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本是冤家路又窄】
第三章
眼看著男人步入房間，柒子瑾往604房間的門口湊了湊，停了一刻才轉過頭來問洛青川：「嘿，青川，剛剛那貨誰啊？你怎麼對他那麼客氣？」
洛青川有些奇怪的看著柒子瑾：「你不認識他么？」
柒子瑾翻白眼：「我應該認識么？」
「好吧。」洛青川有些無奈，「剛剛進去的那位是國家刑警大學主講犯罪心理的客座教授，顧燁宸。聽說是畢業自美國斯坦福大學的博士。上周來本市的警校做交流，順便幫市局處理一些長時間未破的舊案，做犯罪心理摹寫。」話說到這，他突然一頓，眉頭輕皺，有些懊惱，「我跟你說這個幹嘛，你又不懂。對了，之前高中校友聚會我聽說你也在美國讀書，怎麼沒去過斯坦福么？」
這話真的是怎麼聽怎麼有歧義啊！柒子瑾斜著身子朝604房間探了探，沒有看見顧燁宸的身影，懶懶答：「真的是很抱歉啊，加利福尼亞太偏僻，我覺得在大俄亥俄州待著挺好。」
洛青川忍笑搖頭：「你怎麼還跟上高中時一樣，還是一副假小子模樣，你給我站直了好好說話。」
柒子瑾斜眼瞪他，還不等開口，一個穿藍色防護服的中年法醫拿著幾個證物袋走了過來，在旁邊站定，對洛青川說：「洛隊，初步屍檢結果是自殺，但有些地方很奇怪，還需要做解剖證實，詳細情況等我回去做報告給你。」
自殺？
聽到這個結果柒子瑾一怔，腦海中瞬間湧現方才在浴室看到的屍體的情形，眉頭微皺，下意識脫口而出：
「不可能，絕對是他殺。」
「是謀殺。」
另一道低沉有力的男聲同時響起，在場幾個人頓時一愣，都朝聲源看去，顧燁宸已經摘掉塑膠手套無比淡定的出了房門走過來。
冰冷的眸光落在柒子瑾臉上，顧燁宸微勾起一側唇角，聲音里有藏不住的戲謔：「呵，沒想到目擊證人跟我有相同的意見，不如你說說，是從哪看出來我們的死者不是自殺的？」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啊！柒子瑾眸色募地一寒，歪著頭略有些不耐的瞪著顧燁宸，不帶任何情緒：「抱歉，我剛剛在沒有徵得警方的同意下大致查看了一下案發現場。
一、床頭柜上放著的茶杯底層有極細微的白色顆粒殘留，根據其性狀大致可以判斷出是巴比妥一類的類安定藥物溶於熱水后降溫解稀出的細密固體結晶。另外我在死者的手包之內也發現了裝有巴比妥的藥瓶，所以這個假設基本成立。
二、死者是溺亡，這個通過她口腔及鼻腔內有血性的泡沫得出的。但是因為她在水中浸泡時間過長，且浴缸里血水的影響導致看不清晰，不過湊近仔細看還是可以觀察到的。」
這時站在旁邊的法醫突然冷笑一聲打斷她：「死者明明死於割腕，如果按照你的說法，溺亡之後血液逐漸凝固，根本不可能有那麼多血從靜脈流出。」說完，中年男人又冷哼了一聲，似乎對於柒子瑾方才的分析很是不屑。
柒子瑾微微一怔，眉頭皺了一下，若有所思。
中年法醫以為她再沒話說，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柒子瑾眨了眨眼，突然頓悟了般「哦」了一聲，隨即微笑著看住中年法醫：「謝謝提醒，這才是證明她不是自殺的關鍵。
三、死者左手腕上的割傷刀口是由內往外，法醫叔叔，我想正常人都不會在自殺時玩創新用這麼彆扭且麻煩的姿勢去割腕，您說呢？」她突然一頓，目光移向顧燁宸，嘴角笑意微斂，「根據死者左手腕傷口的極輕微傾斜角度，順便可以得出行兇者應該是慣用左手者，也就是通俗所說的『左撇子』。
綜上所述，如果一個人同時採用吞葯，割腕企圖自殺，最後卻不小心把自己淹死在了浴缸里，是不是太有喜感了一點？」
中年法醫當即愣住。
顧燁宸微眯了眼，看不清情緒。
洛青川一臉驚訝，難以置信的看著柒子瑾，很有些艱難的問她：「柒子瑾，你大學串列去學解剖了？」
柒子瑾翻白眼，嘴角微抽：「真不好意思，在下不才，也是法醫，然而還沒有畢業。」
這話一出，旁邊的中年法醫有點站不穩往後退了一步，而另一側的顧燁宸則是輕微的勾了勾嘴角，淡淡掃一眼柒子瑾，語氣涼涼說道：「看來我們的目擊證人還是有些思考能力的，不算太笨。」
不算太笨？！
我去，柒子瑾長這麼大從來沒被人說過笨啊！簡直不能忍！
強壓住想要衝上去撕顧燁宸領子的衝動，柒子瑾環起胳膊，冷笑一聲，陰陽怪氣的說：「呦呵，既然你那麼聰明，不如請您給我們分析一下唄，傳說中的顧大神~~~」
