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反噬

50.反噬

待一切塵埃落定,鞠閑終於還是當了皇帝,有人說這個皇位原本應該是鞠延華的。對於這些,江小雅不予置評。倒是對太皇太後幾人的評價頗有些讓人唏噓,哪怕不是死罪,貶為庶民也是史上少見的事情。至少像太皇太后那樣位份的人,不是說貶就能貶的,就算是大義滅親,整個皇室的臉面也算是丟盡了。所以這事還真難論誰得到誰失去,總之一句話,珍愛生命,遠離皇室。

而這個時候,秦青也決定要離開京城回到大食。就連房道廷也是揮一揮衣袖,毫不留戀的辭官了。

江小雅送行至十里亭外,「你說你一個孤家寡人的這是打算去哪呢,朝廷少了你這種人才真是可惜了呢,何不留下來繼續禍害朝野,有你在,會讓很多人頭痛的。」說的頗有感悟。

房道廷背著手,笑道:「想當年若不是你娘,我早不知道死哪去了,如今大恩得報,我也可以去做我該做的事情了。」睨眼,「怎麼,捨不得,那跟我一起走好了,我不介意收個小跟班。」

「去你的。」砸去一拳,「說真的,我之前聽我娘說她是從人牙子手上把你救下來的,你可知道自己的老家在哪。」

房道廷搖頭,「不記得了,不過我印象里家中應該至少有個長姐。怎麼,你打算髮揮郡主的特權來幫襯我嗎?」

江小雅卻突然愣住了,房道廷笑著指了指她,「行了你,時候不早了,我就不陪你閑聊了,有緣再見吧。」

「等等。」江小雅赫然叫住要蹬上馬車的房道廷,「也許,我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誰。」

「真的假的!」

是以江小雅就把陳大嫂的事情說了出來,「不管是不是湊巧,你都不妨去江南找她看看,也許真是呢,你們姐弟二人不就可以重聚了。」

「根據我收集到的情報,你同陳大嫂極有可能就是莫家那對姐弟。」燕於臨不知何時來了。

房道廷這回倒是認真了,在問明了陳大嫂上次同江小雅分別時所在的位置后,連道別也忘了,匆匆上了馬車就離去了。

望著那遠去的車駕,江小雅吐了口氣,「真好啊,大團圓結局。」

燕於臨卻看著江小雅不說話。江小雅被看煩了,伸手去推他的臉,「你就別矯情了,要走就走吧,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哪天進京的時候記得來看我就行了,到時候記得帶著揚州小吃,就是上次那個……」

「他快不行了。」

江小雅咽了聲,低了會兒頭,再抬頭的時候笑眯了眼,像是不知道燕於臨在說什麼一樣,「時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

「阿公的解藥只能救柳慶元,對他已經沒用了,你……」

江小雅卻是頭也不回的走了。她當然知道,雖然不聞不問,她就是知道,他們一個個總是在牆角廊下議論安平王演了那麼多次出殯,這次是來真的了。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真的像瑞王私下說的那樣,讓她去見段容最後一面,痛哭一場了事嗎?還是真讓她陪著去死。

其實到這個時候江小雅才看清自己的感情,她就是個自私鬼,誰也不愛就愛自己,她不想去兌現當初的承諾了,能活著誰想死啊。可是為什麼掉眼淚,被房道廷下牢房都沒哭過,被鞠康那個變態喂下毒.葯也沒哭,甚至在聽他們一個個說段容怎麼樣的時候依然很堅強的該吃吃該睡睡,現在有什麼好慫的,大不了到時候去給他送個殯,多買幾個花圈。

可是淚水就像是斷線的風箏一樣,掉個沒完,花了她今天好不容易畫的美妝。誰說只有段容愛美,她也不比他差,為了掩蓋住這幾日因為沒有睡好而出現的黑眼圈,早上還特意提早了半個時辰起來畫妝,現在全毀了。段容如果看到她這樣一定又該開心了,然後鐵定會誤會這是為了他才憔悴如斯的。

回到別苑的時候,江小雅準備睡個回籠覺,這幾天失眠鬧的她很是頭痛,加上吃不好飯,她覺得自己肯定是瘦了。所以她決定先好好睡上一覺,也許一覺醒來那些惱人的事情就通通不翼而飛了。

才進院門,就撞上了一個人,江小雅捂著鼻子差點沒再掉下眼淚,真是倒霉到家了。

「你沒事吧。」柳慶元緊張的問著,剛要上前一看究竟,就被避開了。

江小雅揉著鼻子嘀咕了句還好這是原裝的,要不非撞塌不可。轉口道:「你來這裡做什麼,我爹在王府。」比起王府,她還是喜歡住在這個清幽的別苑。

「我就是來找你的。」柳慶元跟在江小雅身後來到中庭,「我們的事情,我想同你好好談談。」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事可談的?」江小雅有點急著趕人,口氣不是很好。

