好后,便徑直向門外走去。
林三思也不敢再出聲,也不敢再睡,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太子府里除了霍翊、容婆婆和她,提醒時間的人是沒有的了,她便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坐在窗戶下,支著腦袋望著東邊的方向,等著天亮。
等到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林三思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林三思匆忙刷牙洗臉,然後朝廚房跑去,容婆婆告訴過她,殿下對吃早餐尤其講究,平常都要起早做好幾樣早點供他食用,幸好她的屋子離廚房不遠,跑過去也就幾分鐘的時間,應該來得及給霍翊做早飯!
林三思奔到廚房時,霍翊已經在用早飯了,容婆婆樂呵呵的站在一旁,林三思心知慘了,硬著頭皮走了進去,便往地上一跪:「我睡過了,求殿下責罰。」
霍翊喝著粥,神色淡漠如常,從她走進來一直到跪下請罪,他自始而終,連眼皮都未抬一下。
林三思自知有錯在先,霍翊冷冷的態度她早有預料,罰她跪一天也不為過,可是上午奶娘便要走了,她若跪一天,誰來做飯呢!
靜默了一小會兒,容婆婆微笑著打破了沉默:「知錯就改是好事,以後睡覺警醒著點兒。」容婆婆不愧是宮裡多年的老人,說話都這麼的有藝術,貌似原諒了她,實則是告訴她下不為例!
三思心知肚明,保證不再犯后將目光移到霍翊身上,發現他已經喝完了一小碗粥,用一方錦帕試了試嘴角粥漬,容婆婆似乎心有靈犀一般,杵著拐杖朝霍翊的方向笑著問:「殿下喝完啦?」說著便伸手要收拾碗筷。
「讓她收拾。」冷冰冰的幾個字傳過來,使得三思的身體一震,挺直的脊樑僵挺著,那樣冷冰冰的態度,與昨夜的他判若兩人。
「好好好!三思姑娘,過來。」奶娘似乎早料到如此,絲毫不見詫異,依舊笑呵呵的,又說:「殿下又去練字吧?」
霍翊嗯了一聲,然後便起身離去,走過三思身旁的時候,也沒瞧她一眼,三思只覺得耳旁一陣涼風刮過,身子也不敢動彈分毫。
直到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廊前,容婆婆才道:「你別怪他,這麼久了,是個人都會變的冷漠的。」
三思心裡雖然有些委屈,但都能接受,這些狀況來之前她都已經考慮過的,況且經過昨夜,她覺得已經沒有什麼能讓她彆扭的了!「婆婆您放心,我既然來了,便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該做什麼事,再說今天確實是我睡過了頭,不怪殿下。」
「你能如此,婆婆便放心了。」容婆婆聽了,滿意的點了點頭,忽又長嘆一口氣,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道:「其實早晨我要去叫你的,是殿下不許。」
三思不由的抬眼望向容婆婆,心中甚是疑惑,婆婆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正胡思亂想,又聽她說:「年輕人嘛,做事偶而過了頭也無傷大雅,只是不能經常,往後你伺候著殿下,記得提醒他,萬事過了頭總是於身體無益的。」
一番話說的三思恨不得鑽地縫裡去,臉紅的跟要燒起來一樣,只好垂著頭用力的擦著桌子,以此掩飾她的窘態,卻被容婆婆一語道破:「別擦啦,再擦桌子都要被你擦破了!」
容婆婆當天下午便離開了,接她的是一輛再普通不過的馬車,駕馬車的是一對小夫妻,穿著極為樸素,對容婆婆也極是恭敬,一口一聲娘叫著,倒是容婆婆面色如常,不似一般長輩見到子女時的那份歡愉。
林三思送完容婆婆,從後院回到前院,一路也沒見到霍翊,她原本以為他會來送送容婆婆的,畢竟容婆婆是他的奶娘,又悉心照料了他這麼久,且又是因為照料他而導致的身體不適,離別之際送送也是應該的。
看來太子殿下確實如傳聞所說是個極為涼薄之人。
林三思將院子打掃乾淨后,將早晨洗凈的衣服收了回來,準備疊好送到霍翊處,卻發現白色長衫上不知何時濺上了一滴綠豆大小的黑點,林三思愣了一會兒,仍舊將衣服折好,送到霍翊的屋外。
「殿下。」林三思敲了門。
沉默了幾秒,屋裡有個清冷的聲音傳了出來。
「何事?」
「您的衣服疊好了。」
又沉默了幾秒,方才聽到霍翊道:「進來。」
林三思輕輕推開了門,低著頭邁入了一步,然後靠邊站立,容婆婆叮囑過她,太子不喜歡別人進到房內,所以只要將衣服放在門側的凳子上便好,林三思放好了衣服,便站在一旁,眼睛只盯著自己的腳尖,也不敢四處亂看。
霍翊似乎在寫字,聽到她開門的聲音,也並未抬頭,發覺她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不由的抬起了頭,利眸在林三思的身上掃了掃,冷沉的開口道:「何事?」
「殿下,衣服被濺了臟,您看要不要立刻重洗?」在浣衣室呆久了,林三思懂得如何保護自己,有的主子對丁點的瑕疵不在乎,她若是不徵求意見擅自洗了,便會被罵;有的主子吹毛求疵,就是針眼大小的污漬也要立刻清洗乾淨,這樣的主子多了,林三思便也學精了,洗之前她必須要跟衣服的主人確認一遍。
霍翊眯起利眸朝林三思手中的一疊衣服看去,臉色平靜、英眉舒展,林三思本以為他會說算了吧,沒想到他卻是毫不猶豫的道:「重洗。」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