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夢境纏繞的現實】

夜涼如水。

卧室里拉著很厚的窗帘，透不進一點光。一片安靜之下，只能聽到掛在客廳里的時鐘發出的細碎聲音。

感覺到身邊的人已經熟睡，斯舞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靜了一瞬，轉頭看向身邊的柒子默，看著黑暗中他的側臉，不說話也不動，就那麼靜靜看著，讓自己的眼睛一點點熟悉黑暗，直到她能夠清晰看到他睫毛的顫動，她才終於長長嘆了一口氣。

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發亮，屏幕閃起的白光在黑夜中彷彿鬼魅一閃而過，斯舞一怔，轉頭朝手機看去——來電顯示提醒著是未知號碼，只響了三聲就迅速掛斷。

看著重又暗下去的手機屏幕，斯舞微微皺了皺眉，然後回頭朝柒子默看去，這一次他的身形徹底掩藏進黑暗中，只聽見混合進空氣中他低沉的呼吸聲。

斯舞沒動，保持著手肘支床的姿勢又坐了一陣，等到她的眼睛再次適應黑暗，她輕輕掀開了杯子，翻身下床。

她的動作很輕，沒有穿鞋走去客廳，換了衣服又回來，這一次，她沒有進卧室，而是站在卧室門口看著不遠處躺在床上的男人，低聲說了一句，「晚安。」

然後轉頭，朝客廳另一邊的玄關走過去。

靜膩的黑夜中，只聽到一聲輕微的「咔噠」，在此之後，一切重歸於平靜。

——

經過一天的折騰，回到家柒子瑾已經累癱，只是草草去寫了個澡就去睡覺了，可是不知道怎麼了，她這一晚上都在做夢。

夢裡柒子瑾又回到了山上的那家酒吧，又回到了二樓正對舞台的那個位置，她看著台上上在演《理髮師陶德》，所有的一切與事情發生的那天，如出一轍。

只是這次不同的是，她身邊坐著的不是顧燁宸，而是柒子默，但柒子默的身邊卻沒有斯舞，有的卻是一個身上幫滿了線索的木偶娃娃。

柒子瑾被嚇到了，她叫著柒子默，想要讓他扔掉那個木偶娃娃，而柒子默卻像是聽不見一樣，直愣愣看著一樓的舞台，看著幾個演員深情並茂的表演。

音樂聲很大，舞台上的燈光很亮，似乎有種不知名的力量，一直在強迫著柒子瑾注視一樓的舞台，她看著舞台上理髮師手中揮舞著純銀剃刀，像是瘋子一樣在空中亂舞......

他手中的刀鋒劃過周圍的空氣，他身邊就騰起一層層腥紅色的薄霧，那是他割開了他身前兩個人的喉嚨，血腥氣息瞬間在空氣中漫延。

柒子瑾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發生在自己眼前，她想要伸手制止，可是她的身體卻是挪動不了分毫，她想大聲呼喊，可是喉嚨里發不出半點聲音。

也就在這時，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個詭異的聲音，嘶鳴而尖銳的，像是女巫的尖叫一般，響徹整個空間，一聲又一聲，足矣撕裂人的耳膜。

然後，柒子瑾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被定格，就像按下暫停鍵的視屏一樣。可是也僅僅只有幾秒鐘的功夫，所有的一切都開始倒回，重又回到了理髮師舉起純銀剃刀的那一刻......

之後，所有的事情都像是那天親眼看見的一樣，在柒子瑾眼前重現——

燈光的照耀下，理髮師陶德手中的純銀剃刀散發著絲絲寒光，而即將死在他手下的兩名被害者卻是無比猙獰，他們大張著嘴，似乎想要嘶喊，可是都被周圍震耳欲聾的音效衝散。

一片激烈驚悚的音樂之中，只有飾演陶德的人在不停的揮舞著手中的剃刀，表情誇張而猙獰的表演著。他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前其他兩位演員的表情。

那兩個人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們掙扎著想要從椅子上起來，但並沒有成功，然後就看到不斷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緊接著就有暗紅色的液體從他們的眼角處湧出，如血一般濃稠，卻是在暗色的燈光下顯現出妖冶的美。

「不！」柒子瑾想要大喊出聲，可是依然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台上的兩個演員相繼倒下，柒子瑾耳邊又響起那詭異的聲響，這一次她順著那聲音尋去，卻看到台上站著的理髮師陶德的演員的臉，漸漸幻化成了斯舞的模樣，而她一臉猙獰，彷彿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下一刻，有一把不知從哪裡飛出的匕首直直刺進她的胸膛，一瞬間鮮血四濺。

於此同時，周圍燈光頃刻間全部亮起，照耀著斯舞的身子，只覺得滿眼都是刺目血紅色，而此時纏繞在她手腕上的牽引線卻是更加引人注目。

傀儡。

這兩個字在一瞬間衝進柒子瑾的腦子，可是還不等她有其他反應，她就看到眼前的斯舞再次舉起了純銀剃刀，而另一邊，躺在柒子默臂彎里的體現木偶亦是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不要！！！」

鮮血四濺的一刻，柒子瑾使出渾身力氣朝不遠處的柒子默撲了過去......

