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番外16
瞪了裴澤一眼,蕭言之沒再說什麼,想著能讓堂堂武成王在一個商賈家門口委屈了兩日他也是很厲害了,於是蕭言之挑挑下巴,示意裴澤進門。
裴澤一怔,趕忙抬腳跨過柳府門檻。
見裴澤終於進了柳府的大門,胥仁幾人齊齊長舒一口氣。
追隨王爺上陣殺敵時他們沒緊張過,陪伴王爺在長安城飽嘗人心險惡時他們沒緊張過,到頭來卻是陪著他們王爺追妻時最緊張。
終於進了門,裴澤也是鬆了一口氣,偏頭無奈地對蕭言之說道:「下回離家出走選個近點兒的地方。要麼我在長安城裡再買一處宅子留著你離家出走?」
蕭言之白了裴澤一眼,道:「還買宅子?你這是盼著我離家不歸了?」
「那不行!」裴澤趕忙跟上去牽住蕭言之的手,「在外面玩夠了還是得回家。」
蕭言之偏頭,戲謔道:「玩夠了回家?」
一聽蕭言之這語氣,裴澤就意識到事情不對,趕忙改口道:「兩三天也就差不多了……不對,還是一天吧。」
蕭言之輕笑出聲,沒理會裴澤。
吩咐下人收拾出客房,柳寒青就又迎了出來,只是這會兒帶上了挺著個大肚子的蕭君夢和他們一歲多的兒子柳明。
「見過武成王。」手上抱著兒子,柳寒青就只衝裴澤微微頷首。
裴澤也沖柳寒青微微頷首,而後心懷感激道:「抱歉,叨擾了。」
「王爺客氣了。」柳寒青笑笑,「聽說王爺與兄長歸朝,內子就一直急著去長安,如今王爺和兄長能來蘇州,倒是幫了我不小的忙。」
聽完柳寒青這話,蕭言之忍了忍,到底還是沒忍住,瞪著柳寒青道:「別喊我兄長,怪怪的。」
被一個年長他兩歲的人喊兄長……又不是非喊不可,柳寒青幹嗎每次都要用這個稱呼來噁心他?
「這個……」柳寒青睨了蕭君夢一眼,道,「這是禮數。」
蕭言之不以為意地撇撇嘴,而後張嘴就要反駁,可這話卻被蕭君夢搶了先。
「寒青哥你別管他,我哥他就是覺得你喊他兄長會讓人誤以為他比你大。」蕭君夢笑道,「而且我們蕭家也沒那麼多虛禮,哥你說是吧?」
蕭言之也跟著笑了,道:「是是是,你肚子大你說的算。」
蕭君夢臉色一紅,嗔瞪著蕭言之道:「哥你怎麼不管過了幾年依舊那麼不正經?聽說你都把王爺給帶壞了,你怎麼就不學學王爺的穩重?」
蕭言之不屑地瞟了裴澤一眼,道:「我要是學成他這副樣子,我們兩個整日待在一起得有多無聊?每天唯一的樂趣就是大眼瞪小眼。」
說著,蕭言之還瞪起眼睛擺出一副怪樣子,逗得蕭君夢和柳寒青搖頭失笑,裴澤也無奈地在蕭言之的手心上掐了一下。
笑過之後,蕭君夢突然又蹙起了眉,瞄了一眼裴澤后問蕭言之道:「哥,你們這次會在蘇州待多久?」
蕭言之來時,蕭君夢是開心的,可轉身回到房裡待上一會兒,她就又難過了。
時隔三年再見到哥哥,她對哥哥說的第一句話是「哥你怎麼來了」,而不是「哥你回來了」,她要讓下人去給哥哥收拾出一間客房,這府里沒有屬於哥哥的房間,她欣喜地跟哥哥一起享受重逢的喜悅,可一轉眼她就又要為哥哥的離去感到惆悵……
她跟哥哥的歸處再也不是同一處。
看到蕭君夢突然轉變的表情,蕭言之一愣,而後笑著上前摸了摸蕭君夢的頭,道:「先等你二哥和三哥回來。」
其實那天從武成王府了跑出來之後,他只打算在長安城裡轉兩圈就回去,可打馬繞到南城門時,他就突然起了要來江南的心。
三年不見,他也很想念自己的弟妹,尤其是一直沒聽到仁安和翔生的婚訊,他很擔心。原本就琢磨著要尋個時間來江南看看他們,可徐離善卻死抓著裴澤不放,公務一件接著一件,生怕裴澤得了空就跑了似的,這樣等下去便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了。於是他咬咬牙就打算為難裴澤一次,儘管什麼都沒準備,卻還是衝出了長安城,一路向南。
出乎意料的是裴澤立刻就追了上來,算算時間,裴澤應該是都沒跟徐離善請示一下就離開了長安。他心中感動,便決定將這一場離家出走的戲給做足了,如此一來,徐離善若追究下來,也好把錯歸咎到不知輕重的他的身上,而他一向都是這樣不知輕重地隨性著,也不怕徐離善追究。
但既然來了江南,還是得把該見的人都見一見,畢竟下一次的相見遙遙無期,知道裴澤會不管不顧地追著他,他大概就不會再為難裴澤第二次了。
