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生點
「那個就是你所發現的傀儡陣?」趴伏在巨石之後,格雷小聲問道。
「是的,我敢用我的性命做擔保!」塞亞信誓旦旦的拍拍胸口。
「當真?」哈特眯起眼努力眺望,可惜除了兩三堆破敗的石頭外,完全看不出一丁點傀儡的形狀,「你是如何得知的?」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塞亞得意的揚起下巴,「我這鷹眼術不但能偵測出數百米外的物體,就連隱藏敵人,只要它有任何的能量波動,我都能第一時間感應出來。雖然那堆傀儡現在處於靜止狀態,但我能感應到,一種微弱的能量,從它所在的方位傳來。」
「可那裡充其量只有一兩堆,怎麼能構成傀儡陣?」杜予涵困惑的皺了皺眉。
「閣下,這個問題你應該比我清楚才是。」鄙夷的看了對方一眼,塞亞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根據我的觀察,除了剛剛那處以外,距此數十米位置,還有好幾處相似的碎石堆。若這還不算是陣,那什麼才算是?」
杜予涵撇撇嘴。
切,他又不是千里眼,哪裡曉得遠處還有好幾堆殘骸?這傢伙不明擺找茬嗎?
不過話說回來,他確實對法陣一類一竅不通,這隨隨便便擺一道的,也能算是法陣么?
見杜予涵一臉懵圈的模樣,塞亞眼底的鄙視更濃了。
果然是徒有虛名的草包。
「那塞亞先生對這個法陣有何看法?」彷彿沒聽到對方的冷嘲熱諷,凱文顯得頗為好奇。
「這當然有看法!」能引起美人的注意,塞亞像是打了雞血般滔滔不絕,「我這人啊,自小也沒什麼興趣,就愛看書,尤其對法陣這類東西頗有研究。我一看那法陣,嗯!立刻就覺得十分不對勁!」
「真的?」聞言,凱文目不轉睛的看著,「那您是覺得哪裡有問題了?」
「嘿嘿,這個一般人都看不出來。」受到鼓舞的塞亞更是激動,指著其中一堆幾乎小得看不見的碎石,開始侃侃而談,「你看那堆殘骸,雖然它現在看起來跟普通石頭沒什麼不一樣,但其實內里有一股強大的能量蠢蠢欲動。一旦被激活,就立刻變成最難纏的對手。」
原本只當他是危言聳聽的格雷一聽,當下擰緊劍眉,「你確定?」
「我的鷹眼術從未出錯。」塞亞自負的打包票,「而且我發現這幾堆殘骸之間,有某種微弱的聯繫正互相呼應。據我猜測,其中肯定有一個是起到某種激活作用的。」
其餘幾人面面相覷。
法陣間居然還有聯動作用?他們從未聽說過有這種奇怪的法陣,不由得有些信服。
不過凱文只眉梢微挑,下一刻便一臉崇拜,「塞亞先生真是見多識廣。」
「哪裡哪裡,這都是小意思。」塞亞立刻趁熱打鐵,「若是凱文有興趣,等回到營地,我還可以跟你詳細講解。」
「那太好了。」凱文笑得如沐春風。
贏得沒人讚賞讓塞亞心情大好,他挑釁的斜了杜予涵一眼,卻發現對方正跟維克在一旁咬耳朵,完全沒有注意這邊的情況。
塞亞感到好笑。
裝吧裝吧,現在你也只能跟兒子抱團取暖了,待會兒就有你好看的!
