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惡婆婆
又向前走了大約半里地,春娘他們終於看到前面的顧家人了。
顧家正在忙著搭帳棚,說是帳棚,其實就是幾根木頭綁起來,上面再搭上一塊大油布,下面再用石頭壓住,下雨的時候勉強能擋擋雨,不下雨的時候躲在裡面也能給人一些安全感。大多數人在不下雨的時候會露天而眠,只有女人會喜歡躲在那裡面,方便換個衣裳什麼的。這油布還是經過一個縣城的時候那裡的一個大商人送給他們的,可不是他們自己原來就有的。
「老六媳婦,你又麻煩你大伯父他們啦?真是的,你大伯父他們東西也多著呢,再拉著你和順生把他累壞可怎麼是好?明天你走快些,別再麻煩你大伯父了!」
一個正在指揮著人搭帳棚的瘦高婆子聽到身邊的人和顧大江他們打招呼,她轉過頭來,看到春娘,一臉嚴肅地對春娘說。她就是春娘的婆婆薛氏。
要說起這個薛氏來,那可是春娘婆家人第一讓春娘討厭的,聶氏都要排在第二!原因很簡單,她要把順生扔了啊,而且她還是直接動手的人!
這扔孩子可是造大孽的,就算春娘的婆家人覺得在逃難的時候把個傻孩子扔了情有可原,但是他們也還顧忌著名聲,最後還是薛氏出面說她來扔。叔伯嬸娘這類人要是扔侄子那會被人給罵死,但是由爺爺奶奶或者爹娘去扔就會少許多的罵聲,因為孩子是爹娘生的,他們能生,就能扔,而孩子爹娘都是爺爺奶奶生養的,他們連自己的孩子都能扔,更何況孩子的孩子?那也能扔!薛氏不想讓三個兒子和兩個兒媳婦沒了名聲,也不想讓她那身為讀書人的老頭子做這種事,她就自告奮勇去扔順生了。
春娘那一次就直接和婆婆薛氏對上了,拿了竹簪子頂著薛氏的脖子,威脅著她說出了順生的下落,成功把孩子救回來了。然後經此一事也徹底地得罪了這個婆婆,這幾天就沒給過她好臉子。
春娘根本就不在乎這個婆婆給不給她好臉色,她從心裡根本就沒把這個婆子當成自己的家人,沒把薛氏放在心裡,在意一個自己根本不放在心裡的人的臉色做什麼?她愛拉著張臉就讓她拉著去,反正生氣的是她,又不是自己。春娘心裡就是這麼想的,對這個壞心眼的婆婆,她就沒想過要緩和關係,她不費那個工夫。
「知道了。」
春娘淡淡地說,雖然不喜歡薛氏,但是她不能不承認薛氏這幾句話說的沒什麼錯,她自然也不會和她頂嘴。
事實上是只要婆家人不太過分,春娘現在只打算採取防守政策,沒辦法,誰讓她現在是是在古代呢?她現在是在顧家的兒媳婦,顧家可攥著她的戶藉呢!她想帶著孩子跑都不行,那會成流民的。要想擺脫這家人還得從長計議啊,現在只要他們不太過分,她就先忍著吧!等安頓下來她就會想辦法帶著孩子甩開這一家子!
薛氏看著春娘就來氣,想到前幾天春娘像個瘋子似的勒她的脖子,還拿竹簪子頂著她的脖子,她就覺得自己這個婆婆太丟面子,覺得春娘沒把她這個婆婆放在眼裡,簡直是膽大包天,忤逆不孝至極!但是那天丟孩子的事情太丟人,她哪怕受了這樣的罪也不敢嚷嚷出來,更因為怕春娘再發瘋而不敢對春娘過多的責罵。這口氣就這麼窩在心口上,她一看到春娘就覺得喘不上氣來!