對他來說天下是只會出現在故事裡的辭彙,可對裴澤來說,那大概是從小就擔負起的責任,他相信裴澤會為了他而放棄這份責任,可是他捨不得裴澤成為棄天下於不顧的武成王。
聽到回答,蕭君夢立刻用扯了扯柳寒青的袖子,問道:「二哥和三哥什麼時候回來?」
二哥和三哥雖然是留在江南做生意,可也只是把鋪子開在了蘇州,這三年他們時常不在蘇州,有時是坐船南下,有時是漂洋過海去新羅,而這一次是跑去了天竺。
那兩個人每次離開時都載著一船江南絲綢和茶葉,都是從柳家買的,回來時就載著一船稀奇古怪的東西,靠岸后就有大半被燕家收走,輾轉賣到其他地方,餘下的就都被送進了他們在蘇州開的鋪子,倒還都賣得出去,而且似乎是賺了大錢,不管是二哥、三哥還是柳家和燕家,都賺了。
聽寒青說今年還有其他人也動了出海交易的念頭,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像哥哥他們那樣順利。
柳寒青想了想,道:「前幾天傳訊說是停在廣州,知道言之來了,他們大概會走陸路先回來,大概也就這兩天了。」
一聽這話,蕭君夢撇撇嘴道:「他們幹嗎那麼早回來?就按照原計劃坐船漂回蘇州不就好了?」
那樣的話哥哥說不定就能在蘇州待上一個月了。
柳寒青笑著捏了捏蕭君夢的鼻子,道:「別不講理了。仁安和翔生若真的回來那麼晚,言之也就不會等了。」
蕭君夢扁嘴,抱著柳寒青的胳膊蹭了蹭,委屈道:「哥哥有了王爺就不要我了。」
蕭言之搖頭失笑:「都是當娘的人了,怎麼還說這麼孩子氣的話?也不怕你兒子笑話你。」
「我比哥哥小,在哥哥面前就是孩子,」蕭君夢吐了吐舌頭,「而且明兒還小,聽不懂。」
「得了,別在這兒貧了,」蕭言之又摸了摸蕭君夢的腦袋,「你也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了,讓寒青送你回房歇著吧。」
「哦。」蕭君夢點點頭,而後拎起柳寒青懷裡的柳明塞進了蕭言之懷裡,這才挽著柳寒青慢騰騰地回房,「哥幫忙看一下。」
蕭言之慌忙抱穩柳明,瞪著蕭君夢的背影道:「你這丫頭!你是急著跟寒青回房做什麼去,連兒子都不要了?」
有她這樣粗手粗腳的娘嗎?
柳明是個安靜的孩子,方才在柳寒青懷裡時就一聲不吭地睡著,這會兒突然被蕭君夢的粗魯吵醒,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蕭言之看看,頭一歪就又趴在蕭言之肩上睡了。
蕭言之哭笑不得道:「這孩子一定是像寒青,不認生,還逮哪兒都能睡。」
他家那三個小時候可都不讓別人抱,君夢更是不讓生人靠近,離得稍微近一些她就哭。
看著似乎已經睡著的柳明,裴澤點頭道:「恩,確實不像你,你換了地方就睡不著。」
蕭言之撇嘴道:「我現在已經好多了。」
裴澤挑眉問道:「昨夜睡著了?」
「……那是因為你在門外,你要是住進客棧里我保准就能睡著。」
再說他之前兩天的晚上都沒在房裡,裴澤站在門外瞪著厚重的大門,他就坐在屋頂上看著裴澤。
裴澤忍不住抬手捏了捏蕭言之的臉頰,笑道:「既然會擔心到睡不著,做什麼還不讓我進門?」
蕭言之咋舌道:「誰知道你傻得都不知道去客棧。」
「……出門太急沒帶錢。」
蕭言之聞言嘴角一抽,表情微妙地看著裴澤:「胥仁他們也沒帶?」
「沒好意思問。」
蕭言之愕然道:「你雖然比我大,可還沒到會健忘的年紀吧?」
裴澤轉頭瞪著蕭言之道:「滿腦子想的都是你,擔心你在路上遇到危險就一刻都等不了地追了出來,哪還想得到別的?」
蕭言之搔搔嘴角,低聲道:「不會有下次了。」
裴澤暗嘆一口氣,道:「下次想來江南看君夢就跟我說。」
蕭言之搖了搖頭,微笑道:「從長安到江南,就算是快馬加鞭,這一來一回也要半個月,若再耽擱幾日也就是一個月了,我不想為難你,也不想為難徐離善。況且我沒想到仁安和翔生會做了海商,出一次海必然是歸期不定,這一次是我幸運才趕上他們就快回來,日後就不見得了。」
「沒關係,」裴澤握住了蕭言之的手,「再過兩年,等他們的生意穩定了,就不必親自出海了。」
「但願吧。」
反握住裴澤的手,蕭言之抱著熟睡的柳明,與裴澤慢悠悠地在柳府的花園裡閑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