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整棟道館有二十年的歷史，雖然只是兩層建築，可內部空間相當寬廣。一樓有三分之二都是學生練習場地，剩下是廚房和倉庫，二樓則是主人的自用空間。

道館內所有的門窗都封閉加固，全用空手道擊破練慣用的木板，或是傢具堵著，看得出來有人曾經加強過這裡的防護，不過木質地板與牆壁上滿滿的血跡，讓人不由得往壞方向想去。

「雲祈？」

「沒看到半個人，連喪屍也沒有，門還是鎖的………可是這麼多血……」雲祈咬著下唇，喃喃自語道。「不一定，如果舅舅拿刀砍剛復活的屍體，也會噴出這麼多血來……」

「小心點。」拉住有些心不在焉的雲祈，夏析悅往前一站。「注意陰暗處。」

「嗯……」

練習區什麼也沒有，但接下來的廚房、走廊以及樓梯就難說了……雖然是白天，但雷雨遮蔽了陽光，使得屋內漆黑一片，不靠手電筒根本難以看清。

因此夏析悅謹慎的用刀子敲著四周製造聲響，手電筒照著前方地面，繃緊神經好隨時應對衝出來的喪屍，不過費了這麼大勁兒，一樓依舊找不到半具屍體。

廚房內的食物倒是全被搜括一空，冰箱里空無一物。

「有人搜過這裡。」

「很好啊。」雲祈鬆了口氣，「喪屍不會翻冰箱，也不會鎖門，應該是舅舅他們成功活下來，把食物都帶走了。」

「那回去？」夏析悅臉色也輕鬆了點，「我們不缺衣服和生活用具。」

「嗯……還有二樓沒看不是嗎？反正有時間。」

「早點離開比較好，等等雨停了，會有很多麻煩。」

「沒關係，不差這幾分鐘。」

夏析悅眉頭一揚，猶豫了一會，最終仍沒有制止雲祈。

心頭有不好的預感，一樓沒有危險不代表二樓沒有，沒有喪屍也不代表沒有屍體，住在道場內的可不只有雲祈的舅舅姜堂，還有她的舅媽、表哥表姐、外婆。

樓下那麼多的血跡表示這裡一定有過戰鬥，萬一當中有人被感染……

……不過，雲祈應該早就想到了這點，卻還是義無反顧的上樓，或許她寧願面對失去親人的痛苦，也不想成天提心弔膽的掛心對方的安危吧。

上了樓梯，一間一間的檢查，打開房門或經過衣櫃等能藏人的地方時，夏析悅更是小心翼翼，提高警覺。

一般民眾可能難以解決感染屍疫的親人，又或無法接受親人死亡的事實，通常他們會選擇把病患綁起來困住，導致先前軍方清理民宅時，有百分之三的士兵被伏擊而死。

兩人自然不想成為那百分之三，雖然夏析悅的謹慎浪費了不少時間，雲祈也沒說什麼。

每個房間都有點亂，衣服物品凌亂的扔在地板或床上，看不到半本書，還少了不少木製傢具，看得出有人搜過這些地方，帶走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令人擔憂的是有幾間卧室內居然出現了血跡，雖然兩人沒看到屍體，但是……

「沒事，搞不好是他們且戰且退的關係。」雲祈打個哈哈，平靜的說著，「記得學校吧？敵人太多就卡門卡點戰鬥，舅舅他們一定是這樣做的。」

「…………嗯。」夏析悅瞥了一眼雲祈，又低頭望向血跡，手電筒來回照著四周。「應該是這樣。」

如果照雲祈所說是戰鬥的緣故，血跡只可能在門口或是走廊上，但是現在血跡卻是在房間中央……而且，地上這麼大一攤血，只有床邊緣稍微沾到，周圍牆壁和傢具上完全沒有噴濺到的跡象。

