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199章

命運這種事兒,有時候是真的說不準。

要知曉,甭管是前世今生,他過得都是十分愜意的,哪怕是上輩子被乾隆帝無視了個徹底,可憑良心說,他還真沒吃多少苦頭。畢竟,九龍奪嫡是發生在康熙朝的,且前提是因為康熙重用諸位皇阿哥,還將他們分派到了三省六部。等到了乾隆朝時,所有的皇阿哥盡數被閑置,哪個也沒比哪個好。

可就在最近的這段時日里,十二終於清晰地領悟到了,甚麼叫做一波三折,甚麼叫做命運多舛。

當他認為自己將要達成三元及第的成就時,卻被蠢爹坑得去不了殿試。

當他以為這已經是很慘的事情了,蠢爹當著所有人的面跪求泰安帝開恩。

當他覺得事情已經不能更慘的時候,流言蜚語四起,他居然成了蓋了戳的廢物?!

十二深深的認為,再也不可能發生比這更慘更讓他無法接受的事情了。

結果……

「璉二哥哥!!」十二笑得一臉的猙獰,「你還有甚麼要說嗎?一併都說出來罷!」

璉哥兒抬眼望向橫樑,略頓了頓后,忽的展開笑顏:「琮兒弟弟,你沒法威脅我了,因為我已經不用再用功上進了。哈哈哈!」

「娘,您可知曉,璉二哥哥這些日子以來,一天八趟的往王家跑,還美其名曰教王家大爺王仁做學問。對了,他對你們說是日日待在翰林院做事兒,可其實他把大部分的事兒都交給了珠大哥哥,自個兒卻……」

「琮兒弟弟!」璉哥兒面色大變,旋即看到瞬間綻放笑容的那拉淑嫻,登時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娘,我忽的想起我還有差事沒做,我過兩日再來給您請安。」

說罷,璉哥兒飛似的逃竄走了,其動作之快單看一路上被嚇得驚叫的小丫鬟就知曉了。

等璉哥兒一跑,十二瞬間又再度泄了氣,整個人仰面躺倒在床榻上。他的腹瀉倒是差不多好了,可因著這幾日都被勒令少食,弄得他如今愈發的渾身無力四肢發軟。當然,這一切都比不上他的心累。

「十二?」那拉淑嫻挑眉看著他,見他一臉的生不如死,終於問出了思量許久的問題,「你還真就為了這事兒生氣了?」

這個問題卻是將十二問懵了。

他為何要在意這些流言蜚語?正常人都會在意罷?好端端的,他就被這樣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若是旁的也就罷了,偏生還說他是靠著蠢爹上去的。可天知曉,蠢爹才是靠他上去的。多年前的那次科舉,若非他提前泄了題,蠢爹能考上?結果如今倒是好,事情居然被倒過來了,你說他冤不冤!

說真的,十二覺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很不錯了。最起碼,在發生了這些事情后,他只是覺得心裡頭憋屈,又不曾留下永久性的心裡創傷。這已經很值得誇讚了,總不能強求他為此興高采烈罷?

懵了半響,十二滿臉茫然的反問道:「我為何不能……生氣?」

儘管說著生氣,可事實上十二隻是滿腦門的問號。由此可見,他雖有些在意,卻也不曾真正的放在心上。

見十二這般,那拉淑嫻略鬆了一口氣。雖說這事兒的確是賈赦做得不地道,可一來他不是有意如此,二來他已經盡其所能在彌補了,哪怕彌補的方式略微有些不能讓人苟同,可畢竟……他蠢。

「娘是想著,以往你不也是如此嗎?打小就是靠著父母,一輩子也不曾離開過長輩的庇護,別說自己闖一番事業了,其實你壓根就沒離開過皇城根下罷?也不曾賺過一文錢,不曾干過一件正事兒罷?」那拉淑嫻挑眉問道。

