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開始
「……小析?」
「…………」
「小析、醒醒……喂喂……小析?妳怎麼了?」
雲祈輕拍夏析悅的臉頰,可摯友仍然沒有響應,瞳孔渙散,一臉獃滯。
她怎樣也想不透,只是打了一套預備在新生表演中展現的拳路而已,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會突然就傻了呢?
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分針指著八,學生活動中心最晚九點關門。雖然還有一個小時的緩衝,收拾地上軟墊也不用多久,但誰知道夏析悅要傻到何時呢?怎麼叫都沒有響應,她像木頭一樣呆站在原地已經十分鐘了。
她還想去洗衣店送洗道服,今天去二樓的學校福利社打工到六點,下班后直接就來樓下和夏析悅集合練習了,明天早上又要畫招生海報,後天就是迎新排練,根本沒時間處理道服。
洗衣店老闆娘晚上十點關門,沒車走路過去要二十分鐘,就算勉強趕上時間,這樣一拖回到宿舍都不知道幾點……雖然是暑假,但快開學了還是得把生活作息調整回來,她不想熬太晚。
不,這些都不是問題,重點是摯友這狀況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是不是該叫救護車來把人送醫院觀察看看?哪有人打兩三分鐘拳就傻了,更何況夏析悅練了六年武術,這拳路她至少打上百次,怎可能會莫名的就出了問題?
又過了十分鐘,旁邊社團排練的學生已經有注意到異狀的人了,畢竟兩個人站在墊子中央發愣也太過奇怪。正在雲祈想著要不要去廁所弄桶涼水直接往夏析悅身上潑下去時,摯友終於緩緩眨了眨眼睛。
又眨了眨眼睛。
再眨了眨眼睛
「小析?」雲祈哭笑不得的在夏析悅眼前揮了揮手,她這是搞笑還是耍笨呢,一直對著自己眨眼睛做什麼?」妳是在跟我拋媚眼嗎?」
「…………雲、雲祈?」
「哇,恭喜妳的意識上線啊小姐,不過記憶好像還沒連上腦,妳要不要回家檢查一下?」對上摯友那不敢置信的眼神,雲祈沒好氣的回了一句,又納悶的朝貼滿整面牆壁的半身鏡看去。」怎麼,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有長角也沒有多尾巴,臉上更沒有莫名其妙的塗鴉或恐怖的七孔流血,鏡中和自己對視的是一個表情疑惑的女大學生,身邊只有摯友,沒有多也沒有少人。
小小的瓜子臉配上褐色的齊肩捲髮,普普通通,不高不矮也不胖不瘦的身材,但胸口還算豐滿,就算穿著道服,整體來說應該還是個正常的女孩子吧……
……那夏析悅那副驚訝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彷佛她剛狠狠咬了她一口。
「雲、雲祈?」
「那是什麼口氣啊……好好,我沒生氣,至少目前還沒──妳做啥?」
夏析悅的行動越來越難以理解了,她先是伸手掐住了摯友的脖子。
雖然動作很輕,但頸部被按著的感覺還是讓人覺得不太舒服,但她接著手居然下移,往胸部摸過去!
雲祈一掌拍開那隻往自己胸口探的色手,狐疑的盯著眼前的女人。
「有脈搏……」
「……是人都會有啊,妳到底怎麼了?發燒?不舒服嗎?」
這真是越來越莫名其妙,雲祈一直覺得六年來夠自己摸清楚夏析悅的一切,但現在才發現她居然不懂面前的摯友在想什麼。
可在她搞清楚狀況前,夏析悅突然張手整個人撲了上來──兩個女大學生就在學生活動中心的一樓走廊上,緊緊的摟抱著。
不要說當事人,左邊在練習的舞蹈社社員、右邊在地上製作大海報的登山社社員都楞住了。
「……小、小析!妳幹什麼!快放開我!」
「不要,我再也不會放手……」
「妳……妳發瘋啊,這裡是公共場合!夏析悅!」
雲祈臉色一紅,周圍注目的視線更讓她尷尬不已。她現在唯一想到的改善方案就是把夏析悅給狠狠摔在地上,或是把她扔出去,這樣還能對旁邊的同學解釋說她們是在排練防身術。
反正地上想鋪軟墊她也摔不痛……可是……她現在突然腦袋放空,想不起來之前教練解釋說遇到變態撲上來熊抱自己時要怎麼應對!
「好、好了啦,妳快放手……」
「…………」
或許是拚命推起了效用吧,忍耐快到極限時,夏析悅終於抬起頭來,重新拉開了兩人距離。可雲祈還來不及抱怨,就感覺到腰間一松,胸前一涼。
黑帶的綁法看似複雜實際簡單,只要對準方向一拉就能整條拉松。
沒有腰帶固定,右開襟的道服更是好扯開了。
雲祈還沒反應過來,身上的道服就整件消失,她只能茫然的張著嘴。
摯友左手的確拿著自己的黑帶,右手拿的也真的是自己的道服。
在眾目睽睽下,夏析悅居然直接脫了她!
如果不是道服裡面還有一件簡單的白短T,雲祈馬上就去辦退學手續。
「夏析悅──!」
熱氣突地衝上大腦,雲祈什麼都不管,就算眼前這的色狼是好友,也應該要得到天譴!她立刻往後挪開一段距離,擺出戰鬥姿勢,直接就朝夏析悅打了過去!
