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復活玉石琵琶精

在妖術面前，凡人的保全就是廢物。

蘇長樂把玉琵琶用布包好，揮動著妖光雲霧，一下就降落在一座高級公寓的頂樓上。

溫暖明燈的室內，開水燒開了，女子哼著歌，將熱水澆入泡麵里，一根漂亮的蘭花指翹起。只見熱氣蒸騰中，女子的臉龐白嫩無暇，越發襯出那精緻的眉眼………

「來了！」

背後一響，女子嚇了一跳，手上的熱水壺澆了滿桌，其中幾滴不小心燙在她的手上。女子齜牙咧嘴，狠狠瞪著泛紅的手臂，幾撮燦紅的羽毛一下就冒了出來，那是下意識的防衛。

正咬牙切齒之際，她轉頭打算開罵，但一看到對方手上的東西，立刻把泡麵丟了，衝上去搶了那把琵琶，細細查看。

不稍片刻，兩個女子都抱著琵琶大哭起來，悲喜交加、不言而喻，最後還是蘇長樂回神。

她擦乾眼淚，對著女子道：「二妹，如今千百年過去，三妹靈氣已足，今日我們兩姊妹便助她一臂之力，讓她先附身於準備好的肉身吧。」

那被稱為二妹的女子一聽，立刻也擦去了眼淚頻頻點頭，兩妖身姿裊裊，一起捧著琵琶打開一間暗室。

燈一亮，白色的空間有些閃眼，裡頭的擺設異常單調，只有一張床和簡單的維生儀器，一台心電儀正規律地響著，連接著床上一位昏迷不醒的少女。

少女面色蒼白，眉眼清淡，似乎睡得極為安穩，讓人不禁放慢呼吸，深怕打擾到少女的好夢。

「沒問題？」

「全家都出車禍死了，再好也不過。」

妲己冷眼打量著少女，表情沒有絲毫同情：「此女遭逢意外、壽命有餘，這名字和生辰也與三妹有緣。如今三妹靈氣足但妖力尚弱，無法直接化為人形，需要另尋肉身復活，我們藉此女復活三妹並不違天理，二妹無須多慮。」

「好，這次一定要成功！」

兩妖將琵琶擺在少女身旁，彼此各退幾步，只見紅色的異光乍現，兩女子消失在突然瀰漫的濃霧之中，寬廣明亮的室內隱隱有野獸嘶吼聲。

待一切就緒后，濃霧混著妖光慢慢退散，兩個女子面色慘白，衣不蔽體，眼睛死盯著玉琵琶，生怕出了什麼差錯。

少女依然在沉睡，一旁玉琵琶依然是溫潤動人，但仔細一瞧，身上那層淺薄的玉色卻隱隱有發青的景象。

兩妖不敢眨眼，怕是走火入魔的跡象，卻見那青色慢慢分裂成一脈脈條狀的紋路，不一會，更多青色的詭異玉脈不斷從琵琶中心逐漸擴散，彷佛蜘蛛吐絲、毒蛇吐液、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隨著琵琶逐漸化為青色，琵琶的根骨竟是向外突出延展，青白詭異的玉色幾乎和人骨無異，根骨越拉越長，隱隱有動物的雛型。

蘇長樂一看不得了，急忙喊道：「三妹，這是要妳化成人形阿！附身的**就在旁邊！！妳可別變成什麼阿狗阿貓阿！公寓里不準養動物的！」

那已經面目全非的琵琶喀嚓一頓，隨即根骨一轉，朝反方向長回去，又長又細的根骨宛如蜘蛛的八腳，一下就箝住少女的身軀，確定是熱呼呼的**后，那琵琶的腹部瞬間裂開成一張無底的大嘴，竟是要將少女吞下入腹，景象慘忍邪惡至極。