「這是安慰嗎?」十二面上的茫然被震驚徹底取代了,「娘您是要提醒我,怎麼樣都比上……以往好?不過我以往能幹甚麼正事兒?您總不能讓我去奪嫡罷?」

身為皇阿哥,能做的事情真的很有效。起碼十二確實如那拉淑嫻所猜測的那般,一輩子沒幹過一件正事兒。畢竟,對於有著皇位繼承權的皇阿哥而言,唯一的正事兒就是奪嫡爭位。

換句話說,就是因為上輩子吃了一輩子的軟飯,靠了一輩子的父母,所以這輩子也無妨?左右賈赦再怎麼給他依靠,將來的路總歸是要靠他自己走的,哪裡像上輩子,縱然他願意出去磨礪自己,也只能被迫待在那一畝三分地上,每日里好吃好喝的混日子。

這麼一想……

咦?好像還真的是被安慰到了。

「琮兒,我的心肝寶貝的琮兒喲!」就在十二依稀彷彿感覺自己已經被安慰到時,賈赦飛一般的沖了進來。當下,十二一個仰面繼續保持生無可戀的神情躺在床榻上挺屍。

賈赦進來后見十二這般模樣,登時羞愧的無地自容:「琮兒,爹知曉這回是爹的錯,那你說,要爹怎麼做你才不生氣了。你說,只要能做到的事兒,爹一準二話不說就去做!」

「爹您去揍璉二哥哥一頓?」十二瞬間一個鯉魚打挺起了身,滿臉期待的看著賈赦。

說真的,賈赦有點兒懵。不過只片刻后,他就一拍巴掌,咬牙道:「成!狠狠的揍他一頓,給咱們琮兒出出氣!」

至於為何分明是賈赦做錯了事兒,卻偏生要揍璉哥兒給十二出氣的原因……賈赦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直接轉身出門右拐,往璉哥兒房裡逮人去了。

最終的戰果異常喜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賈赦狠揍了一頓璉哥兒后,他本人被賈母喚到了榮慶堂好一通痛罵。不過,對於賈赦來說,能哄好他的寶貝琮兒就已經是喜事一樁了,原本他還打算拿自己舉例子,來證明靠爹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畢竟,若是沒有榮國公賈代善,賈赦也不能承襲一等將軍,還繼承偌大的榮國府了。

靠爹怎的了?若不是上輩子積了德,這輩子就是想攤上個好爹,都沒這個氣運。當然,比沒攤上好爹更慘的是,明明有個好爹,卻愈發襯得自己倒霉異常。

譬如,賈政。

也不知曉外頭的是怎麼傳的,自打關於蓋了戳的那三位的老話題漸漸熄了下去后,京城裡莫名的有了新的謠言。

不對,也不能說是完完全全的謠言,畢竟這裡頭多半甚至全部都是事實。

#賈政是個有大福氣的人#

憑良心說,頭一次聽到這話的人都覺得完完全全就是瞎扯淡。雖說賈政跟大部分人比較起來,的確算是很幸運的。出生於國公府,又排擠開長兄成為父母最疼愛的兒子,雖說如今的日子過得略有些悲傷,不過他以前還是很舒暢的。

可再多的運氣都不能掩蓋賈政身上那倒霉的氣息,參加數次科舉,沒有一次能夠順利通過不說,偏生同去的人全部考中了。先有林如海,後有賈赦、珍哥兒,再之後則是珠哥兒、璉哥兒,以及前一陣子聞名京城的廢物榮國府琮三爺。哪怕最後一個略有些倒霉,可不得不說,人家也是考過了鄉試並會試。

這麼一看,賈政這氣運確實有些古怪,似乎是專門旺別人,唯獨不能旺自己。

好事兒啊!往後要是再有科舉,完全可以尋賈政一同赴考,保准金榜題名!