直擊胸口的左拳被閃開就用右手揍她肚子,她格檔開了就出左腳旋踢臉部。
當迴旋踢也被擋下時,雲祈根據練熟了的動作,伸手就要抓住對方肩膀拉近距離來個右膝撞,卻突然失去平衡,整個人倒在軟墊上。
看著面無表情俯視自己的夏析悅,雲祈才想起這招連續技就是她教自己的……
但也多虧了這一手,原本在旁邊吹口哨以為有好戲看的其他學生都認為這是在排練,雲祈摔倒后就回頭繼續忙手邊工作,沒再注意兩人了。
「……妳、妳想做什麼?」
拉著夏析悅的手起身,但當雲祈要放手時,摯友卻反握著不鬆手,硬把人給拉入用來當作社辦的小倉庫內,還順便把放在外頭的兩雙鞋子都拿了進來。
雲祈不明白,這是要收拾東西回宿舍了?可軟墊都還沒回收,夏析悅接下來卻把倉庫鐵門上鎖,連一般不會去動用的上扣與下扣都拉上了,一股不妙的感覺由然而生。
仔細想想,這個狀況不是非常危險嗎?一個女孩子家,沒有特別跟別人說要去哪,目前衣衫不整的在密閉的房間內跟人獨處,門還上了鎖,而且要打起來肯定也是落下風……
不不不,再怎麼說,夏析悅她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情呢?而且性別可是大問題,那種事情應該不會發生吧……大概……
就在雲祈胡思亂想的同時,夏析悅也有所行動。
她靜靜的走了過來,雲祈身體緊繃著,看著摯友緩緩逼近,心跳越來越快。
難道說,夏析悅其實對自己……
結果殺人還是強吻都沒發生,摯友和她錯身而過,一句話都沒講。
只顧著翻動旁邊的雜物堆,從中拉出了一把鐵制的長刀。
看似很危險,但身為購買者的雲祈知道那把刀根本就沒開刃過。
而夏析悅拿了刀后也沒回身攻擊,只是再次經過雲祈身邊,走到兩人攜帶的背包旁拉出一把練習木刀來,從頭到尾都把雲祈晾在一邊。
先是一個大擁抱,再來硬脫衣服,接著把人扯進房間后卻自顧自的玩起刀來?
這什麼新型挑釁?雲祈翻了翻白眼,摯友根本是把她當成玩具嘛,泥菩薩也是有三分火氣,難道夏析悅真以為自己不會和她生氣?
「……我說小析,妳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釋?再這樣我真的要跟妳生氣了。」
「嗯……唔,那個……」
「什麼?」
「……沒事。」
「沒事的話妳在搞什麼鬼啊!」
「我……」
「算了,沒事的話我先出去把軟墊收一收……喂喂。」
夏析悅欲言又止,雲祈已經快被這女人給逼瘋了,不說是吧?好,我走!
記得被拉入倉庫時已經快九點,也懶得再和摯友浪費時間,雲祈轉身往門口走去,但一腳都還沒踏出去,有人就瞬間擋在了前方。
如果對方不是夏析悅,雲祈真的以為自己被流氓給綁架。
「這位小姐,妳到底是想怎樣?」
「…………妳先在這邊待一會。」
「一會?一會是多久,九點活動中心就要關了。」
「嗯……」略為思考後,夏析悅遲疑的說。」大概……半天或一天吧。」
「…………」
「…………」
尷尬的沉默。
雲祈翻了翻白眼,真的,要不是對方是夏析悅,她早就報警了。
「妳能不能把話一口氣說清楚啊?有什麼事情是我們之間不能說的?」
「我……」
「小析,我覺得我已經發揮了120分的耐心,妳要是再不說清楚……」
「咳、嗯,好……我說就是了。」
雲祈已經蓄勢待發準備好好教訓某人,結果夏析悅很識時務的舉起雙手投降,雲祈只好暫時對摯友處以緩刑,但當她以為夏析悅要好好解釋清楚時,卻聽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故事。
整個故事也不長,五分鐘便說了清楚。
雲祈默默的聽著,最後她做了一個神智正常的人會做的事情。
「沒有發燒啊。」
「……我很頭腦清醒,真的。」
「是喔,我記得幾年前我拉妳去看生化危機電影,結果有人出來告訴我那部電影假到有剩,她無聊到差點睡著。那個人似乎──就是妳耶。」
「那……此一時非彼一時。」
「隨便啦,總之看在我們這幾年的交情上,妳剛剛的綁架行為和發瘋故事就當沒發生過,我也不會報警把妳送進精神病院──現在,妳乖乖的跟我去外面收拾墊子,懂嗎?」
「……不。」
「……別鬧了,小析,那只是個白日夢。」
「夢也好,現實也罷,反正我不會讓妳出去。」
「妳──」
看著堅決搖頭的夏析悅,雲祈頭疼的按著太陽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念她?可看那認真嚴肅的表情,那種哀怨的傷痛眼神,雲祈突然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她知道夏析悅沒在和她開玩笑,但,現實中哪可能會有喪屍啊!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同時,外頭突然傳來了慌亂的喊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