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抓周宴
只聽裡邊傳出一陣陣的說話聲,此時大夫人正帶著二夫人,三夫人忙著招呼客人。
卻說沈家雖不是什麼大家族,家裡有當官的也是從沈老爺開始,往前幾代也不過是農戶罷了。況且家中族人更是稀少。但到底沈老爺如今已是正四品的蘇州知府,在蘇州地界也是品階最高的官員了。
而且這次抓周禮的主人公都是大房的兒子,其一更是府上大房的嫡子,雖說其父不過是一庶子,但到底是沈府的長子,舉人出身,又娶了侯府的女兒,雖然是個不受寵的庶女,如今又有傳言說是將要到青陽縣任知縣一職,那青陽縣可是一富裕之地。
如此一來,對於這些地方上的官員來說,自是值得他們來交好的。
這邊沈家幾位夫人正招呼著各家的夫人,安然也被奶娘帶了進去。安然見那帶路的丫鬟走到大夫人身邊不知說了什麼,幾位夫人也都看了過來。
大夫人吩咐了幾句,那丫鬟便轉身走了過來,對著安然的奶娘說道:「大夫人要見越哥兒,你且抱著哥兒過去吧。」
奶娘忙抱著安然走了過去,玉樓也隨在後面,一起向著大夫人恭恭敬敬的行禮,「越哥兒來給夫人請安了。」奶娘邊說邊放下安然,安然站穩后給大夫人請安,口中一字一字的說著,「越、哥兒,給,母親、請安。」
只見大夫人蘇氏,身穿一襲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裉襖,頭上斜插著一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一隻手上拿著錦緞帕子,帕子上綉著點點紅梅。這一身裝扮將原本不過十幾歲還帶有嬌俏的少婦,硬是襯出了端莊優雅的氣質,只一眼看去,只覺說不出的高貴。
大夫人只是態度不冷不忍的點了點頭,吩咐奶娘將安然抱了起來。
旁邊的一位身穿翡翠撒花洋縐裙的夫人開口說道:「還是夫人仁慈,這哥兒養的真好。」
「就是啊,大夫人到底是侯府里出來的,對待庶子也是仁慈,教導的規矩也是好的。怎的不見府上的四公子?」旁邊的幾位夫人也應和著,一邊稱讚著大夫人會教養孩子,一邊問道大夫人所出的四公子。
「前幾日天氣不好,珏哥兒有些咳嗽,昨兒晚上喝了葯,今日怕是起的晚了。彩霞你且去看看,奶娘怎的還不把哥兒抱來?」大夫人對著幾位夫人解釋道,隨後吩咐身邊的大丫鬟去看看珏哥兒。又轉頭對著安然的奶娘說道:「越哥兒可是吃飽了?你且先帶著哥兒找咱們府上其他哥兒,姑娘們玩去,一會兒再過來,只記得末要誤了吉時。」
奶娘忙應下,抱起安然找府上其他哥兒。安然原本一邊聽一邊分析著她們的談話,聽到提到了自己,忙仔細聽去,原是叫自己玩去。安然卻是不想出去,他還想多聽聽好了解自己所處的是一個什麼朝代,但嫡母發話了,到底老實的讓奶娘把自己帶走。只是一邊回頭看去。
幾位夫人又奉承了大夫人幾句,二夫人張氏一身緋色碎花襖,只端坐在一邊微笑,三夫人劉氏則臉上有些不忿。大夫人蘇氏雖然是大房的夫人,然而不說她年齡比二夫人,三夫人小許多,且同三夫人一樣都是嫁的庶子,更何況蘇氏還只是繼室。
只因著蘇氏出身侯府的緣故,不只握有掌家之權,更有老爺撐腰。如今一進門生下了嫡子,這些個夫人都爭著與她交好。
三夫人劉氏瞥了一眼神色淡然的二夫人,心道二房二爺沈謙是老夫人的親生兒子,是沈府的嫡子,以後沈家大半都是他們的,如今大房得勢,往後那有他們三房的事。如此這般想著三夫人心裡更是不得勁,憤憤不平。
而二夫人張氏生性淡然,再加上女兒剛出了事,二房內姨娘們個個不安分,這段日子只一心撲在三個孩子身上,對此倒不在乎。
側廂房裡,安然坐在奶娘的懷抱里看著身邊的一群小蘿蔔頭,家裡的孩子也都在這,安然還是第一次真正見到這世家裡的這些親人。
沈家安然這一輩男孩少,女孩卻是多的,如今只有五位公子,而姑娘卻有十位。
安然心裡暗暗辨認著那一個是二房的堂哥,那一個是三房的堂妹。也時不時的觀察著老鄉,對,安然看到了穿越老鄉,也就是二房的嫡女沈蕙蓉。
沈蕙蓉看起來五歲大小,身邊跟著兩個丫鬟。雖然年幼,在一眾姐妹中看起來卻是穩重的,容貌更是不斐,只見唇紅齒白,五官精緻,肌膚如雪,白凈的膚色中透著一絲紅潤。小小年紀便是如此俊俏可愛,不難看出日後長大定是一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
安然心道,沒想到短短一年沈蕙蓉便是築基後期的修為了,自己沒有到過修真界不知道她的速度是快還是慢,但自己修鍊了一年再加上在母腹中的十個月,有先天之氣的幫助,如今也才達到煉魄期中期。可見沈蕙蓉定是很努力的,更何況她還有仙府空間的相助,日後定會越來越厲害。
