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贈劍
「沒想到你對那破爛挺有感情的。」看不慣維剋死氣沉沉的模樣,凱文把光球中的另外一個物件,捻在指尖細細的把玩著,「我還以為你會對這個東西更感興趣。」
見到意外而又不意外的東西,維克的眼神更是複雜。
這是一塊毫不起眼的藍紫色礦石。約莫只有巴掌大小,表面摸上去寒氣逼人,光滑得像經過水磨般。若是放在明亮處照看,中心處蕩漾著一層淡淡的水波,隨著凱文的動作輕輕晃蕩,隱約冒出一張五官模糊的臉孔。
「靈魂石?」眉梢微挑,他表情儘是玩味,「這種禁術是從哪學來的?」
靈魂石,顧名思義,能儲存亡者靈魂的珍稀魔法製品,通常為暗影法師進行復生儀式的核心材料之一。只要尋找到合適的**,從某種意義上,施法者算是獲得了永生的資格。不過隨著暗影教派的息微,漸漸變為了傳說。
這種法術備受暗影法師們的推崇,但逆反自然的法術,其所需要承受可怕的痛苦和巨大的天譴,又讓人望而卻步。更何況,一旦施行,施法者的靈魂便會被眾神拋棄。若是意外身死,靈魂便會湮滅在塵世間,再無轉世的可能。
你為了沙盒,竟然做到這種地步……
為什麼?
維克很想當面質問,但他也明白,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原因已經不再重要。更何況,恐怕自己連質問的機會都沒有了……
而凱文則沒有維克想得那麼複雜,看著掌心泛著幽光的石頭,他冷笑一聲。
從在蛇女礦洞中初次見面,卡瑞德就想致杜予涵於死地,然後是多巴城裡幾乎喪命的惡鬥,接著在決賽中明目張胆的搶去神器。一想到此刻的愛人還在對方手中生死未卜,他就恨不得一手把這該死的東西碾碎。
不過……
就這麼弄死,實在是太便宜了,他一定要卡瑞德嘗嘗什麼叫做——
生,不,如,死。
瞬間,凱文全身爆發出一股劇烈的黑芒,周遭氣溫驟降。彷彿感受到強大的壓迫,靈魂石發出了清脆的咔咔聲。
「不!住手!」
驀然驚醒的維克臉色大變,顧不得暗沉窒息的黑霧,朝著凱文奮身一撲。
似乎對小孩的動作早有預料,凱文只把手一舉,輕鬆避開了對方的猛衝,「滾開。」
「不!」不死心的踮高腳尖,維克試圖奪下石頭。
「我說,滾開。」
「放下它!」
被多次阻撓后,凱文面露不耐,「你以為我不會殺你?」
「不,我從來沒有這樣認為。」面對**裸的威脅,意外的,這次維克並未如先前那樣百般迴避,「一旦觸及逆鱗,你會毫不猶豫的殺掉任何人。我在你眼中,只是一隻隨時可以碾死的螻蟻罷了。」
「哦?」出乎意料的回答,讓凱文微微一笑,「看來你倒是挺明白的。」
「毫無疑問,你很強。你想守護最重要的人,而且你也有守護的能力。」攥緊雙拳微微發顫,仿似下定了決心,維克的眼神無比認真,「但是,我也有!」
儘管渾身被死氣纏繞,衣物已開始被腐蝕得破破爛爛,但維克依舊咬緊下唇,倔強的直視著表情淡漠的男人。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對這番慷慨激昂的對白沒甚反應,凱文揚了揚眉未置可否,「我為什麼要放過一個曾對我不利的人?」
維克哽住了。
「……」
「怎麼?說不出來?」
「……」
「呵,剛剛的氣勢呢?」
「……因為……」
「嗯?」
「因為——」
*****
杜予涵看不清男人的表情,但那高大的背影總給人有種淡淡的落寞。
雖然希爾貪吃嘴賤脾氣差,性格彆扭倚老賣老還愛裝逼,自己也曾無數次產生過「要不幹脆打死他算了」之類的念頭。可每次準備實行時,又總會被他那適時的賣個萌撒個嬌,讓人哭笑不得。
到底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才讓卡瑞德能下得了這個手?
「呵,呵呵……」驀地,卡瑞德吃吃的笑了起來,「我明白了。」
「什麼?」
「現在是想打溫情牌是嗎?」他緩緩看了杜予涵一眼,「你給我重看這些畫面,無非是希望我看在以前的情誼上,能放你一馬吧?噢對了,差點忘記還有你外面那個姘頭。」
杜予涵頓時腹誹不已。
大哥,我確實希望你能放我一馬,不過關於這些回憶,我還真不知道是咋回事。要不咱們各退一步,等出去之後,我介紹維克給你認識認識?
不過他也清楚,就算把實話全盤托出,卡瑞德也絕不會相信。
「雖然我很想認同你說的話,但我真的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事,更不知道你倆之前的過節。」他無力的嘆了口氣,真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才好,「我想你認錯人了。」
「認錯?呵,好一句認錯。」孰料,聽了解釋的卡瑞德自嘲的苦笑一聲,「你總是這樣,表面上稱兄道弟,可暗地裡總是嘲笑我的不自量力。刻意施捨一點微小的希望,然後在一邊冷眼旁觀,直至我竭盡全力還是一敗塗地,你就會如神祇一般出現在我面前,擺出一副恩賜的嘴臉。」
施捨?冷眼旁觀?