莫名的,賈政忽的就變得炙手可熱了,哪怕下一屆還有三年,可平日里也有小小的考核,或者旁的需要運氣加持的事情。最初,賈政尚不清楚緣由,倒是跟著人家跑了幾回,等後來他終於明白了自己身上發生了多麼慘烈的事情,登時又一次病倒了。

得知了賈政病倒的消息,頭一次,賈母一點兒也不著急。

「政兒病了?被氣病的?就因為外頭所流傳的說他旺別人衰自己的謠言?」賈母是真的非常失望,且不說這些謠言是真是假,就這麼芝麻綠豆點兒大的小事兒,賈政居然把自己氣出個好歹來了。這算甚麼?心肝是豆腐做的,輕輕一抹就成渣滓?

「老太太,您的意思是……」鸚鵡和鴛鴦皆一臉遲疑的看著賈母,因為此時賈母的面上非但沒有絲毫擔憂,反而充滿了一種名為嫌棄的神情。

沒錯,就是嫌棄。

賈政已經不小了,事實上他本來就只比賈赦小了三歲,翻過年已經三十九歲了。眼瞅著就要邁入四旬的大老爺們,就為了這種完全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兒,給硬生生的將自己氣病了?

不嫌棄他,嫌棄誰?!

「既然病了就請大夫來看看,該吃藥的吃藥,該休養的休養,左右府上的事兒也輪不上他來操心,就讓他好生歇著罷。」許久之後,賈母面無表情的吐出了這些話。

鸚鵡和鴛鴦面面相覷。

這已經不是嫌棄了,而是徹徹底底的厭棄了。要是擱在以往,一聽說賈政病了,哪怕僅僅是乏了,賈母也一準會讓人去瞧瞧,再多賜一些貴重的藥材,還會生怕王夫人照顧不周,親自喚到跟前千叮嚀萬囑咐。

可如今呢?賞賜的藥材在哪裡?叮囑呢?再不然,您倒是問問病情究竟如何了啊!

「對了。」賈母彷彿忽的想起了甚麼,在鸚鵡和鴛鴦期待的目光下,開口問道,「琮兒他如何了?」

說真的,倆貼身大丫鬟裡頭,鸚鵡是比較能言善辯的,可在這一瞬間,鸚鵡是一腦子的空白。足足愣了許久,在賈母都要忍不住怒斥時,鸚鵡才猛地回過神來,急慌慌的道:「琮哥兒他去翰林院了。」

殿試三月初就結束了,就算之後賈赦鬧騰了幾日,不過早在三月底,十二就已經去翰林院任職了。他是欽點的翰林,就是想當年賈赦曾經擔任過的翰林院庶吉士。忙倒是不忙,不過既然點了差遣,就不可能一直待在府里不出門。

而如今,已經是四月中了,十二已經在翰林院待了半個月,這個時候賈母忽的想起這事兒,的確讓鸚鵡有些措手不及。

「原來琮兒已經去翰林院了……連琮兒受到那麼大的打擊,都安然無恙的去翰林院任職了,政兒這是在鬧甚麼?他還不如一個孩子!」頓了頓,賈母長嘆了一口氣,「唉,他本來就不如琮兒。」

「老太太。」鸚鵡有些擔心的望著賈母,一時間不知曉該說甚麼才好,只低聲喚了一聲。

「對了,鸚鵡你往梨香院去一趟。」

這才對嘛!鸚鵡點了點頭:「需要帶上甚麼藥材嗎?」

「帶甚麼藥材?」賈母一臉的詫異,「我是讓你給王氏傳話,記得叮囑王氏,讓房裡的哥兒姐兒少跟政兒在一起,免得一個兩個的,若單單隻是蠢笨點兒也就算了,可千萬別為了一丁點兒大的小事兒就尋死膩活的。」

鸚鵡:「……是,老太太您說的是。」

這人呢,受寵時和失寵后,還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簡直殘忍到無理取鬧。真不敢想象賈政得知這個噩耗后,會有甚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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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猛如虎[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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