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伯子叔子，有好有賴

薛氏被丈夫這麼一說，又狠狠地瞪了一眼春娘，催著春娘快去拾柴挖菜，說她的兩個嫂子和侄子侄女們都去了好一會兒了。

「他們走兩趟，你也就走一趟，只能弄些個野菜野果子的，把人都吃成個綠的了，指著你別說我們了，連你和順生兩個都得餓死！」

薛氏嘮叨著，把春娘嫌棄的不成，好像春娘就是個吃白食的。

春娘心裡挺不忿的，她才沒吃白食，就算她摘的野果子和野菜不多，但是她撿柴做飯了啊，還刷鍋洗碗了，身為一個孕婦，她除了沒去偷吃的，乾的可比家裡別的人多多了，她和順生也是家裡吃的最少的人。

「娘，我們的帳棚搭好了，我去幫大伯父，等一會兒和他一起上山，看看能不能打些野雞野兔子的給你吃。你說好不好？」

剛才正在搭帳棚的一個小夥子走到薛氏身邊，打斷了薛氏流水一樣不斷的嘮叨。這小夥子長得挺好，是個俊小夥子，不到二十的年紀，中上的個子，在那裡一站就像一棵小松樹一樣的精神。他是薛氏的最小的兒子，兄弟當中排行在七，也是顧家幾房所有兄弟當中最小的，最得薛氏的喜愛。

薛氏一聽顧七郎的話立刻眉開眼笑，用袖子幫著他擦擦汗，慈愛地說：「那趕情好！到時候要真的能打來獵物，娘把娘的那碗給你吃，娘只要你的孝心就覺得不吃飯都飽啦！比吃山珍海味還要美哩！」

顧七郎眯著眼睛笑，說：「娘你去收拾帳棚吧，別站在這裡了，怪熱的！把你曬中暑了我可要心疼了！到時候我晚上睡不好，明天可不精神，到時候你又心疼我，身體肯定更吃不消。咱們娘倆可不成了一對苦瓜了？」

「呸呸！亂說話！」薛氏雖然嘴上啐著，但是臉上卻是笑容滿滿，可見對小兒子對她的心疼十分受用。

「你快去幹活，別真等著你嫂子他們回來你才走！」

薛氏又回頭對春娘說了一句，這才依著兒子的話去收拾帳棚了。

顧大河早就回到帳棚那裡去了，見薛氏過去了，催著她快收拾，他要讀書。

顧七郎對春娘一笑，說：「六嫂，你別生氣，咱娘就是這樣。給，這是我路上挖的甜根兒，我留給順生的，那幾個侄兒我都沒給。你一會兒在外面悄悄給了順生嚼，別被發現了，要不肯定要說我這個小叔父厚些薄彼了。就是被發現了，也說是大伯娘給的。大伯娘，你會替我保守秘密和背鍋的，對吧？」

顧七郎沒把那包用樹葉包草根捆的甜根兒給春娘和順生，而是悄悄塞給了雲氏，還對著雲氏眨了眨眼睛。

雲氏忍俊不禁，點了點他的腦門兒，說：「你這滑頭！」

春娘也露出笑容，她這個小叔子可以說是婆家最正的一根苗了，善良樂觀心眼兒靈活，特別的招人喜歡。

聽到身後傳來動靜，顧七郎連忙奔著顧大江去了，手腳麻利地幫著顧大江搭帳棚。

走過來的是顧四郎，他個子不高，人也在顧家人里長得最是普通，這都不算什麼，他最讓人看不上的是那一股子無賴相。

「大伯娘，今天走道累著了吧？我本來是想著去幫著大伯父拉拉車的，但是就是一直沒脫開手。等明天我就幫著大伯父去拉車，也讓大伯父輕鬆輕鬆。」

「算了吧，你還是別說這話了，每次你說完這句話總得出點子事！不但管不了我們家，連你們家的車都拉不了了。你這孝心我和你大伯父是真的消受不起！你要真孝順，你就管管你媳婦兒子，讓他們別想著來添亂就行了！還有就是你和你媳婦說話的時候注意著點兒，別讓孩子聽著了，都學壞了！」

雲氏沒好氣兒地說，一想到順進下午說的那些話她就心裡沉塊大石頭似的，真想扇這四侄子一巴掌。

顧四郎臉色訕訕的，說：「那孩子指不定聽誰胡說八道的，大伯娘你別惱。孩子嘛，還小呢，以後大了就懂事了，我和你侄媳婦會好好的教，以後肯定孝順你們！」

「你有在這裡耍嘴皮子的工夫都能去幫著把帳棚搭好了，快過去幹活，別在這裡煩我了！」

雲氏對這個侄子向來沒好氣，一點兒臉皮也不給他留。

顧四郎繼續沒臉沒皮地笑，點頭哈腰地說著讓雲氏不要生氣的話，然後看了一眼春娘，嘴唇動了動，好像想說什麼，但是聽到雲氏一聲咳嗽，他立刻像只聽到貓叫聲的老鼠一樣嗖地跑了，一疊聲地向著顧大江獻殷勤去了。

春娘知道剛才顧四郎是又想教訓她，讓她不要拖累大伯父一家，以此來討好雲氏，結果雲氏偏著她，他就沒敢把話說出來。春娘想這個顧四郎還真是賊心不死，他是怎麼都想讓他兒子得了大伯父家的家業吧？不過就沖他和他兒子那樣，相信大伯父一家也不會如他的意，他的如意算盤打的再響也沒用。

春娘覺得大伯父家要真想過繼或者有個人給他們摔盆打幡，那小叔顧七郎最合適了。都是一個爹娘生的，小叔顧七郎可是比顧四郎強多了。

「老六媳婦！你怎麼還沒動啊？！」

薛氏的聲音又傳過來。

春娘心裡想：催催催，催什麼催？這才剛多一會兒啊？

雲氏沖著薛氏嚷：「你嚷什麼？這不是我手腳慢嘛！你要嚷就嚷我！」

薛氏不吭聲了，她可不敢應這個話。雲氏是長嫂，以前老人在的時候沒分家，雲氏可是牢牢地壓著薛氏，哪怕她生了四個兒子都從雲氏手裡討不了好。後來就算分了家，她已經被雲氏壓制慣了，也怕雲氏的嘴皮子和拳頭，最多敢頂頂嘴，卻不敢對雲氏不敬。

春娘心裡沖雲氏豎大拇指，想大伯娘威武！

雲氏對春娘說：「咱們走吧，今天這地方好，山清水秀的，肯定能有不少收穫，早些回來早些做飯，希望能吃個飽。」

春娘點點頭，拎著個籃子，又從顧大河家的車上拿起拾柴用的背架子背在背上，把柴刀放到籃子里，另一隻手牽著順生的小手，招呼著雲氏，向翠玉揮了揮手，直奔前面不遠的山巒而去。

在夏天這種時候，想要拾到乾柴真是不容易，這些難民們能想到的辦法就是盡量拖著一些柴草走，這樣等柴草幹了就能用了，平時在路上看到乾柴那也是絕不放過。想要現拾現用那是要費很多力氣的，所以說是拾柴，其實這拾柴的過程中找吃的才是最主要的，什麼野菜野果子野草根野莖塊，能吃的一定要全都扒出來帶走。

春娘看著那鬱鬱蔥蔥的山，覺得口水在泛濫，她想有這麼多樹的山，應該有野雞野兔子之類的吧？只是她這身子沉，又帶著孩子，上不了山，她只能指望大伯父他們運氣好能獵到野物，而她是直奔著那河裡的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