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檢討

防禦設施都弄好后，倖存者們才想到要吃點東西，之前就算再餓也忍住了，畢竟眾人都有共同的想法──安全第一。

雲祈和程峰商量了一下，決定先一人三碗泡麵，一罐罐頭、牛肉乾與一包零食。

這是第一天的優待，之後較少的罐頭和肉乾會適量分配。

飲料自取，但要喝酒的必須輪流，避免太多人喝茫，缺乏人手防禦。

吃飯時程峰大力提議所有行動都要兩人一組，而且為了安全著想，男女混搭。

除了沉默的趙淳外男生一致贊同，女生低下了頭，沒敢反對。

聽完程峰的廢話，夏析悅滿臉陰沉，身上充滿了暴躁的殺氣。

雲祈卻彎起了嘴露出笑容。

「我覺得不需要男女混搭吧。」

「這是為了安全。女生一個人太危險了，有個男的有照應。」

「可女生洗澡啊、上廁所什麼的，男生跟著好像不怎麼方便。」

「現在情況這麼危險，還要有那麼多顧慮？」

「可是有男生陪著也沒有好去哪裡。」雲祈笑的越發燦爛，「我們家小析一個人都可以單挑五六隻喪屍了，她跟男生一組，難道是她保護男生嗎？」

「那也很好不是嗎？大家互相幫忙嘛。」

「幫忙？是指遇到危險時可以推女生去撞喪屍嗎？」

聽到這句明顯的諷刺，程峰倒是沒什麼反應，不過程峻卻提高了音量。

「喂！妳什麼意思？」

「是指有人不可靠。」夏析悅冷冷的說，卻被雲祈捂住了嘴。「就是──唔！」

「不不，千萬別誤會了，我是說幾個人渣會把人當盾牌用。」雲祈示意摯友別亂來，現在還不是明面上撕破臉的時候。「不管男生女生都可以推去送死，這種人渣怎麼能跟人一起組隊呢？人渣就該另外處理嘛。」

她不想要先動手，最好是對方會被這點話激到失去理智，這樣就有理由教訓教訓人了。

「妳們──」

「程峻！」程峰大喝，狠狠瞪了一眼了自己弟弟。「現在是要合作的時候，你這樣咄咄逼人是什麼意思？」

「……對不起，哥。」

「你應該跟雲祈學妹道歉。我想大家有點誤會，說開就好了。」

眾人冷眼看著兩兄弟演出的爛戲。

接受了無心的道歉后，雲祈正想繼續明諷暗刺，夏析悅卻突然開口。

「我只和雲祈一組。」

「這、這樣的話男生就多兩個了，而且──」

「多的殺了，反正人跟喪屍差不多。」

聽到夏析悅冷冷的響應，雲祈差點沒打翻自己的碗。她瞪了夏析悅一眼，摯友卻毫無反省之意，聳聳肩后眼神看向泡麵－－快糊掉了。

雲祈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反正她也想過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激怒到動手。

其他人一臉愕然，甚至帶著些許畏懼。

畢竟在場的所有人都看過這女的對付過喪屍，特別那些男生，都曾經從窗口縫隙看到夏析悅在樓下一刀一個的利落身手。

氣氛瞬間尷尬到最頂點。

「咳，咳嗯。小析妳別說笑話了，妳每次想緩和氣氛都只會把氣氛弄更糟糕。」

「我沒……嘶！」

「抱歉啊，她開玩笑、開玩笑的，現在大家要互相合作嘛，哈哈哈。」

雲祈乾笑著打圓場，但大家也談不下去了。最後當然是沒弄成男女混組，甚至分組的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女生幾乎都跟著夏析悅和雲祈，雖然她們並不敢太接近夏析悅，總是和兩人留著一點距離。

男生則是跟著程峰，唯有趙淳一個人縮在角落不發一語。

「早知道就聽小析妳說的關門了……」

兩人靠著牆壁歇息，雲祈老樣子窩在夏析悅懷中──之前雖然也在林芯蕊面前摟摟抱抱，但那時只有一個外人，現在周圍多了八個陌生同學，夏析悅對於身上的視線很有壓力。

但怎麼推都推不開，雲祈就像牛皮糖一樣死纏不放，最後……最後還是隨她去了，視線了不起就刺了一點，死不了人，更何況她和其他人都不熟，幹麼理會他們？

只要別管視線，夏析悅其實並沒有很在意，抱著雲祈更能感覺到對方活著，這使她壓抑的心稍微放鬆了一些。

雲祈可以說出很多靠在夏析悅懷中的理由，甚至能說的條條有理，句句得體。

但現在她只想大聲說：我就想靠著小析，不行嗎？

反正被靠的某人並無怨言嘛？人家願意啊！

「都過去了，再說也沒用。」

「哎……難道小析不討厭那些人嗎？不想把他們趕出去？」

「嗯……」

夏析悅沉思了一會。

她對那些人沒有太大的情感，除去一開始非常厭惡的程峰外，大致上就是『能幫就順手幫一把，死了就死了與我何干』的心態。只要不太觸碰到她的底線，有沒有那些人對她來說並沒有差別──礙事的話，就武力解決。

