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琵琶精買琵琶
蘇長樂忙著去幫新妹妹弄好證件,所以便讓胡蕎喜帶著玉琵琶上街去了。
胡蕎喜怕玉琵琶出了差錯,打了一通電話,不久之後,一輛價值不斐的藍寶堅尼出現在公寓門口,一位年輕帥氣的男子下來替兩姊妹開車門,
他對胡蕎喜是低頭呵腰,顯然關係匪淺。
胡蕎喜淡淡掃了一眼男子,便拉著玉琵琶上了車,心底卻想著要換一個利落迅速點的男友,竟然敢在接到她的電話時遲疑,大不敬!
男子作為司機,替兩姊妹開車,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寶貝女友划叉出局。
玉琵琶這會已經知道不少事,蘇長樂也就是妲己在這一世的化名,她如今是當紅的戲子,拿了不少獎,似乎是戲子的首領,被稱為「影后」;而胡媚喜今世喚胡蕎喜也一樣不遑多讓,一手古典精妙的文筆描寫人生百態和男女情愛,甚至一些話本還被翻拍上了戲台,如今也是當紅的文人騷客。
兩姊妹在這靈氣稀薄的時代,以凡人的愛慕和崇拜作為靈力根基,藉此維持自身的法力不減,和其他龜居一角的小妖比起來的確混得有聲有色,
兩人對外宣稱是表姊妹,同居於一處公寓大廈,胡蕎喜偷偷告訴她,那間公寓陰氣和靈氣重,不然也不會捨棄一間獨棟豪宅,和凡人混居在那處公寓。
蘇長樂本來想直接買下那間公寓,但建商不肯,蘇長樂也不客氣,直接施了手段,免得住久了被凡人瞧出端倪,不過公寓鬧鬼的確是事實,玉琵琶剛下樓就和一個長舌女鬼打過招呼。
鬼怪們以蘇長樂兩妖為首領,負責嚇跑前來居住的凡人。如今這棟高級公寓幾乎可以說是姊妹倆獨佔的盤絲洞,其中散發出的森森陰氣也阻擋了凡人的耳目,就連想偷拍蘇長樂私生活的狗仔只要一進到公寓附近,就會莫名其妙迷路,堪比公墓。
玉琵琶看著車窗外的高樓大廈和奇裝異服的凡人,心底著實沒什麼感覺。
她不像兩妖天香國色、多愁善感,玉石再怎麼珍貴,也就是一塊稀罕點的石頭,玉琵琶本性冷漠散漫,如今沉睡千年,依然是滴水不穿,對外界很難有什麼觸動。
當初女媧降下使命,玉琵琶也是拖拖拉拉、不甘不願。比起和凡人飲酒作樂,玉琵琶更喜歡躺在玉石上曬月亮調琴弦,哪知最後好不容易拖著懶骨頭來到王城探望一下姊妹,就被姜子牙一把火燒成原型,所以如今蘇醒,玉琵琶依然難通人性。
整個下午,胡蕎喜拉著玉琵琶四處掃街買貨,那男人就負責在後面買單提袋子,臉上沒有絲毫怨言,也不知道胡蕎喜給他灌了多少迷湯。玉琵琶見怪不怪,只是在經過一家雅緻的店面時停了下來。
「古樂行?」胡蕎喜一看,不禁竊笑:「想要就進去挑一把,帳都算在姊姊身上。」
她往後頭看了一眼,男人立刻頻命點頭,向玉琵琶示好。
那古樂行做得低調,櫥窗暗沉沉的,瞧不出什麼,要不是玉琵琶靈光乍現,恐怕也不會特別留意。
一進門,木頭的清香就撲鼻而來,胡蕎喜聞得舒服,感覺像回在山上的老家,倒是玉琵琶下意識皺眉,她與那些死氣沉沉的木製樂器可不能相提並論。
她轉身看了看四處,室內燈光昏暗,前門兩扇窗子的陽光倒是刺眼許多,牆壁上掛著大型的樂器像是古琴、二胡、琵琶………基本上吹、拉、彈、打這些基本樂器都在了。
櫃檯那裡是一個穿著藍色馬褂的老先生,他帶著老花眼鏡翻著報紙看,似乎對店內兩個如花似玉的客人半點興緻也沒有。
年輕人性子急、沒根基,往往上手幾曲就不玩了,老先生也懶得招呼兩位年輕姑娘。
玉琵琶看了許久,始終沒有發現與自己本體相合的法器,這現代的「琵琶」經過改良,是梨形的,上頭的琴弦配置複雜許多,玉琵琶看了竟不禁羨慕起來。
其實玉琵琶本身也不是多精良的樂器,當時的琵琶是簡單的彈撥樂器,大多就是用玉石和木頭打底,上頭裝幾根羊腸,隨便彈彈撥撥,弄出幾首小曲助興娛樂,沒上羊腸琴弦的玉琵琶與其說是器妖,不如說是玉妖還比較接近。
胡蕎喜沒發現什麼不對,她正打量著幾把精緻的圓笙,不由得想起久遠的記憶。
好像是某一個在鬧糧荒的朝代,她和妲己混進公主府做了樂妓,吹的就是圓笙。兩人在公主身旁本來混得有聲有色,卻差點被某個豬頭老王爺看中要去,最後只能倉皇逃出,現在想想還是滿頭冷汗,真噁心!