「這法陣有什麼弱點?」對著幾人的恩怨一點都沒放在眼裡,格雷只關心最重要的點。
「它的弱點很簡單,也很容易解決。」受到大家的重視,塞亞很是滿足。
「怎麼說?」
「這幾堆殘骸互有聯繫,其中肯定有一堆最為關鍵。只要毀掉這個關鍵點,那法陣自然會被擊破。」
「你認為關鍵點在哪裡?」哈特不禁心急。
垂眸沉思片刻,塞亞指了指不遠處的石碓,「那部分的能量最為劇烈,我認為就在那裡。」
格雷點了點頭,「那我們——」
「不過,我們不能一起去。」沒想,塞亞把對方攔了下來。
「為什麼?」
「這就是此法陣的最大特點。」輕輕嗓子,塞亞煞有介事的說道,「如果我們貿然前去,其他點的法陣會被相繼激活,最後會遭到敵人圍攻。」
眾人瞭然,估計之前派去的隊伍,都是這麼中計的。
格雷眉頭緊緊地擰成一個疙瘩,「有破解的方法嗎?」
孰料,塞亞竟顯得有些為難,「辦法是有,不過可能要辛苦咱們的模型師大人了。」
忽然被點名,杜予涵眨巴一下眼,「我?」
「他?」哈特狐疑的瞥了一眼。
「我們在其他支點作防守,你負責把關鍵點取下。」塞亞笑得十分無辜,「再怎麼說這也是模型傀儡,個中的門道還是你比較清楚。」
一句話,把哈特即將發表的質疑輕輕擋下。
*****
「他說的是真的嗎?」杜予涵壓低聲量小聲詢問。
維克微微頷首,「法陣的運作確實需要一處作為能量支點,只要把那個支點摧毀,這法陣也就失效了。」
「那我該怎麼做?」杜予涵感到有些頭大。
「那簡單的,你只要抓准節點,跟平常一樣就成。」維克反倒一點都不緊張,「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別說是我教的你,省得丟人。」
杜予涵腹誹不已。
你說得倒是輕鬆,就怕到時候又整出啥幺蛾子。
見大家沒有異議,塞亞便開始分配幾人的站位。毫無疑問,杜予涵被安排在能量最強的位置,其他人零落站在周遭的殘骸跟前。
毫無戰鬥力的維克被安排在遠處,他蹲坐在哈特刻畫的防護結界里遠遠看去,恰好能看個全景。倏地,他眼神閃了閃。
嗯?這個陣法怎麼……
仔細看了看杜予涵的位置,又把其他人的方位目測一遍,接著視線落在塞亞的腳下。維克在塞亞的臉上掃了一圈,最終沒有說話。
確定各人已準備妥當,格雷遠遠給了杜予涵一個手勢。
杜予涵一見,隨即斂神凝息。一道狂冽的氣旋竄地而起,以自身為中心高速旋轉,剎那間,手鐲爆發出濃重的黑光。
看著杜予涵正閉目施法,塞亞不著痕迹的獰笑。
當初跟凱文吹噓的時候,他說的不全是假話,自己的確對法陣有那麼一點研究。
眼前這個法陣,在遠古時期是一種頗為常見的陷阱,包含了一個「死點」,四個「激活點」。其中一個激活點,正是法陣的突破口,也稱作「生點」。
而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正是這個法陣的缺口,雖然表面看上去能量波動與其他無異,卻是最安全的地方。
還有一點他沒有說的是,鷹眼術不但能偵測隱藏的能量,並且能探查此能量體的大小。雖然這些殘骸只露出小小一角,可他知道,每一處的載體大小各不相同,其中杜予涵腳下的載體是最為巨型的。
毫無疑問,那根本不是什麼關鍵點,而是這個法陣的「死點」。
塞亞勾勾嘴角,他彷彿聽到,當關鍵點被激活的瞬間,對方那聲絕望的慘叫。
安心的去吧,小伙,你的小情人我會替你好好照顧的。
思及此,塞亞歪著腦袋看向凱文的位置,那帶獸性的眼睛,像貪饞的餓狗似的在白皙的臉上舔來舔去。
「喝!」杜予涵一聲低吼,一枚小球徐徐浮於掌心,瞬間爆發出璀璨的紅光。
彷彿感應到外力的作用,埋於地底的殘骸不自然的抖動著,一層淡薄的輝光漫上沙面,隨著時間的推移有愈漸明亮的趨勢。
見狀,他雙指猛力一掐,紅光小球應聲碎裂。
伴隨著啪咔一聲脆響,地面大幅度的顛簸幾下,一道無形的衝擊波自腳下猛的爆發,朝四周快速擴散。殘骸表面的光紋陡然閃爍幾下,而後逐漸暗淡了下來。
半晌,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杜予涵捏了一把冷汗。
成功了?
能量最強的節點就在自己跟前,饒是心底有幾分的把握,也讓他忍不住緊張。現在看起來好似沒啥異樣,姑且算是成功了吧?
不著痕迹的舒了口氣,杜予涵剛想轉身,驀地渾身肌肉一跳,下意識往前猛一撲騰。
轟隆!——
腳下的大地劇烈顫抖,捲起蔽日的土黃色。才眨眼功夫,凝成了一具足有三米高的沙石巨獸,雙眼忽閃著詭異的紅光。
杜予涵臉皮忍不住抽了抽。
尼瑪!這什麼個情況?!
不是說好只要摧毀關鍵點,這陷阱就會自動失效嗎?!
為嘛還會蹦出一頭狗日玩意兒?!
「吼!——」
不等杜予涵吐槽完畢,那巨獸四肢長伸,猛一騰空便向他狠狠撲來。
由於距離過近,杜予涵閃避的空間極為有限,只能狼狽的就地一滾,堪堪躲過致命一擊。
「涵!」凱文臉色大變,連忙衝去想要幫忙。不想身後一聲巨響,他扭頭一看,一尊巨大的傀儡從腳下爬將起來,沖著他狠狠揮去一拳。
該死的!