「惠兒。小雅,你可以氣我之前做的那些事,但那都是因為擔心你們受到傷害,我從來沒有背棄過我們的誓言,這一點你應該可以感覺到的。」伸手,握住了江小雅的肩,被她迅速別開。柳慶元握了握空空的手心,無聲放下,「還是說,是你變心了,愛上了別的男人。」這個感知竟也是由來已久。

江小雅現在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厲害,頭痛的都要爆掉了,她摁著額角,不耐煩道:「如果你覺得非要給你一個解釋才會讓你死心,那麼是的,我就是變心了,從你娶了龐梓昕那一天起我就發誓這輩子不會再跟你柳慶元有任何瓜葛,不管是什麼誤會苦衷,我和你都不可能了,你現在滿意了嗎?求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柳慶元像是受到了重擊一樣,腳下一個趔趄,後退了一步。他苦笑著,不能釋懷,「那個人是誰,安平王?」

「隨便吧,段容也好燕於臨也罷,你想是誰都可以。」真是被煩透了,丟下這句話后,就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國師大人。」婢女喚了好幾聲,才喚回柳慶元的注意。他自嘲一笑,原以為輔助小皇帝順利登位后就可以風風光光的把心愛的女人迎娶回來,沒來到到頭來他擁有了所有,卻獨獨失去了她。心裡一陣空落落的,像丟了什麼又迅速被瘋長的野草給填滿,堵的他喘不過氣。

看著柳慶元失魂落魄的離去,婢女又去江小雅門前喚了兩聲,「郡主,國師他走了。」江小雅沒有回應,婢女又再咬唇叫喚,「郡主,王爺方才叫人來傳話說……」

內里傳來一個悶聲,「別說了行嗎,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婢女幾度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悄然離開了。等到入暮的時候再來,卻發現江小雅的房門大開著,人已不知道去向……

————

安平王府已經連著三日燈火通明,鎮日進進出出的顯赫之輩差幾要把門檻踏爛。雖然未能親見上安平王一面,基於都是宗族兄弟,情義也算是到了。只等著時候到了再來送上最後一程,便也仁至義盡。

不僅如此,市井上連夜還傳唱出了一首兒歌:「安平王安平王,生來皇命卻當王,當了王逍遙玩,卻不紈絝忙到完,不如當個逍遙王。」幾乎是一夜全城瘋傳。

管事的把最後一撥前來探望的客人送至大門外,連聲交代侍從,「老國公腿腳不好,回去一定讓府醫給灸上一回。」轉頭又對上了軟轎的老者躬身道:「承蒙國公爺記掛,回頭王爺醒了老奴一定相告。」待目送著轎子走遠了,才吐了口氣,回身進門。

回到府內,卻也是一刻不得閑,忙不迭吩咐起事情來,「熱水晝夜不能間斷,多派兩個人去盯著火,每隔一個時辰送一次熱水進去。還有梅姑娘的葯,每隔兩個時辰一定讓她服一次。屋子裡伺候的也都打起精神了,把窗口守好,看好風向,夜裡風大,千萬別敞了。」

等下人們四散開去的時候,管事的又悄著手腳進了段容的房間。

滿屋霧氣蒸騰,目視不過三步之距,一隻人高的大浴桶置放其中,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看出裡面正泡著一個人。梅若蘭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合眼了,不僅形容憔悴,兩個眼窩也已深陷了下去。她是在新帝登基那日突然清醒過來的,醒來的時候才知道段容命危,這一守就是三個晝夜。

管事的悄悄來到梅若蘭身後,輕聲說:「王爺的情況看起來還不錯,梅姑娘不如先去歇一會兒吧,老奴在這兒盯著,有什麼事馬上著人去喚。」

梅若蘭搖頭,氣弱道:「不行,後半夜最是反覆無常,稍一失神很可能就會前功盡棄,到時候再叫我來也於事無補了。」身子一晃,險些就昏過去。

「可這樣下去你的身子也定是吃不消的,要不老奴再喚兩個機靈點的婢子來,你在一旁小憩一會兒補補精神。」

梅若蘭自知不能逞強,這便應允了。

待兩個婢子進屋,梅若蘭又事無巨細的對她們交代了一番,大意就是不能有絲毫的懈怠,務必要一眨不眨的盯著段容,稍有不對馬上叫她。

兩個婢子唯唯應是,雙雙把梅若蘭攙扶到一旁的貴妃榻去卧下,這才再回到浴桶前,目不轉睛的盯著浴桶內那個神識不清之人。

因在水裡浸泡久了,段容的膚色看起來格外的白皙,煞白煞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見藍衣婢女在抹眼角,綠衣婢女壓著嗓子碰了碰她,輕聲道:「噯,梅姑娘好不容易歇下,你可千萬別把她吵醒了。」