她甩甩頭,又去玩起一旁的木簫,恩~又長又硬的笛身,這次的故事就比較香艷了呢。
在某隻沒節操的女妖正沉浸在風流往事時,玉琵琶看著那幾把與自己相似許多的「琵琶」,目光掩不住失望。
都是木製的,可惜了。
雖說玉石和木頭同樣是精華蘊含出來,但玉石採下靈氣不減,而木頭砍下來就死了,半點靈氣也不會在。
其實玉琵琶大可直接用自己的玉骨頭作把漂亮的樂器,但就像蘇長樂說的,在這靈氣消散的世界,法力還是省得用好。
玉琵琶最後隨便挑了一把顏色素淡的琵琶,就拉著胡蕎喜去櫃檯結賬。
老先生本來還懨懨的,抬頭看了一下玉琵琶,卻發現這姑娘生得靈氣,心下不由得有幾分好感,再加上身旁站的胡蕎喜輕挑俏麗,倒把玉琵琶襯得一個乖巧的小家碧玉,完全符合老一輩替孫子挑媳婦的標準胃口。
老先生心底喜歡,但面上沒說,只是淡淡往前方一指道:「是新手就用左排的紅木,不是就挑右排的。」
玉琵琶對現代琵琶沒什麼研究,但聽老先生開口,也有道理,挑一把味道好聞的琵琶是不錯,於是就回頭換了一把紫黑色的,玉琵琶原本是不喜歡它的顏色,但這味道聞起來的確不錯。
老先生看她這番動作,不禁放下報紙,瞧了瞧老花眼鏡,有些目瞪口呆。
他想小姑娘是新手,不然也不會拿了把爛白木,自己隨口提點,是讓她去拿適合新手的紅木來,哪知小姑娘就拿了一把大神級的紫檀木,音色好是好,但又重又難彈,也不知對方是真懂還是假懂。
老先生有些生氣,但耐不住好奇道:「這……學齡有多久?」
玉琵琶正想回一千三百七十六年時,胡蕎喜趕忙插嘴道:「六年了!我們家妹妹從小就開始學了!」
老先生眉一挑,小姑娘身版小,看起來弱不禁風,倒是有家教,從小開始練……不錯。
老先生有心要幫玉琵琶:「之前的舊琵琶有帶來嗎?」
胡蕎喜正想搖頭,玉琵琶已經冷冷道:「被一個瘋子燒了。」她沒說錯,原本那把玉制琵琶已經沒了,在她被燒回原型時,法器也瞬間灰飛煙滅。
老先生大吃一驚,腦中已經腦補一場家庭革命,這事不稀奇,不過大多是小孩不想學,父母硬逼著學這種。如今玉琵琶這番話倒讓老先生有些感動,學能持之以恆真是太偉大了。
胡蕎喜瞪她,玉琵琶心底不服,她還惦記那姓姜的道人。
「這樣吧!妳現在彈幾個音,我替妳聽聽,順便調音吧。」老先生好心道,對老手來說換樂器可是大事,這音色不對就整首彈不下去。
玉琵琶慎重點了點頭,她摸了摸手上的琵琶,一下就熟悉了它身上的構造,
如今的琵琶有四條琴弦。依照樂身部份,在細長琴頸的音位稱為「相」,而在寬扁琴腹上的則稱為「品」,共六相二十五品,音域寬廣,指法多變,故自古就居中國彈撥樂器之首。
玉琵琶自然不用費力去記太多,一樣有鳴箱、一樣有音柱、一樣配著琴弦,就是難度提高、音色多變,更為有趣。
胡蕎喜本想阻止,但見玉琵琶興緻高昂,也拿她沒辦法,只能希望她別一時陶醉露出了馬腳。
玉琵琶雖不比兩姊妹美艷動人,但她作為器靈,各種樂器是一下上手,女媧娘娘當時指了她,也是希望她能以音色魅惑紂王,加上妲己和媚喜的美色一起阻斷紂王的耳目視聽。
不是一家不進門,三姊妹生來就是禍國殃民的。
畢竟是改良過的過琵琶樂器,玉琵琶指尖輕撫,一時有些猶豫,老人皺眉,就彈幾根弦有必要猶豫那麼久嗎?
玉琵琶不熟悉現代的曲目,這會手癢想練曲,反正聽眾只是個普通凡人,玉琵琶便選了一首簡單的小曲,那是她曾經在山林漫步間隨意做的。
她將琵琶抱直,緊貼身軀,手腕一轉,手指成爪,恰好藏出突然伸出的玉色長甲。
在老先生探問的目光下,一陣輕脆的弦音響起,像是身姿娉婷的侍女準備揭開一道藏著美人的簾幕,老先生心中高高懸起,眉頭深鎖。
玉琵琶很快進入狀況,照著心中所想,尖指在各根弦音流轉,一時間寧靜的室內只有弦音錚錚迴旋,全無人聲,漸漸,無形的景色在弦音中被描繪而出。
聽著自己彈出的音符,有脆葉沙沙、有鳥鳴清脆、更有涓涓溪水沿著石階而下。玉琵琶閉上眼睛,完全忘了旁人,她想起在被姜子牙燒毀前的種種回憶,那是自由寧靜、無比美好的歲月。
她想念那段日子、那片山林,而不是現在這個詭異的世界。那些喧囂的燈光遮蔽了日月晨星,玉琵琶已經有好幾夜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卻始終無法順利入睡。
這大概是蘇醒以來第一次動情,玉琵琶睜開眼,感覺到眼眶微濕,一曲畢。
胡蕎喜一看不對,她大叫不妙道:「三妹!妳怎麼把人家的心竅給迷了!」
只見那老先生獃獃站著、雙眸獃滯、嘴巴有口水流下,竟遲遲無法回神,
玉琵琶正和她的新朋友培養感情完,心情還不錯,不在意道:「一會就好了。」
方才彈得太忘我,一時竟忘了收起妖氣,這曲子也成了惑人的妖曲。
胡蕎喜跺了跺腳,見老先生瞳孔收縮,應該不久就會醒了,便拉著玉琵琶出了門,回頭在讓男朋友結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