薛氏見春娘淡著一張臉說了那三個字,眼神都沒給她一個,哼了一聲,說:「還傻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去拾柴,再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吃的!這回撿些乾柴回來,別又像上次似的撿一堆濕柴回來,點都點不著!」
春娘還沒說話,雲氏就在旁邊說:「前些天下了場雨,乾柴哪那麼好找?你看誰家不是帶了柴草路上晒乾過幾天用?二弟妹你也別太為難老六媳婦了。她大著肚子去撿柴就夠不容易了,你看在老六不在家的份上好歹也照顧著些,別到時候六郎回來了不好交待。」
薛氏說:「老六要是回來了,知道她的所作所為都揍死她!哼,要不是她,我的六郎能離開家嗎?這個掃把星,把我家六郎的好運道全給掃沒了。那大師可說了,我家老六二十二歲是個坎,這坎要是過不去,就是這個掃把星給克著了!」
雲氏皺眉說:「你別動不動就說春娘是掃把星,這話是能亂說的?六郎命里有坎,那都得他自己過,哪能怪別人?如果真怪被人克了,當初就不要給他娶媳婦啊!好好的日子他不在家裡過,自己跑了,怪得了誰?明知道自己有坎還向外跑,怪得了誰?春娘這苦還沒處和人說去呢!」
「大嫂,你怎麼不向著你侄子總向著這個死女子?她給你什麼好處了?」薛氏見雲氏總護著春娘,她不高興了,「大嫂我可對你說,這死女子生個傻子,傻得一天就會吃白食,不是掃把星是什麼?你離著她遠些,小心被她克著了。」
春娘本來還忍著,聽著聽著就不想忍了,罵她掃把星她都能忍,總罵順生不行,現在這可是她兒子,兒子再傻也不能讓人罵,哪怕是孩子奶奶也不行!
「這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就能生下來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你兒子也有份!你兒子得過那個什麼坎才能有好命,那那之前想來命都不怎麼好,說不定就是他把順生給害成這樣!他才是掃把星呢!你要罵罵你兒子去!別罵我兒子!」
「你!你!有你這麼說自己男人的嗎?你個不守婦道的!」
薛氏被春娘的話給氣到了,在自己妯娌面前被兒媳婦這樣頂撞,她覺得臉面大失。
春娘一摸頭上的竹簪子,不在乎地說:「我這是實話實說,婆婆你是一時沒明白過個理兒,不如你仔細想一想,看看我說的對不對!」
春娘的話裡帶著威脅,對這惡婆婆她可不打算髮揚尊老的美德,既然她不安分,那就別怪她威脅她。
薛氏一看春娘摸那竹簪子,就想到了春娘幾天前拿竹簪子頂在她脖子上的感覺,她嚇得一哆嗦。在薛氏看來春娘還真敢再對她撒野,那狗咬了人之後,一旦嘗到過血腥味可就收不住嘴了,在她心裡春娘就像那咬過人的狗一樣,已經不復以前那軟和性子了!
「哼,就你牙尖嘴利!我看你也挺有力氣的,把包袱放下,快去拾柴吧!」
薛氏哼了一聲,手指一點,示意春娘把包袱放到家裡的平板車上邊去。
春娘也不想再和她說話,她急著去找吃食呢,鬥嘴和填飽肚子,這兩件事當然是填飽肚子重要了。
雲氏對春娘說:「你等一等,我和你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雲氏對翠玉說:「你和你爹把帳棚搭起來,我和你六嫂一起去拾柴,你身子還虛著,就好好地守著東西,別四處亂跑了。」
翠玉乖乖地答應一聲,走了這麼長時間的路,她確實覺得又開始頭暈眼花了。
春娘看著翠玉蔫蔫的模樣,想著一會兒回來有機會給大伯父一家人喝些仙泉吧,這一家人這麼幫她,可不能讓他們撐不下去。婆家人指不上,以後的日子裡大伯父一家人說不定能指上呢!
薛氏說:「翠玉身子又不好了?唉喲,都怪你六嫂,她和你搶車坐了吧?以後你不用讓她,你別看她瘦,她身子骨可比你壯實多了!」
薛氏挑撥著,她就是不高興大嫂一家子對春娘好,她才是正經婆婆,哪裡輪得到他們護著她的兒媳婦了?倒顯得她是個惡婆婆似的,真讓人討厭!她恨不得大嫂一家子都討厭了春娘,然後春娘有事都沒人幫。
翠玉說:「二嬸娘,我記得六嫂前幾天剛剛暈過。」
薛氏一噎,說:「暈一暈又怎麼了?她那只是中暑了,不是身體不好。」
翠玉真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己這個二嬸了,她借口要去幫她爹搭帳棚,轉身不理薛氏了,心裡想著自己也許真的該招贅,至少絕了遇到這種婆婆的機會,真讓人受不了啊。
「行了,別和老六媳婦一般見識了,你有說這些話的力氣倒不如去摘些菜,倒也能填填肚子。」
一旁坐著的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對薛氏說,一臉的淡然,透著一股子酸腐之氣,正是薛氏的丈夫顧大河,一個十幾歲就考上童生然後幾十年考不中秀才的老文人。他這話說的倒是好像不偏不向,其實還是向著薛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