藍衣婢女覷了眼梅若蘭,忙把眼淚擦乾,悄悄問綠衣婢女,「之前不是聽說毒王都能解了柳大人的毒,咱們王爺與柳大人中的不是同一個毒嗎?為何就不能一起救了。」

綠衣婢女原本不想說,只是這長夜漫漫,不說話打發準是要打盹兒,倘或因打盹誤事,十條命也不夠死。這便拉著藍衣婢女退到另一旁去悄聲說道:「咱們王爺雖然同柳大人所中之毒一樣,但是經過這麼多年的沉積擴散早已發生了很大的改變,柳大人是新毒,王爺卻是陳毒,聽毒王說已散入骨血,梅姑娘如今這樣做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到底如何,也只能看王爺的命數了。」

藍衣婢女可惜道:「我聽說梅姑娘之前曾給過王爺解藥,若是那時不把解藥易於他人,大概也不至於到如斯田地。」

綠衣婢女嘆氣,「大家都是這麼說的,王爺有情有意的把活命的機會讓給了瑞王爺新認的郡主,那個主倒好,至今也不曾來看過咱們王爺,真真是忘恩負義的典範。」

「也許,她讓什麼事給耽擱了也未可知,咱們不好這樣私下道人長短是非。」

「我也就是氣不過這麼一說。用梅姑娘的話說,其實王爺吃不吃那個解藥都沒有太大的影響,這也是梅姑娘同毒王一齊給王爺會診的時候得出的結論,如今用了新葯,只是藥引子遲遲不來,梅姑娘才會急的日夜不敢合眼。」

「……什麼藥引。」

綠衣婢女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已經派了好些人出去,就連漕幫幫主也親自出馬了,到明兒再沒消息回來,廉將軍也要去了。」說了半天,綠衣婢女才突然詫異道:「你是從哪兒調來的,我之前怎沒見過。」

藍衣婢女卻借著尿遁出了房間,綠衣婢女不敢喧嘩,更不敢貿然離開,只得繼續守在屋子裡。

再說那藍衣婢女,出了段容的房間后就拉住一個在院外候侍的小廝直問,「廉將軍在哪。」

小廝愣了愣神,訥訥的指向後頭馬廄所在,還未言語什麼,藍衣婢女風一樣的跑走了。

————

「廉闕。」

正準備翻身上馬的廉闕被叫住了。他回頭望去,燈火闌珊處一個藍衣女子朝他快步走來,看著形容雖有異,他卻是一眼就看穿了偽裝,「郡主深夜來此做甚。」口氣略有不憤。

江小雅不再偽裝,開門見山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廉闕想也不想道:「此事非同兒戲,郡主的心意,廉某替王爺領了。」

江小雅卻不想繼續這麼懷著愧疚活下去,「別磨嘰了,他還等著呢救命。」推開廉闕,徑自上了他牽出的馬匹。

廉闕抿嘴,回頭又去牽出一匹棗色寶馬,想要說什麼最終卻是一言不發,只是在路上的時候為了照顧新手江小雅,速度一直在無聲的放慢著。

等到破曉時分,二人已行駛進了豐州地界,再往北五百里便就真正進入長白山腹地,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便就是天池。

一路上二人都鮮少言語,只是江小雅在歇腳的時候聽廉闕說了那麼一嘴,不禁心生疑惑。她一直以為去長白山那種地方怎麼也是采雪蓮之類的東西,這是大多數小說里慣用的物什。偏偏梅若蘭要的不是雪蓮,而是天池聖水和雪藕。

「雪山腹地如何能夠長出藕來?」這不是雞蛋裡面挑骨頭嘛。

「所以才分撥人手各地找尋。玉龍梅里還有祁連山都相距甚遠,為了保險起見,能去的地方都要走上一遭。」

「那我們就不要再耽擱了,快點起程吧。」

「不急。」廉闕眺望了眼蒸騰的晨霧,「先吃點乾糧,等太陽出來就沒機會再停下歇腳了。」嘴上不說,卻是怕江小雅在晨露下著涼。

吃著吃著,江小雅幽然說道:「我知道你們都在怨我。」就算再把自己束之高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兩耳不聞窗外音。送房道廷出城那日還是感受到了不少異樣的目光,無言卻鞭撻著她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只差沒吐口水。「可是你們想讓我怎樣呢,我也不是醫生,即便是去看了又能怎麼樣,哭個死去活來就算是有情有意了么?我不是不想去,只是之前直面過王大娘的死亡,我不想再去體會一次那種感受。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只要我不去看不去聽,他就一直都在那裡。」真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啊。

