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門財神

梁文超剛四十齣頭，身材細長，西南政法大學畢業后，被分配到廣南縣政法委工作，后調縣檢察院當了幾年的檢察官，一九九六年調至公安分局禁毒大隊，先後擔任教導員、大隊長等職。

梁文超認識林柬波，是在起征歌舞城開業大典上。

那天，他陪妻子馮芳到西華醫學院附屬醫院就診，為其妻做檢查的正是梁文超的高中同學代演初。他也是廣南市人，其母錢夢雲與林柬波家裡有些沾親帶故。

代演初的親生父親在他小的時候就因工廠事故犧牲了。母親帶著他改嫁到嘉陵市，繼父就是現任的嘉陵市委要員胡福臣。林柬波開辦起征歌舞城，靠的正是這位顯赫要員的關係。從樓盤價格的優惠，到稅務政策的爭取，來客消費的面子，都是靠這位市政要員。有胡主任的背後操作，歌舞城生意非常的火暴，迅速帶動了他的「其它」經營隨之發展起來。胡福臣的老婆錢夢雲看在眼裡算在心裡，乘機「干指頭蘸鹽」，每月定期到起征歌舞城分得紅利5萬元。

起征歌舞城開業那天，林柬波自然要邀代演初為其捧場。於是，他動著腦子，早早就把請柬放在他的辦公桌顯著位置上，目的就是讓這個巴掌大的「紙條」隨時提醒代，也提醒所有人，盡一切可能把關注力傾斜到自己歌舞城上來。

這個請柬端端把照顧妻子檢查身體的梁文超眼球吸引住了，討好地問了代演初一句：「誰請你的，送來的帖子這麼精製」！

「是林柬波。」

「林柬波是誰？」

「是咱們廣南市人，在這兒開了一座豪華歌舞城。今天中午開業，美女如雲呀，我們一起去捧捧場？」看得出，代演初對林柬波的歌舞城非常在意。

「人家與我又不熟，怎麼好意思。」

「這個人很愛交朋友，像你們這樣的身份去赴宴，他一定高興得合不攏嘴。好，我先給他通報一聲，讓他娃兒親自來接駕。」沒等梁文超同意，他用手機已撥通了林柬波電話：「喂，『狐波』嗎？」林柬波這個很少有人叫出來的外號，代演初竟能此呼彼應，看來，關係非同一般呀。

忽然聽到代演初聲音的林柬波，像打了一劑強心針，馬上有了激情，電話中傳過來的甜蜜聲音難掩激動地顫抖。

代演初倒對這些過於甜蜜的語言並沒有表現出什麼賞識的表情，漫不經心地：「咱們廣南市公安局禁毒大隊梁大隊長和馮檢察官已到我這裡了，你來一下吧！」代演初的語氣哪裡是在商量，簡直是居高臨下發號司令。

習慣了這種口吻的林柬波，一聽是禁毒緝毒大隊的梁隊長和廣南區檢察院的檢察官，喜出望外。為拉這把保護傘，他正愁高攀無門，這不是送上門的財神爺；這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發財路子。運氣來了。他立即把忙不可開交地籌備工作交給張麗麗，擋了一輛「的士」，直向西華醫學院附屬醫院奔去。

在候診這段時間裡，代、梁兩人閑談的中心當然是林柬波。代吹林如何白手起家成為具有影響力的「現代」企業家，吹林如何對人「耿直」贏得政府好感，吹林如何會經營，生意利潤豐厚等等。梁文超質疑了：「有你股份嗎？」

熱論中，林柬波已匆匆攀上了醫院大樓。人還未到，他的聲音早以傳進了代演初的辦公室：「代哥，你給我介紹的朋友呢？」

已被代演初美化了的林柬波，早已是梁文超心目中的朋友了。

「人以群分，物以類聚。」他們手拉著手，立馬成了一見如故的「萬年交」。

幾分鐘后，馮芳右手扶著牆，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檢查室。

看著此人胸前的國徽，林柬波受寵若驚，坐立不安，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馮芳已在梁文超的唆使下微笑著伸出了潔白的左手。林柬波馬上跨前一步，像當年紅衛兵握住毛老人家肥大的雙手一樣，激動得久久沒有丟開的意思。

