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柔情

6.柔情

第六章

「殿下……」林三思手掌疼的呲牙咧嘴,卻不想表現出來,忍著痛局促不安的站在霍翊的面前。

傘很大,足夠將兩個人結結實實的罩在下面。

霍翊俯視著林三思,她的身份他是一早便清楚的,一個四品官員的嫡女也能如此放低身外,令他有些意外,想來在寧王府那段日子也不好過。霍翊挑眉,態度一貫的冷漠:「不過是幾件衣服,如此拚命做什麼?」

林三思垂眸站在霍翊面前,即使她沒有看,也能感覺得到他的視線一直在她的身上,淡漠的目光中總有一種凌利逼人的氣勢,以至於進府這幾日,她一點也沒有感覺到他已疾病纏身半年有餘了,似乎下一秒他便可以鎧甲著身、馳騁疆場!一滴雨水順著林三思額角的髮絲往下滴落,她抬頭莞爾一笑,老實的回道:「婆婆告訴我,殿下最討厭下雨,討厭衣服被雨淋濕。」

霍翊心中冷漠的線輕輕嘣了一聲,他望著林三思,長長的睫毛被雨水打濕,水樣靈動的眸子忽閃忽閃,年輕女孩子無辜善良純真的模樣,縱使一個沙場鐵將也會不舍起來。「以後莫這樣了。」

霍翊放緩的語氣讓林三思心裡林三思點點頭:「嗯。」

傘雖然大,也禁不住漫天的大雨,霍翊的長衫下擺已被雨水濺濕,林三思瞧見,不免擔憂霍翊的身體,便想接過傘:「我來吧。」手剛伸出去,手掌因力道而一抽一抽的疼,她不由的皺起眉頭,手上的動作也僵了一下。

這一幕沒有逃過霍翊的眼睛,他朝林三思望了一下,爾後眯起黑眸朝她的手望去,只見她的手掌周圍擦破紅腫的厲害,掌心處似被尖銳的東西划裂一個很深的口子,血流了出來,袖口處染上的血跡與污水漬混在了一起,倒叫人不易察覺。

霍翊眸色轉暗,不由分說的拿過林三思手中的遮雨籃,用命令似的口吻道:「跟孤來。」

林三思乖乖的跟在霍翊身後,可以毫無顧慮的望著他的背影,他貴為皇子出身,與生而來的皇族高貴氣場便與旁人不同,加之身在軍營多年,又多了幾分陽剛果敢之霸氣,縱使幽禁在太子府已兩年時間,這種氣勢依然不能削去分毫。

林三思跟著霍翊來到書房,見他從抽屜里拿出幾瓶葯,對她說:「有些疼,你忍一下。」

那葯林三思再熟悉不過,哥哥是行軍之人,府里常年會備上好些這種傷葯,她還為哥哥的傷口上過一次葯,自然知道這葯的藥效強,但也十分疼!林三思強裝鎮定道:「殿下,我忍的住。」

霍翊替林三思清洗了傷口,替她上藥,葯剛抹上的時候,林三思疼的手猛的一抖,浸入骨髓的痛令她臉色發白。

霍翊似乎早料到會如此,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一點沒松,這才順順噹噹的替她傷口抹好了葯,又纏上了紗布。

林三思見霍翊上藥、包紮的動作一氣呵成,開始還有些奇怪,後來想想也就明白了,霍翊雖身為太子,卻常年領軍打仗,身上受的傷自然不會少,軍營里從來沒有女性進出,那些男人又都笨手笨腳的,恐怕平日里的傷口也都是他自己包紮的,想到這裡,林三思內心對霍翊多了一份敬仰,當年初領軍征戰,不過十幾歲的年紀,智謀且不說,單單這份不嬌慣便勝卻貴公子無數!

林三思趁著霍翊纏紗的時間,偷偷的打量霍翊,幾個皇子里,最出眾的當屬太子霍翊了!他的母妃靜貴妃乃閔南王的長女、京城第一美人,霍翊繼承了她的美貌,將皇帝陛下的一眾皇子都比了下去!皇帝最寵靜貴妃,愛屋及烏,他對霍翊也最為疼愛,霍翊也沒有辜負皇帝的寵愛,十四歲便隨軍出征,拿下邊境烏央國凱旋而歸,此後便常年征戰且戰無不勝,隨著他的戰績越來越多,隨之而來的便是他的冷酷殘忍、鐵血手腕、嗜血殺戮,甚至傳言他欲弒君奪位,最後淪落到被皇帝陛下幽禁的下場……這些事在當年的林三思聽來都覺得太過遙遠,像是在聽一齣戲,沒想到如今卻和霍翊同住一個屋檐下,眼前的霍翊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她忽然覺得那些事是一層又一層的外衣,除去這些外衣,他同尋常公子並無異樣!