廉闕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看著默默掉淚的江小雅把肩膀靠了過去,而後才沉重道:「王爺在失去意識前就曾交代過,不許讓你來看他。」

江小雅再也沒忍住抱著廉闕的手臂痛哭起來。廉闕不知該如何安慰人,只能僵著手任江小雅抹來蹭去,然後還很不滿意的說了句,「難怪沒有女人喜歡你,看我哭的這麼慘,你是不會抱抱我拍拍我嗎。」一丟手,抽著聲抹著淚往馬背上爬去。

廉闕略失了神,望了眼不堪入目的袖子,一種難以理解的情愫在蔓延。

————

再啟程,便是半刻未歇,一徑去到了長白山腳下。

江小雅從馬背上下來的時候腿腳直打抖,她從來沒試過連續長時間的奔走。之前一次晝夜奔走是在燕於臨的帶領下,除了顛簸外,倒是沒有多少不適。這一天下來,她快要忍不住吐了。

廉闕杵在那,像是要上來替江小雅順背又礙於什麼定在那兒就是不動,最後等到江小雅自己緩過勁兒來,他已率先朝著最近的人家走去。

上山不比尋常,就他們這薄衣短衫的,沒到山頂估計就會被凍成冰棍。是以廉闕拿錢去找當地人家買了一些衣帽鞋襪,粗布棉衣雖然不耐看,卻實用。

臨上山前,廉闕再次勸說道:「上山不易,郡主還是在此處等廉某,廉某一人來去便宜。」

江小雅卻纏緊了褲腳,「放心,這點體力我還是有的,決計不會拖累你。」

廉闕說不過,這便把登山杖遞了過去,又把氈帽給她戴嚴實了,這才領頭往長白山上走去。

雪地行走不比平地,江小雅原本滿滿的鬥志在一腳深一腳淺的雪地里被一點點磨滅,加上苦尋無果,悄然襲來的疲憊也迫使她感覺到腳下猶如千金墜,才到半山腰,便就感覺舉步維艱。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喊一聲累,咬著牙,盡量跟上廉闕的步伐。

沒走幾步,廉闕突然回過頭來攙扶江小雅一起,「得快點才行,日頭偏了。」

江小雅想打自己一個嘴巴,她根本就不需要跟著一起上來,就只是為了證明自己也有份出力,反而要拖累旁個。但倔強如她,在接下來的路程里硬是咬緊牙關跟上了廉闕的腳步,就連腳指頭失去知覺也沒耽擱下查看,一口氣上到山頂池水旁才虛脫了一樣癱坐在地上。

「郡主先在此稍事歇息,我去那邊看看。」

江小雅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重重吐著氣讓他快去快去。一轉頭卻看到那個莽漢一頭扎進了聖潔冰冷的天池水中,江小雅驚著合不攏嘴,這麼簡單粗暴的手段大概只有廉闕做的出來了。

懷揣著緊張,江小雅趴在池水邊一眨不眨地望著那邊,心裡無不是默念著快點上來吧快點上來吧。卻不比上次段容下水,這回她是決計沒體再下水救人,何況還是冰水,想想便就刺骨非常。

好在廉闕沒多久就上來了,還帶著兩根跟蓮藕差不多的東西上來。一上來,便先解了別在腰間的水袋,悶頭喝了好幾口后才遞給江小雅,「快喝上兩口驅寒。」江小雅依言喝了兩口才知道,水袋裡裝的竟然是燒刀子。難怪一路走上來都不讓喝水,原來是等著這個時候。酒雖烈,卻有著獨特的暖身效果,江小雅不禁又喝了幾口。

廉闕這人看著粗糙,心思卻是細膩的。不僅準備的烈酒,就連衣服也準備了一身。等他把濕衣換好后,包上雪藕,灌上一壺天池水,便帶著江小雅趁著落日前往山下趕去。

下到半山腰的時候,廉闕突然就把包袱扣到了江小雅身上,而後沉聲道:「待會兒不論發生什麼事,郡主只記得一件事就好,把東西帶回去,王爺在等你。」不給江小雅反應的機會,一把就將她往山坡下推去。

江小雅驚呼著一徑往下翻滾,如果不是雪地綿軟,不知要被磕碰成什麼樣。然而更令她意外的是,山腰上一夥黑衣強人正同廉闕大打出手。不及多想,已經滾到了平地上,江小雅不明白還會是什麼人,鞠康這個大反派不是已經死了,還會有誰?