顧不得旁人訝異的目光,杜予涵翻出寵物空間,低聲咕噥了一句古老的咒語。
「吱!」
一隻圓滾的白球嗖的竄了出來,下一刻,周身捲起濃烈的白色風暴。待風暴散去,一頭雪白的巨熊獸嘶吼著猛衝了過去。
其餘幾人見了暗暗心驚。
不過也沒有給他們胡思亂想的時間,他們都被腳下忽然冒出的傀儡打得措手不及。
除了塞亞。
只見塞亞愣愣的站在原地,儘管沒有傀儡纏身,可他的神色陰晴不定。
那只是什麼東西?竟然會化形!
從初次見面起,這傢伙就表現得非常無害,他從不知道對方身邊有這麼一隻奇怪的魔寵!
難道,難道他早已有防備之心,只是一直在藏拙?
一想到這,塞亞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不過……
「別怕!我來幫你!」說罷,只見他雙腿向下微曲,繃緊的彎弓拉成一輪滿月,鋒利的箭矢卻是直直對準了那高大的身影。
在沙塵滾滾的戰場上,一點小小的誤傷,壓根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塞亞露出猙獰的笑意。
再見了,模型師先生。
嗡!——
一聲破空之聲,離弦的箭矢夾帶著強勁的鬥氣,沖著那毫無防備的身影疾射而去。
眼看就要擊中目標,忽然,原本筆直的飛行路徑。像是受到某種強大阻力,就在不足一尺的距離里,竟硬生生偏離了軌道,直直插入了沙石巨獸的眼睛。
「嗷!」一聲凄厲的慘叫,巨獸身形趔趄幾步,被狗蛋看準機會撲倒在地。
杜予涵趁機跳出戰圈,翻手布下層層護盾,不忘轉頭投去一抹致謝的微笑。
塞亞不禁嘔血。
天殺的這怎麼回事!
他對自己的箭術向來自信,自打晉陞高階一來,便從未出現過剛剛的情況。必殺一擊沒中靶心就算了,居然還幫對方解除了危機?
這算什麼事?!
尤其是對方回頭那抹挑釁的笑容,簡直是生生的恥辱!
塞亞咬牙切齒瞪著對方,胸腔里積滿了怒氣。他憤然再次彎弓,矛頭直指杜予涵。
上次讓你僥倖逃脫,這次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
正當他準備放箭的前一刻,驀地,腳下發生了強烈的顫動。本該毫無能量反應的殘骸,竟閃爍著耀目的白光,正以驚人的速度拆建重組。
「怎,怎麼會這樣?!」塞亞大驚失色,劇烈的顛簸讓他腳下不穩,若不是跑得快,數度差點被流沙活埋。
轉眼間,一具比其他所有傀儡還要龐大的沙獸,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巨大的雙臂左右開弓,漫不經心的做了一下拉伸運動,腥紅的雙眼緩緩睜開,定定鎖住了眼前的獵手。
「這是什麼……」如此巨型的傀儡,已然超過了格雷的認知範圍。
驀地,他陡然察覺身後的異動,佯攻幾招跳出戰圈,發現不知何時,身邊竟又冒出兩隻一模一樣的傀儡。以一敵三的絕對劣勢,讓格雷沒心思關注周遭的情況,只能暗罵一聲上前迎敵。
對視數秒,巨獸猝然出拳。
塞亞猛然一驚,一個側身,躲過了這次攻擊。身體輕盈的一躍,跳上了旁邊的大石頭上。可那龐然大物卻沒有放棄,不依不饒的尾隨其後,揮舞著巨大的拳頭。
狼狽的四處逃竄,塞亞已經沒空搭理杜予涵的死活了。
媽的,自己站的地方應該是最安全的,為什麼會蹦出這麼個東西?!而且那體型,怎麼看都像是首領一類的存在,怎麼可能會出現在法陣的「生點」?
回頭看向「死點」位置的杜予涵,原先能量最為強烈的殘骸,竟然只有一隻半大不小的猛獸,相比起其他人以一敵三來說,反而是最為安全的。
難道那草包早就知道?只是裝模作樣?
想到這,塞亞頓時火冒三丈。
「啊!」不料一個閃神,腳底滑了一下,他的身體失去了平衡,狠狠的撲倒在地。
不過塞亞可沒忘記緊跟在屁股後頭的巨獸,他一個鯉魚打挺,就想翻身起來,可不知為何,雙腳竟被定在原地無法動憚。
什,什麼?!
塞亞驚恐萬狀,死命的想抽腿離開,可任憑他如何掙扎,腳板依舊紋絲不動,彷彿有道無形的枷鎖緊緊束縛著,完全被釘在地面。
頭頂被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塞亞愣了愣,剎那間激起一身的冷汗。
「不……不!救命!」
從沒離死亡如此之近,他顧不上丟不丟臉,放聲呼救。
可在這危機四伏的戰場上,誰能搭把手去營救呢?
「塞亞!」杜予涵倒是有心幫忙,可惜距離對方實在太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巨掌猛拍而下。
轟隆!——
一聲巨響,揚起漫天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