夏析悅覺得這東西看起來比較像有人吐血在這裡，不過她沒有反駁，既然她想到了，雲祈不可能想不到。

「………什麼也沒有。」搜到最後一間房間，雲祈吐出長長的一口悶氣，拿起書桌上的相框說道。「大概是離開了，也不留個字條，討厭。」

「教練他們會去哪？」

「不知道，舅舅家那台破車根本不適合逃跑，如果是我，應該會去其他地方找堅固一點的車子，還有食物、水……」

「附近的超市？」夏析悅若有所思，「要不，等等繞過去看看？」

「是可以，但不要抱太大期待。」雲祈搖了搖頭，「屍疫爆發是八月底，九月全國擴散，現在十一月初，正常人大概都逃出城市了。」

「………也是，那走？」

「喔……在那之前我先去祠堂上個香吧。」

雖然心知肚明，但沒看到屍體就無法證明死亡，雲祈一方面鬆了口氣，卻又覺得心煩意亂，彷佛胸前掛了石頭一樣。

拋下雜念進入祠堂，就如同在夏家一樣，瓦斯爐無法使用的狀況下，屋子最邊緣且有陽台的祠堂非常適合拿來當廚房，雲祈走進去時還能聞到一些焦臭味，明顯有人曾在這燒過東西。

收著線香與紙錢的木柜子整個消失了，不過放供品的神明桌還在，上頭的盤子空無一物，雲祈東看西找，一點香跟紙錢都沒有，只好雙手合十，朝上方的牌位和菩薩像拜了拜。

一旁的夏析悅想了想，雖然這是別人家的祖先，但以自己和雲祈的關係，不拜好像說不過去，也放下武器跟著祭拜。

「差不多該走了吧？」拜完祖先，夏析悅從陽台朝下看去，外頭雨勢未減，街道上有幾道人影徘徊，但都離車子有些距離，快跑離開應該不至於引起戰鬥。

「………」

「雲祈？」沒得到回應，夏析悅看向雲祈，發現她楞楞地望著上方的牌位，甚至留下了淚水。「怎麼了？」

「沒什麼……」拭去淚水揉揉眼睛，雲祈沉默了一會，說道。「……走吧。」

＊＊＊＊＊

回程路上一路平安，但云祈明顯有些心不在焉，話也少了許多。

氣氛顯得有點奇怪，夏析悅也察覺到了，可她不太會說話，根本不知道怎麼緩和情勢，勉強開口幾句卻讓氣氛越來越尷尬，最後她只能暫時放棄。

雖然有心想做什麼，但不得其法，這種無力感讓夏析悅深深嘆了口氣，怎麼弄得好像吵架冷戰一樣？她做錯什麼了嗎？

……本來是這樣想的。

「呃……雲祈，這樣妳……不會不舒服？」夏析悅尷尬的問道，她整個人趴在床上，底下壓著雲祈——姿勢說多曖昧就有多曖昧，不過本人卻瞪大了眼，神情詭異，「……為什麼要這樣睡？」

其實是想問這樣怎麼睡，夏析悅真的被搞迷糊了，上床時雲祈主動要求要擁抱，當然她不可能拒絕，卻沒想到是這種正面大環抱的姿勢。

二十年來第一次起了想減肥的心思，怕自己壓的雲祈不舒服，夏析悅只好儘力挺起身體，可撐太高又會被懷疑不想抱，只能維持一種似即若離的距離，這就變成了懸空一半的伏地挺身，以夏析悅的能耐，撐五分鐘就算不錯了。

現在應該是要養精蓄銳，為什麼我卻在進行體能訓練？夏析悅難得的在內心吐起槽來。

「雲祈……我們換個姿勢？」筋力快到極限了，夏析悅咬著牙提議道。

「為什麼？」

「呃……這樣壓著，妳不好睡。」

「除非生理期，不然妳每周至少壓我四次。現在才來擔心，不覺得有點晚嗎？」

「對不起。」聽到這種尖銳的回答，馬上乾脆俐落的道歉，夏析悅覺得雲祈肯定是生氣了，縱使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先道歉再說。「原諒我？」

「……小析是笨蛋。」沉默數秒后，雲祈才低聲說道，嗓音甚至有些哽咽。

這讓夏析悅更是揪心，但正想做什麼時雲祈就吻了上來，不知道是否受到心理影響，原本甜甜的吻變得平淡且有點咸，無法讓人沈溺，也享受不到其中的愉悅。

「雲祈，我——」

一吻結束，夏析悅就迫不及待的想開口，想好好安慰雲祈，想儘可能的讓她高興，千言萬語卻被雲祈一根手指給止住了，接著感覺到背部加重，雲祈摟著她的雙臂突地使力，強行把硬撐的她給壓了下來。

這讓夏析悅完全壓在了雲祈身上，臉更是整個陷入雲祈豐滿的胸口內，比起自己可能會窒息的危險，夏析悅更在意自己的體重是否會壓的雲祈不舒服，她掙扎的想再次撐起身體，可不只雲祈的雙臂沒給她機會，疲憊的手臂也暫時使不出力氣。

「本來想說能面對的……我以為我準備好了……」雲祈喃喃自語著，不知道是想說給夏析悅聽，還是純粹發泄而已。「結果實際碰上，才知道這有多痛……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塊……」

「……雲祈？」

休息幾分后好不容易手能動了，夏析悅立刻撐起上半身，看向雲祈。

對上夏析悅擔憂的視線，看著她邊皺眉邊輕輕擦拭自己臉上的淚水，雲祈勉強笑了笑。

「小析，愛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