大哥你說的真是希爾那熊孩紙?
咋跟他看到的有些不太一樣啊?
杜予涵思索再三,有些不確定的開口道:「你……是不是有些什麼誤會?」
「我沒有誤會!」卡瑞德咬牙切齒,「你曾經帶給我的恥辱,給我施加的痛苦,以為一句誤會就可以一筆勾銷?!」
「我不是這個意思……」大哥你別激動,他就這麼隨口一說,你可千萬別急眼。
「我不會原諒你的。」按捺住胸膛的急速起伏,卡瑞德眼角微微發紅,「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卡瑞德越說越激動,眼看情緒即將失控,杜予涵正頭痛著要做點什麼的時候,一道痞痞的聲音倏地冒了出來。
「不就是拿你兩個戰利品,至於嗎?」
循聲看去,但見希爾佇立在星空下,額頭上綁著個繃帶,手臂也打上石膏,模樣相較之以前更成熟了些。他們正站在一處矮峰上,腳下萬家燈火,整座城鎮的夜景盡收眼底。
話題忽然打岔,卡瑞德語氣一滯。這是,他才注意到場景的變化,彷彿想到了什麼,身形趔趄幾步,神色陡然大變,「你……」
「什麼你啊我啊的,舌頭被魔獸給咬掉了?」似乎對於卡瑞德的結訥相當不耐,希爾就地盤腿一坐,一個不留神扯到臉上的傷口,瞬間痛得齜牙咧嘴,「傻站著幹嘛?還要我請你坐?」
愣愣的杵在原地,卡瑞德頓時不曉得坐著還是站著。
見狀,希爾撇撇嘴,「不會是做今天任務的時候撞到頭了吧……」
就在卡瑞德有些手足無措之際,迎面拋來一根條狀之物。他下意識伸手一接,可當他看清物件的時候,臉色唰的變成青白。
那是一把未出鞘的長劍,繁複的黃金雕花造型精美,碩大的藍寶石彰顯著主人高貴的身份。然而這還不是一把虛有其表的裝飾,若是在戰鬥中灌注鬥氣,它立馬成為削鐵如泥的寶劍。
以上這些,杜予涵全都知道。因為在解開沙盒封印的時候,他正正是用這把武器取下希爾的性命。
原來……如此。
見接過長劍的卡瑞德全身僵直,似乎相當錯愕,希爾粗聲瓮氣的輕輕嗓子,「你別多想,我是看你技術那麼爛,怕以後做委託會拖我後腿,才大發慈悲給你用的。而且你這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這種近戰武器最適合你了。」
身體幾不可見的抖了抖,卡瑞德低頭看著精美的劍鞘,默默攥緊了手。
「怎麼?一把破武器,就把你感動的哭了?」以為對方的沉默只是內心激動,希爾有些得意,「放心,我的技術可比你厲害多了,就那些小魔獸,我還沒放在眼裡。反正我拿著也沒啥用,你要你就拿去吧。」
聞言,卡瑞德的雙拳顫抖得更是厲害,他臉色潮紅,恨不得把手中的東西丟下山坡。
「對了,你要是不喜歡,隨時可以把它丟掉,我完全不介意。」淡淡又補充了一句,希爾看起來似乎毫不在意。只可惜卡瑞德垂首看著地面,因此也沒有注意到那對白皙的耳廓一片潮紅。
一聽對方這麼說,卡瑞德作勢要摔劍的手,就怎麼也動不了。
希爾正窘迫的扭著臉,卡瑞德則憤怒的慪著氣。
一時間,氣氛相當尷尬。
縱使神經粗的出奇,不過希爾還是察覺空氣變得有幾分微妙。用力拔扯著無辜的小草,醞釀良久,他率先打破了沉默,「棺材臉,你……你前兩天邀請我去公會,我想了一下,還是不去了。」
沒有聽到預料中的追問,希爾支吾了幾下,解釋得有些結巴,「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那種死氣沉沉的地方,我怎麼能呆得下去?更何況創始人還有那幾個老不死,他們一向看我不順眼,以前就沒少跟我添堵。」
好像憶起了什麼,希爾滿臉嫌惡。
「哎呀,我看你還是別去算了,他們主動邀請你肯定就沒好事。特別是以前連看都不看你一眼,忽然腆著臉獻殷勤?我看絕對是要給你使壞!」
卡瑞德眼神一暗,張了張嘴,表情有幾分……難堪。
久久未得到回應,希爾登時也明白過來,「唉,你也是個死心眼……行吧行吧,你愛去就去,反正我是不奉陪了。不過,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假如我剛好有空,看在你的面上,倒也不是不能合作……」
直愣愣的看著草地,卡瑞德抿緊嘴唇,對他的話沒有一點反應。
「別多想,我才不是為了你。」撓撓鼻尖,希爾有些難為情。
愣了許久,卡瑞德終是輕笑一聲。
「……當然。」
「什麼?」
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再次抬頭的卡瑞德緊盯著杜予涵,死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狠辣。
「我怎麼可能自作多情?」
杜予涵:……
呃,他好像知道問題所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