在場的兩妖表情緊張，深怕玉琵琶「消化不良」，浪費了那麼好的肉身，室內妖風陣陣、青煙裊裊，根骨交錯的顫慄聲響還在持續著。

不稍片刻，聲音慢慢靜下，她們急忙撥開青煙。

玉琵琶消失了，本該昏迷的少女如今背對著她們。

她雙手撐床，黑髮如絲綢般垂落，露出一大片青白的背部，彷佛曾遭人辣手摧花一番，但很快，那不堪入目的青色慢慢消退，少女的肌膚漸漸白皙起來，再眨眨眼，竟是一個晶瑩剔透、膚白勝雪的小美人。

「三妹……」蘇長樂憶起往事，心如刀割，當初她眼睜睜看著玉琵琶被姜子牙暗害，之後她們兩人被女媧背棄，又害得玉琵琶輾轉人手、顛沛流離，如今看到玉琵琶歸來，她是愧疚大於欣喜。

少女回頭，一雙金色的眼眸璀璨生輝，彷佛有燭火在其中跳動。

另一個女子也上前，拉著小姑娘上下打量，深怕有哪個地方沒化形好，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還真看不出什麼……

女子緊盯著姑娘平坦的胸口，面露懷疑之色，這……發育不良算沒化形好嗎？

少女渾身赤/裸，對兩女子的打量渾然未覺。

腦海中思緒紛亂，人與妖的記憶通通混成一團、難分你我，一時間也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只覺得眼前有烈火、耳邊有尖叫聲、還有陌生的聲音在對話。

畢竟是一隻修養千年的老妖，十幾年的凡人記憶幾秒就消化下去，少女眨眨睫毛，將最後一點不適驅逐，眼睛也恢復成普通人的黑色。

玉琵琶回神，看著兩位面色慘白的姊姊，饒是她器物化形、生性淡漠，這下也不由得問道：「這是哪處？兩位姊姊不回王城待命，怎麼守到妹妹身邊了？」

她有很多疑問，先不說自己這副模樣，眼前的蘇妲己和胡喜媚也換了新的容貌。

兩姊妹面面相覷，一時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說起來也要怪那三昧真火的厲害，要不是當初姜子牙手下留情，定是要把玉琵琶的神識給燒沒了。

而這千百年間，玉琵琶雖然一直在吸收天氣靈氣、修補妖丹，但狀態和沉睡無疑，又被人當作古物和樂器轉手，整天收在暗不見光的地下室，自然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出了變化。

蘇長樂顧不得衣衫不整，她上前拉著玉琵琶，面露哀戚道：「殷商已經沒了，如今已經過了三千年之久，我們姊妹老早就被女媧背棄了，這千百年間已經苟活在人世間，尋找三妹的下落……」

玉琵琶懵了，她眨眨眼睛，四下查看，果然發現這裡和殷商的宮殿截然不同，多的是奇形怪狀的物品，她原本以為這是建給妲己的新宮殿……

「既然殷商已國滅，女媧娘娘怎麼會背棄我們？」玉琵琶反應過來，立刻揪住最重要的問題。

「哼！」不像蘇長樂那般感傷懷念，另一個女子冷哼道：「說是我們殘害忠良、害得生靈塗炭，竟是要讓姜子牙將我們斬首示眾，敢情是將我們當墊腳石，替周朝立基安民心！」

兩妖說起來還憤憤不平，同樣生為妖怪的玉琵琶也大為不解，覆巢之下如完卵，自古以來，一國傾亡本來就是生靈塗炭、血流成河，難不成還搞什麼和平交接嗎？

三妖本來就非凡人，自是不把人命看在眼底，女媧這番怪罪，實在是難通妖界的情理。

女子酸溜溜道：「說這些也沒用，都說了女媧捏土造人，那些子民是她的心肝寶貝，哪是我們這些山上混居的畜牲比得上！也幸虧我們逃得快，不然就是被當成工藝皮衣放進博物館展示了！」