有人在挑釁你，那就變本加厲的挑釁回去，這就是柒子瑾一直遵循的處世之道。這莫名其妙的臭毛病原本就是柒子默給她慣得，小時候有什麼都是柒子默幫她擺平，但近幾年她一個人出門在外，多少也學乖了點，知道不能再像以前那麼囂張跋扈，但是現在當面被人說笨，深埋在心底的那點自尊心真的是承受不住，所以，也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被挑釁的顧燁宸眸色淡淡，絲毫沒有不悅，唇角微微彎了彎，沒有說話。
周圍氣氛瞬間就變得有些詭異，彷彿無形之中有無形的火花在柒子瑾和顧燁宸之間炸開，劍拔弩張，氣勢洶洶，空氣都像是要被燃著了。
然而柒子瑾等了片刻，顧燁宸依然沒有說話，不由得有些不耐煩，嘴角刻意收斂的嘲諷也終於壓抑不住了。下意識揚了揚下巴，歪了頭：「怎麼啦，顧大神，難道您沒有高見？」
顧燁宸：「我在等。」
柒子瑾不明所以：「等什麼？」
話音才落，就見一個年輕警察一臉緊張的走了過來，朝顧燁宸很客氣的點了下頭，才跟洛青川彙報：「洛隊，剛剛調了酒店的監控錄像，從死者入住之後並沒有人進入過死者的房間，這......」
「我等得就是這個。」顧燁宸突然出聲打斷了警察的話，清冷的眸子望著柒子瑾，眼底有淺淺的笑意升起：「我們的兇手做的真的是非常細緻，當然也正是因為細緻才暴露了他。這是一起典型的偽造密室自殺的謀殺案。
室內整潔，沒有打鬥痕迹，說明死者和兇手認識，亦或是熟人作案，且事後對犯罪痕迹進行了清理；另外房間放在床上的筆記本電腦，桌面上有一封電子版的遺書，但房間之內並沒有找到電腦包，所以筆記本電腦是誰帶進來的？」他頓了一下，看向剛剛過來彙報的年輕警察。
那個年輕警察怔了一瞬，才有些結巴的接話：「從監控錄像看，死者在入住時並沒有帶電腦......」
「那麼筆記本電腦就是兇手帶進來的。多明顯的證據。」顧燁宸打斷年輕警察的話，看著柒子瑾的眼睛里笑意漸濃：「最後一點，房間內的空調開到了最低16度，這很不合理，很可能是兇手想要藉此隱藏什麼。
初步可以判斷兇手有兩人，且在不同時間與死者有過接觸，但只有一個真正將死者致死；兇手與死者之間存在比較深的感情羈絆，且很可能是女性。這就是我目前得出的結論，更詳細的犯罪心理摹寫需要在屍檢報告出來之後。」
這話說的真的是滴水不漏，單單從細節出發就能找到這麼多線索。柒子瑾看著顧燁宸，心底對他的不待見似乎在一瞬間減少了些許。控制不住目光將他上下打量一圈，高大英俊，氣質清冷，眼角眉梢透著一股倨傲，給人感覺不好接觸，但聽他剛剛分析問題還是很細緻嚴謹的，很難想像他這樣的人，昨天居然會在舉辦婚宴的酒店衛生間里將她錯當成了變態男人，還和她大打出手......
這不科學！
不過這好像不是目前應該關注的重點。
他剛剛說兇手可能想接室內較低的溫度掩藏什麼......
腦海中一個炸雷突然驚現，柒子瑾突然「哦」了一聲，下意識一把揪住站她對面的顧燁宸的袖子，語氣里有驚喜的意味：「低溫可以影響人死之後肌體變化發生的時間，以此會誤導法醫確定死亡時間，兇手想要藉此製造不在場證據。」
年輕警察：「但是目前在監控錄像中沒有看到有其他人進入案發房間。」
「肯定有人動了監控錄像。」洛青川接話，「小周，你帶幾個人去查酒店裡可能接觸到監控錄像的人。」
年輕警察點頭，轉頭才要走，卻聽到身後顧燁宸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刪掉錄像的人未必就是酒店的人，你們不如先從死者背景入手，也許能了解到更多有用的東西。試想一下，一個本市的年輕女人，好好的不在家住，為什麼要跑出來住酒店？」他突然勾起嘴角詭異一笑，目光卻是落在了柒子瑾臉上，定定看著她。
柒子瑾被他盯得有些發毛，下意識問道：「你看什麼看？」
「柒小姐，其實我現在是想走的。」顧燁宸語氣很是無奈，「但是你抓著我的袖子，我走不了。」目光下移，朝柒子瑾抬了抬下巴。
柒子瑾一怔，低頭去看，她的爪子正扣在他的西服袖子上，黑色的衣料映襯著她白皙纖長的手指，莫名就有些驚悚。
迅速收手，柒子瑾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