想起廉闕推她前說的話,江小雅忙又查看了身後的包袱,好在東西都在,這便一咬牙,朝著山腳跑去。沒她在,廉闕才不會受累,她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把東西送回去救段容。

一路埋頭狂奔,江小雅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要回頭不要回頭,廉闕身為一個將軍,有著非同常人的神勇,幾個刺客又能奈他何。不如自己先走一步,以他的能耐,說不定等下就趕超自己了。這樣想的時候,她已經看到了停留在山邊的馬兒,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上馬就走。

跑出沒幾步,卻又突然急急勒住了韁繩,險些就從馬背上滾下來。江小雅抱著馬脖子,順毛道:「疾風乖,我們一起回去,你可千萬不要再把我丟下去了。」調轉馬頭一路往回的時候江小雅就在想,自己果然還是偏善良的,像拋棄同伴這種事也只有廉闕能幹的出來,這次非讓他欠自己一個大人情不可。至於段容,相信如果是他在,也一定會做出跟她一樣的選擇。

奔回山邊,疾風卻又不動了,低了低頭在地上拱了拱。江小雅心急敦促,「你倒是快走啊。」廉闕再神勇也敵不過人多勢眾,多耽擱一會兒便就多一分危險。

然而疾風就是不走,踢踏著馬蹄在山邊來迴轉悠。江小雅這才瞥見地上點點血腥,心頭一緊,夾了夾馬腹,順著血點的方向尋去。果然在老林里看到了被圍攻了廉闕,確切的說是攔阻著不讓那伙強人脫離。

「疾風,看你的了。」臨衝過去前,江小雅拍了拍疾風的脖子,對上真刀真槍的強人,說不怕肯定是假的,只是她要是真的就這樣走了,廉闕是死是活就不好說了。

待繞到小道後頭,江小雅把事先準備好的冰凌亂手丟了過去,順便喊了聲看暗器。那伙子強人果然吃這一套,集體往兩邊躍去躲避。趁著這個間隙,江小雅才大喊快上馬。伸手一撈卻撈空了,換來的是廉闕伸來的另一隻手。

江小雅心頭砰砰直砸,她剛剛明明要碰到廉闕的左手,披風下卻是空空如野。再看自己的手,早已沾滿血色,她不可置的回頭,被身後的廉闕推了回去,伏在她背後虛聲道:「快走。」

一口氣狂奔出二十里,廉闕才又開口,「下馬,讓疾風自己走。」

江小雅不疑有他,依言叫停了疾風,下馬後抽了一鞭,它便順著山道瘋跑開去了。江小雅這才回顧廉闕,他已昏昏欲墜,卻仍在強撐著。

幕色下,江小雅依稀看到他煞白的臉色,就好像長白山終年不化的雪色,灼的人眼疼。

「走小路,記得把地上的血漬處理掉。」聲末,江小雅上前攙扶住了他。她什麼也沒說,待走了一段小路后才再回頭來處理廉闕交代的事情,順便從身上扯下幾片布條散在另一個方向的小道荊棘處,再慌亂的踏上幾腳,才回到廉闕身邊。

廉闕已經昏死過去,江小雅在他面前站了好一會兒,才悄悄蹲身揭開披風,哪怕已經知道結果,在看到披風下殘斷的手臂,還是忍不住捂住了嘴。那應該是剛剛推她下山的時候被砍的,那時她就依稀看到,他應戰的十分吃力,只是當時不知他受了如此重創。

血還在不停的往外流著,江小雅再畏懼,也強忍了,如果放任下去,不被壞人追上,廉闕也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四下轉了一圈採回了一大把止血草,她甚至連想也不想就把葉子全薅下來一把把塞進嘴裡咀嚼,待嚼爛了才吐出來敷到傷口處。如此反覆幾次,總算是把傷口包裹住,而她自己已經被草藥麻了一口,連話也說不出來。

疾風走了,江小雅不可能攙著廉闕走回去,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個地方避避,等那伙強人徹底走了再做打算。

把廉闕背上身的時候,江小雅再次被自己的潛能折服,她果然還是很容易適應吃苦耐勞,什麼富貴命都是浮雲。就是可惜了這好不容易到手的雪藕,也不知道段容有沒命等著他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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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把我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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