......

「子瑾，子瑾！」耳邊似有清冽不安的聲音在焦急呼喊。

柒子瑾朦朧睜開眼睛，一片模糊中之間眼前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他背著光，卻是此時她唯一的依靠。

幾乎是想也不想就將眼前的人抱住，感覺到真實存在於她臂間的溫暖身軀，她才稍稍緩和下來，胸膛的起伏才較之方才平復。

「做惡夢了？」顧燁宸的聲音輕柔響起，就在柒子瑾耳邊。

她愣了愣，感覺到他的手正在順她頸后汗濕的頭髮，她原本跳的如同擂鼓的心也漸漸平復，她悶哼了一聲，啞著嗓音開口：「我夢到我哥了。」她又靜了一瞬，扭身從顧燁宸懷裡掙脫出來，一臉隱藏不去的驚慌，她緊抓住他的手，「斯舞有可能出事了，你給我哥打個電話。打個電話！」

從沒見過她這樣，顧燁宸眉頭微微皺起，目光中是隱藏不去的心疼，聽著她的話趕忙扭身拿了手機過來，找到柒子默的手機號播出，按了免提。

聽著那一聲聲的響鈴，對面相坐的兩個人都沒有動，只是隨著時間流逝，兩個人原本就不安定的心，變得愈加慌亂，直到——電話自動掛斷前那一聲輕磕響起，然後傳來柒子默迷迷糊糊的聲音。

「誰啊？」

聽他的動靜，明顯是被吵醒的。

柒子瑾原本懸著的心這才稍稍落下，她停了一瞬才有些結巴的開口：「哥，你沒事吧？」

「沒事？」柒子默迷糊著胡亂應了一句，「我看你又是，知道現在幾點么？」然後那邊靜了一瞬，似乎是他正在看時間，「我靠，半夜4點，柒子瑾，你有病吧！」

如果這事放在平時，柒子瑾估計會和他鬥嘴，可是現在......她根本沒那個心思。

「哥，你和斯舞都沒事吧？」她又追問了一句，「我剛剛夢見你倆了。」後面的話她沒說，靜靜等著他的回答。

另一邊柒子默似乎靜了一瞬，然後就聽到他的聲音在轉瞬間變得慌亂。

他說：「斯舞不見了！」

斯舞不見了！

......

——

柒子瑾不知道最後是怎麼掛上的電話，因為這整個過程都顯得太科幻，太不真實了，在此之前，她從沒覺得做個夢能在現實中映射什麼，但是現在，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剛剛做的那個夢，背後就是一陣發涼。

「別想了，也許斯舞只是有什麼事，明天就會回來的。」

顧燁宸看著坐在床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的她，有些擔心的說。

而柒子瑾聞言，卻只是抬眸看她，面無表情的問：「你信么？」

顧燁宸靜了一瞬，沒說話。

無聲的答案已經說出，柒子瑾自然明白，只是不知為什麼，一開始她以為斯舞的離開對柒子默有好處，可是現在當她真的走了，她卻再也沒有這種想法，甚至是隱隱的，在為她擔心。

此時的卧室里沒有開燈，兩個人也都沒說話，時間就這麼靜靜的在沉默中溜走，直到顧燁宸的手機再次響起。

停了幾秒，顧燁宸接起電話，是洛青川的。

「顧博士，又有人因吸食DU||品過量身亡。」洛青川的聲音從聽筒傳出來，配合著他那邊過於嘈雜的背景音，莫名就讓人心口一顫。

顧燁宸：「在哪？」

洛青川迅速報了個地址，這邊顧燁宸留下一句：「好的，我馬上到。」就掛了電話。

而與此同時，柒子瑾也立刻從床上翻了起來，她想著洛青川剛剛的話，心裡卻在想著，現在發生的這件事千萬不要和斯舞有關。

——

一個小時后，濱城附近縣級市的某夜店裡。

柒子瑾站在二樓拐角處的一處卡座邊，看歪倒在酒桌上已經死掉的男人。亦如之前幾個人的死法，七竅流血，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異常。

而她身邊站著的顧燁宸正在檢查死者隨身的物品，很仔細的查看著他的錢包。

沒一會，洛青川帶著兩個警員從樓梯上來，給顧燁宸遞過去一張剛才列印的照片。

「監控錄像顯示，剛剛這個男人就是跟這個女人在一起。」

柒子瑾朝那張照片看了一眼，瞬間愣在原地，因為那照片上的女人，不是斯舞還能是誰。

於此同時，顧燁宸看到她的表情，清了下嗓子，開口：「以此來看，線索全斷了，因為這個男人，就是明天我們要調查的酒品供貨公司的老闆，張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