霍翊纏好了紗布,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便道:「看夠了?」離的近,霍翊的聲音沒有阻礙的撞進林三思的耳朵里,比平常愈加好聽。

「……」林三思尷尬的垂下了眼睛,斂去紛亂的思緒,掌心的疼又涌了上來。

霍翊見她羞澀的模樣,心中不知怎的,倒生出一樣異樣來。「玉苓膏呢?」

「在這。」林三思不明所以的從衣袋裡拿出玉苓膏,遞了過去。

「把手背上的傷口抹抹。」霍翊並不接玉苓膏,而是恢復一貫的冷漠,淡淡的道:「抹完回房休息。」

林三思想起廚房炒到一半的菜:「可午飯我還沒做好。」

霍翊剛要開口,卻聽到屋外有動靜傳來,便道:「孤自有安排。」

林三思愣了一下,見霍翊面色似有不悅,她乖乖的打開玉苓膏盒子,勻出些許膏藥抹在早晨被傷的手背上。

林三思抹完了葯,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受了霍翊這麼大的恩惠,自然不能一走了之,見桌子上有抹葯時不小心滴下的葯漬,她靈機一動,伸出手指在葯漬上蘸了蘸。

林三思收拾好桌上的藥瓶,又將污漬擦凈后,見霍翊附手立在窗前,側顏俊逸非常,清冷的身影卻叫人不敢親近,她硬著頭皮朝霍翊走了過去。

「多謝殿下,殿下的葯很管用,這會兒已經不那麼疼了。」頓了一下,見霍翊並未開口,林三思只好道:「那我這就回屋了,殿下若有事,隨時叫我。」

霍翊並不看林三思,只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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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將書房前的草都壓倒了,可是雨再大,也不及霍翊眼底的翻雲覆雨。

「殿下。」宋景仰單膝跪地,外面的雨雖大,他的身上卻滴雨未沾。

「何事?」霍翊轉過身,來到桌前,見桌子上的藥瓶的擺的整整齊齊,玉苓膏已帶走,桌子上有用手蘸著藥水寫的字,葯漬未乾,尚能清晰的看出是「謝謝」兩個字,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淡笑。

宋景仰抬頭間剛巧看到了這一幕,像是看到了什麼稀奇的事情一樣瞪大了眼睛,一時間竟忘了回霍翊的話。

「嗯?」霍翊眯著黑眸朝宋景仰看去,見他傻傻的十分疑惑的盯著自己,不由從身旁的棋盒裡拾起一枚黑棋,朝他擲去。

宋景仰條件反射的伸手接住那枚黑棋,黑棋入手那一刻,宋景仰便知道霍翊今天的心情不錯,心中的擔憂瞬時消去,便嘻笑的道:「殿下,您若生氣,要打要罰隨便您,何必用一顆棋子來擲屬下!」

「少貧。」霍翊斂起笑容,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書來,漫不經心的道:「消失幾日,事情如何了?」

宋景仰聞言立馬嚴肅起來,一本正經的回道:「殿下料事如神,梁王昨日帶著梁王妃以及皇孫進宮向太后請安,太后素來不喜梁王,但對重孫霍天成很是喜愛,若不是霍天成太過年幼,太后差點讓他們昨日留宿宮中。」說到這裡,宋景仰冷冷一笑,「梁王一心想要奪得太子之位,為達目的,竟然讓尚未出月的妻兒進宮討太后老人家歡心,這一計雖事半功倍,卻著實狠心!」

霍翊聞言卻冷笑:「梁王的生母亭妃入宮便不得皇祖母喜愛,故而梁王自出生便不受皇祖母待見,受了多少若楚他心裡自是再清楚不過了!此番一舉奪子,讓盼重孫已久的皇祖母心情大悅,梁王洞悉皇祖母盼見重孫的急切心情,才不顧妻兒的身體狀況,主動進宮請安,為的就是博得皇祖母的疼愛,梁王心知只要有了皇祖母這一籌碼,他離太子這位便又近了一步。」

宋景仰憂心忡忡,面有隱色:「殿下,太后真的會因為霍天成而站在梁王那邊嗎?太后可是最疼愛殿下您的啊?」

「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皇祖母也沒得取捨。」霍翊目光深邃,心情異常複雜,幽禁當夜,皇祖母得知實情后不顧年邁的身體和父母的阻攔,執意坐馬車出宮來見他,抱著他哭道:「翊兒,皇祖母年紀大了,很多事皇祖母也無能為力,但皇祖母信你,只要皇祖母還有一口氣,拚死也會保住你的太子之位!」

兩年了,皇祖母承諾的事情都做到了,只是兩年的變化太大了,他作為太子的影響力也逐漸減弱,而梁王和寧王兩府的勢力卻如日中天,霍翊心中明白皇祖母此番如此這般與梁王親近,不過是做做樣子,讓大家霧裡看花,為他爭取時間罷了!這些旁人不知,霍翊是十分清楚的,皇祖母縱使真心喜歡霍天成,也不可能站在梁王一邊,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亭妃害死梓儀姑姑的事情。

宋景仰焦燥的性子又按捺不住了:「殿下,那我們該怎麼辦?我們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啊!」

霍翊淡淡的勾了勾唇,詭異的笑容在一片雨聲中更令人捉摸不透。「急什麼,這件事自有人比你還急,你只需要沏一壺茶靜靜的等,來個順水推舟即可。」

宋景仰雖然聽的糊裡糊塗,卻也知道寧王那邊恐怕早就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了!道:「可殿下和寧王早沒有來往,咱們怎麼順水推舟呢?」

霍翊白了宋景仰一眼,微微一挑眉,「你仔細想想,近來沒有來往?」

「有嗎?」宋景仰摸著自己的榆木腦袋,把這件時間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從腦袋裡過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什麼,興奮的一拍手:「林三思?!屬下怎麼忘了她了呢!她是從寧王府過來的啊!殿下您……」

霍翊聽宋景仰張口叫林三思,不禁皺了皺眉頭,冷冷的打斷他的話,似不經意的道:「你叫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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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妃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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