這般想著安然心裡有些著急,自從知道這個世界不止有自己一個穿越者后,安然就一直很急切的想提升修為。對於沈蕙蓉擁有仙府空間雖然十分羨慕卻並不嫉妒,只是心裡卻存著要和沈蕙蓉比一比修為的想法,「雖然我沒有仙府空間但我也是不會比你差的。」即使這個想法只有自己知道,但看到沈蕙蓉修為提升的如此之快,一直以為自己不會輸的安然,到底是心裡失落的。
這邊,不一會兒,珏哥兒的奶娘抱著珏哥兒來了。珏哥兒同樣是身穿一身大紅色的五福捧雲刻絲小襖,脖子上卻掛著一個金項圈,上面刻有吉祥如意四個大字,額頭上一點硃砂,白白胖胖的,看起來格外惹人喜愛。
管事的嬤嬤看著吉時快到了,連忙讓下人從府庫里擺出一張大案放置在前廳,又在大案的四周擺了文房四寶、弓、矢、算盤、錢幣、帳冊、玩具、將軍盔、酒令籌等物。
老夫人也帶著后廳里的女眷來到了前廳,雖然老夫人對蘇氏十分的不喜,一方面因老夫人的嫡姐也同是侯府的姨娘,當年與大夫人的生母關係十分差,另一方面惱恨因為她被老爺訓斥,但到底不願留人話柄。
前廳里沈府的幾位爺也正在來招待來府上的親朋好友。見吉時到了,眾人也都圍在大案旁。
沈老爺沈啟勛沉聲說道:「好了,把兩位小公子抱過來吧。」
珏哥兒的奶娘梅氏把珏哥兒放在大案上,「珏哥兒,可有喜歡的?喜歡什麼拿什麼。」梅氏小聲引導著珏哥兒。
大夫人蘇氏也在一旁說道:「珏哥兒,快去選一樣東西。」蘇氏平常也訓練過珏哥兒的抓周,因此並不是多麼擔心珏哥兒會選錯東西。
只見珏哥兒蹲坐在大案上,仰著小腦袋睜著懵懂的眼睛四處打量著,看到自己的爹爹沈譯在一旁看著自己笑,咧著小嘴向著大爺沈譯的方向爬去。「爹,爹」,一邊爬一邊叫著,沈譯見兒子如此貼乎自己,心裡自是高興的。
卻說沈家大爺沈譯雖是早就得了兒子,可惜只是庶長子,兒子雖然優秀但沒有嫡子心裡到底是遺憾的。這年代看重的是嫡子,什麼規矩禮法,嫡子才是家中真正的繼承人。如今沈譯早已過而立之年,才得了這麼一個寶貝嫡子,孩子的母親又是當家主母十分得自己的心,沈譯對珏哥兒自是甚是寵愛的。
沈譯抱起兒子,摸了摸兒子剛剛長出頭髮的小腦袋,說道:「珏哥兒聽話,先去抓周去。」
安然看著沈譯熟練的抱起珏哥兒,心裡暗道,自己出生了一年與這便宜父親也不過見過三面。每次見面也不過是例行的問問罷了,也不曾記得有這般親近的對待過自己。
前世看書時記得其中總是說庶子是沒地位的,甚至有些人家還會打壓優秀的庶子。當時還不相信,那有父親會冷落,打壓自己的孩子的,只覺得書中所說太言過其實了。不想待自己成了庶子才體會到,這些都是真的。這之前還曾想著自己與小娘親不受嫡母的待見,要是有機會一定要抱上這便宜父親的大腿,如今想來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大房已經有一個年齡大嫡子許多的庶長子了,且這庶長子還是個出色的,而自己這個非長非嫡年齡幼小的兒子自是不重要的。看來小娘親教自己在抓周上低調,只讓自己抓了酒籌令,還真是深思熟慮,摸透了這當家人的心思啊。
安然在心裡不停地琢磨著,那邊珏哥兒也被沈譯重新放到了大案上。
珏哥兒一路跌跌撞撞的在大案上爬著,只見他一隻小手抓著毛筆,另一隻手抓著一本論語。
旁人見此,都笑著恭喜道:「貴府公子抓的是毛筆和書本,日後定有一筆錦繡文章,終能三元及第。」
一旁的沈老爺沈啟勛和沈譯聽到眾人的話,也露出了笑容。
之後,就是安然抓周了,安然按著柳姨娘這些日子的教導,中規中矩的伸手抓了一個酒令籌。
有人說道:「令公子抓到酒令籌,日後定是長袖善舞,友遍天下。」眾人也都跟著湊合了幾句。
沈譯也只是點了點頭。對於他們這樣的人家,嫡子才是最重要的,庶子將來會如何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最後,開筵以待親朋好友。
安然通過這次抓周是真的認清了自己所處的形勢,面對現實也不再存有幻想。以前雖然也知道在這不知名的世界生存不易,更是有幾次生命受到威脅。但到底大多數的危險都來源於後院的女人,畢竟同時屬於一個男人的女人們之間是無法和平相處的,可今天看了這世祖父和父親對待嫡兄和自己的態度,安然對自己這世的身份定位也更加清晰。
不論是為了自己幼年的生活,還是為了自己的小娘親以及同母的姐姐,在自己成年之前,安然決定以後做所有的事都要貫徹「平庸」二字。但也不可過分平庸,那樣沒有價值的人就更不會受到重視了,以後柳姨娘和同胞姐姐都需要自己去照顧,這是自己身為親人所該做的。
所以安然回到自己和柳姨娘的小院后,一直思考以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