正在這時，白衣護士恭恭敬敬地遞上來一份賬單：「先生，這是你們的檢查費用，請你過目，如果沒有異議，請到收費處交費。」

這是多好的表現機會！還未等梁文超開口，林柬波搶先一步，接過賬單，順瞟一眼，隨手甩給護士小姐2000元人民幣：「麻煩你多跑幾趟，把這位女士的檢查費、治療費和藥費全部結了，不夠再來找我，多餘的作為你的小費。」

護士當然高興，錢的力量使她笑眯眯地跑出了檢驗室。

看著林柬波慷慨與文雅，梁文超對代演初剛才的介紹多多少少有些信服，感動得連連道謝：「林老弟，這樣不太好吧。」

「什麼不好，今天認識就是兄弟，就是朋友。朋友就是財富。我視梁隊長和馮檢察官為朋友加兄弟，本身就是一筆財富，沒啥子好與不好。」

林柬波客套的同時，轉身對正伏在辦公桌前整理病歷的代演初說：「代哥，我那裡今天中午開業，有梁大隊長和馮檢察官到場，蓬蓽生輝，生意肯定興隆。那咱們『起征』吧！」

開業大典廳里，絢麗多彩，客賓屐舄交錯。

忽然，樂聲大作。隨著一曲迎賓曲的伴奏，林柬波等眾人簇擁著一位大腹便便的官員模樣走進了剪綵室，拿起特製的一把亮晶晶的大剪刀，「咔嚓」一聲剪斷了橫在大廳的紅色彩帶。霎時，鞭炮齊鳴……

此時，在中央就座的馮芳對丈夫悄悄介紹，剪綵的正是當今嘉陵實力派人物，市委副書記、市人大主任胡福臣。

自此，梁文超對林柬波更是敬仰三分，在心裡，他們的關係越走越近了。

從那以後，梁文超每次來嘉陵市，落腳的第一站必然是起征歌舞城。

林柬波還真是個人物，每次變著花樣安排他吃喝娛樂，盡最大「能事」次次讓梁文超高興。

林柬波不是傻瓜，到關鍵時刻，就得讓梁文超有個「回報」。

二○○○年初，張麗麗在廣南市因販毒而被廣南區公安分局禁毒大隊抓獲，林柬波幾個電話，梁文超網開一面，最終以取保候審將張麗麗放出了看守所。同時，梁文超也得到了好處，林大大方方送了他五萬元以表謝意。

為送這五萬元人民幣的事兒，林柬波沒少動心眼。

自抓獲張麗麗以後，梁文超已徹底清楚林柬波是個什麼東西了，一度沒有往來。林柬波厚顏無恥兩次送錢送物，都被馮芳拒之門外。這讓林可為難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以為梁文超嫌錢少不收，狠狠心，把原來欲送一萬元的計劃上升到五萬元人民幣。乘他出差的機會專程趕至重慶，在朝天門最豪華的一家大酒店定了一桌飯，專邀梁一人在碼頭賞光。

林柬波還真有能耐，不知從什麼地方打聽到梁文超有好色的特長，專門邀請了一位曾當過空中小姐的地方歌手在席前為其伴歌伴舞，助興酒宴。

望著窗外碼頭迷人的夜景，聽著歌星的靡靡歌喉，喝著小姐殷勤呈上的美酒，梁文超醉了，醉得迷途不顧了。他未做任何拒絕，把林柬波賄賂的五萬元人民幣裝進了自己的夾包里；他未做任何思考，接受了美女的性服務。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金錢和美女這個紐帶終於把他們捆在了一起。往日，在執法上冷峻鐵面的他，今日，在金錢與美女的誘惑下，屢屢頷首應許。有句俗話：「給領導辦百件好事，領導不會想到你，可與領導一起辦一件壞事，領導要處處想著你。」與林柬波捆在一起的梁文超，已經今非昔比了。

從此以後，林柬波在廣南開始了肆無忌憚地販毒活動，而且越來越猖獗。在這些犯罪活動中，梁文超利用手中的權力起了推風助浪的作用，充當了這個販毒集團日思夜想的保護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