玉琵琶聽完了頭尾，心下苦澀難耐，這會聽到女子的話，不禁楞了楞道：「博物館？」

少女的身體只剩下一縷殘魂，玉琵琶接收的記憶斷斷續續，像吞了一顆打結的毛球，對一切事物似懂非懂。

蘇長樂最先反應過來，她對女子搖頭道：「都過去了，別再說了，如今要快些助三妹適應下來，不然妖氣盡露，怕是被那些遺族發覺。」

「遺族？」玉琵琶有些不安，她直覺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就是姜子牙、姬氏那些聖主賢臣之後，」蘇長樂不如女子性急，她的道行是三人之中最高，上萬年的修習早讓她有洗盡鉛華的覺悟，這會便慢悠悠道：

「如今人界靈氣日漸稀薄，不足以與天界相加，自幾百年前兩界就漸漸分開，如今留下來的儘是小妖靈怪、和凡人混居雜處、不分你我。但我們三妖自殷商國滅后就一直被女媧和姜子牙追緝，雖然現在不怕遙遠的天界出手，但就怕那些可恨的姬氏和姜性後人傳承記憶、繼續獵殺我們。妹妹，妳務必要儘快適應下來。」

玉琵琶點點頭，心底一片茫然。她吸收的肉身早已沒了靈魂，只剩下一具空殼和殘存的意識，少女的記憶也只存著車禍當時的痛苦和折磨，對玉琵琶一點幫助也沒有，所以現在的玉琵琶就如剛出生的幼貓，戒備而謹慎。

蘇長樂眼尖，一下就看出對方的不安，轉頭便吩咐道：「蕎喜，用說的不夠明朗，妳去拿幾本妳寫的小說話本來，我那裡還有些主演的古今影劇，這會給三妹看過，想必更能了解這時代的不同。」

玉琵琶更茫然了：「小說？影劇？」

胡蕎喜聽了不禁呵呵嬌笑道：「那有什麼難，三妹妳有所不知道，我們雖然淪為逃犯，但這手段還在，這些年在人間混得有聲有色，妳大姐如今可貴為「女神」，受到萬民景仰呢！」

「女神？」玉琵琶回頭看著蘇長樂。面對敬愛的長姊，她表情微軟，喜上眉梢道：「大姊可是有神廟供奉？小妹可否去看看，順道分些香火。」

蘇長樂搖頭蹙眉道：「不是那種女神，蕎喜你別誤導她，妳怎麼不說自己也是「大神」！」

以為兩位姊姊已經修道升仙，玉琵琶沒了以往的淡漠，更加欣喜道：「大神？女神？兩位姊姊的神廟是一起供奉的？」

看這三妹妹依然傻楞楞的，胡蕎喜憋不住，一下就笑瘋了，她拉著玉琵琶軟綿綿的玉手，直喘氣道：「我、我的好妹妹！這性子么還是如千年前這般傻氣！」

蘇長樂也不禁輕笑，假嗔道：「三妹本來就是玉石化靈，性子自是單純，倒是妳胡言亂語的，這千年來是越養越野了！」

兩隻絕色妖精一下笑得如花似玉，彷佛憑空生出彩雲霓虹，室內頓時艷光四射。

玉琵琶終於感覺到不對，她輕蹙纖眉、隱隱不悅。

蘇長樂止住笑，撇見少女鼓起的腮幫子，心下暗道不妙，三妹不愧玉石化靈，這性子也是硬如頑石，生起氣來可是一百年都難消的份，等快點消停才行。

她急忙安撫道：「不和妳說笑了！姊姊拿件衣服給妳穿，蕎喜還不去！」

如今玉琵琶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在這現代就是高中生的年齡，蘇長樂找了許久，將房裡七間大衣櫃翻得狼藉一片，這才找出一件漂亮精緻的雪紡紗洋裝，給玉琵琶套上。

玉琵琶年齡最小，也不如兩妖絕色，但勝在天生玉色、膚白無暇，這雪紡紗套在她身上也壓不過她一身冰肌玉骨，反倒險些穿透了她的肌骨，化成雪片冰屑而去。

蘇長樂看了很不滿，但她的衣服對玉琵琶來說都太大，那件雪紡紗是廠商免費送的，胡蕎喜和她身段相差不遠，也沒有適合玉琵琶的尺碼，

看來在開導玉琵琶前，得先帶她上街逛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