至於對程峰的厭惡感也很好解釋。

因為在那個夢中，第一個指責她們兩個太接近喪屍容易被感染，而關門拒入的就是程峰。但經歷過方才的生死逃亡，夏析悅現在也能理解他的想法──雖然惹人厭，但若不是這種謹慎的想法與果決的心態，恐怕也很難活下來。

夢歸夢，現實歸現實，既然現實中程峰沒有做出傷害雲祈的事，那夏析悅就沒理由痛打他一頓。

「我不會特別想趕他們出去，畢竟這樣等於殺人。」做出結論后夏析悅說道。「不過妳討厭的話，殺了也無訪。」

「……別拿我當理由，我是在問小析討不討厭他們。」

「除了妳以外的人我都討厭。」

「那不會想趕他們出去？」

「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

「……妳說的對。」雲祈又嘆了口氣，整顆頭縮到夏析悅的頸間小聲抱怨著。「哎……可是好煩燥啊──有個拚命想挑事的、還有個滿肚子壞水的、跟好幾個用下半身思考的──好煩好煩好煩好煩……」

「我去教訓他們。」

「……妳不是說有些事不能做嗎？」

「可是妳討厭他們。」

「我勒……」雲祈翻了個白眼，雖然已經知道摯友的思考邏輯十分詭異，但她有時候還是很想撥開夏析悅的大腦看看裡面到底哪條筋有問題，「我也討厭外面那堆喪屍，妳要不要拿著木刀殺出去送死？」

「好。」

「……妳『好』什麼啊？笨蛋！真想死嗎？」

「怎麼可能想死。」夏析悅滿臉無辜按著被雲祈拍過的腦袋，不明白自己哪邊搞錯了。「只要有確實的企劃，衝出去也不是什麼問題。」

「……那夏、大、社、長有企劃嗎？」

「我檢討過剛剛的戰鬥。」

雖然雲祈只是隨口問問，但夏析悅卻是認真的，她甚至拿出紙筆劃圖說明。

「對付喪屍不難，難在於消耗和休息。樓下的戰鬥因為地勢開闊，雖然我有寬廣的空間可以游斗糾纏，但也要集中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注意力觀察四周，太消耗精神了。」

「唔……」

「其實喪屍的戰鬥力不高，它們甚至連樓梯都不會走，偶爾還會被同伴的屍體絆倒，問題是不能犯上任何一丁點的失誤，開闊地形短時間內還算不錯，長時間就很危險，容易被包圍、或是爬行的喪屍咬上一口。」

「…………」

雲祈滿臉黑線，她不想聽這個，以正常人來說應該是盡量避開喪屍，為什麼夏析悅總是一直想著要跟喪屍交手啊？

「──所以最恰當的地形，應該是像我們社辦入口那樣。有堅固且狹小的入口，能製造與喪屍一對一的地點、後面有足夠的空間可供休息，我想，只要有這三點就能夠在短時間內殲滅大量喪屍了。」夏析悅自顧自的說很開心，「這裡雖然沒有前面兩樣，但可以以人工方式製造出來，而且入口處聚集的喪屍也不多，我方還有許多人手可以替換休息，以後可以嘗試看看。」

「哎……」

「怎麼了？」

「小析是笨蛋。」

「……嘎？」

認真提出的長篇大論卻只得到摯友一句『小析是笨蛋』，夏析悅滿臉錯愕。

這表情倒是讓雲祈很滿意。

「我哪裡笨了？」

「首先，正常人都不會想冒險，除非沒辦法了才會去跟喪屍死嗑。」雲祈從背包中取出ipad，「接著妳看這個，有網路、有新聞，而且網頁在更新對吧？」

夏析悅接過ipad，上面列了許多文章。

『主席表示全國進入警戒，停止上班上課，啟動宵禁、後備軍人召集令』

『為了安全請勿離開家中，保持安靜』

『感染者具有致命危險』

『求救！被困在家中時應採取以下措施』

「……這又怎樣？」

「這就表示國家機制還沒有毀損，妳說那些喪屍很弱沒錯，事實上只要數量不多，手上有武器的話一般人也可以打贏，最不濟至少能逃跑或死守。加上之前流行喪屍電影，大家幾乎都知道怎麼面對喪屍，所以感染會逐漸趨緩下來，懂嗎？」

「懂。然後呢？」

「……然後軍隊就會出動了啦！笨蛋！」雲祈沒好氣的彈了一下夏析悅的額頭，「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只要盡量死撐就好了，殺出去是最沒有辦法的下下之選，難道妳這麼喜歡跟喪屍打架嗎？」

「我只是覺得靠天不如靠自己。」

「……我覺得靠妳才不如靠軍隊呢。」

只是隨口回的一句話，卻讓夏析悅的心靈受到了大量傷害。

摯友居然覺得自己不可靠？！

的確打沒幾隻喪屍就脫力昏過去這點真的有點不可靠……

夏析悅不想承認，但這是事實，這讓她暗自下了決定一定要提升自己的實力，至少要以一挑百、甚至以一挑千都沒問題！

──雲祈要是知道自己的一句話讓夏析悅有了這種想法，肯定會虛脫。

「兩位感情還真好呢。」正當兩人都在胡思亂想時，林芯蕊緩緩靠了過來。「可以談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