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092 起源大廳
石階的盡頭是一扇金黃色的巨門,材料是用一種罕見的磚土製成,非常堅固,表面還散發著媲美金子的光芒。大門正中央由一個圓盤組成,上面刻著精緻的雕花,小閻王手指剛一輕觸,這些雕花鏤紋便綻放出微弱的熒光,霎時像縷青煙消失不見。
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踏入此地彷彿到了另一個世界。空間非常寬闊,四壁附著著釉彩一樣的物質,發出斑斕的光輝,中間鑲嵌著藍色的寶石,正發出晶瑩的亮光,將整個空間照耀的宛如白晝一樣。
他們從諦聽背上跳下進入大門,踩在一塊矩形石板上,石板周邊發出金色的光,好像裝飾廣告牌的霓虹燈一樣,緊接著,石板緩緩浮動,載著他們緩緩前進。
欣怡尚以為自己在夢中,因此對眼前景象不覺驚異,嘉煜卻不然,他雖知冥界科技不輸陽間,卻不曾料到冥界科技竟會發達到這種地步,石板姑且能用磁懸浮原理解釋,可是發光的牆壁該如何詮釋其原理?而且隨著他們的深入,那些先進的科技一個個呈現在眼前,空間傳送器、溫度氣候自動調節器、全息投影顯像壁畫等等……在陽間只是幻想或科學家們正在努力研究推廣的科技,在冥界卻早已得到廣泛推廣與運用。
小閻王說這裡記錄著一切生命的秘密,而他們現在看到的,不過是這起源大廳的冰山一角而已,恐怕更為驚嘆的科技還在中樞部分。
石板在一個大廳前停下,降落,等搭乘的乘客全部下去的一瞬,石板化作點點熒光消失了。
欣怡很快發現這裡與上一個房間不同,這裡走廊的地磚已不是石磚,而是散發著熒光的透明石板,光芒甚是耀眼,石板下面是一片虛無,踩在上面會給人一種「會不會掉下去?」的感覺,然而它異常堅固,即便用大炮轟也無法損壞絲毫。
欣怡興奮地跑上去,環顧四周又仰頭看向天花板,四周排列著整齊的釉彩質地的等身雕像,他們被稱做遠古守衛一直守護著這條長廊,而天花板則是散發著幽暗藍光的神秘拼圖,上面印刻的文字很像中國古代的甲骨文。
往前走走,道路中間聳立著一個一米高的圓形石柱,直徑大概有一顆籃球的剖面大小,頂端卻是一個立體三角。在這一片光亮的世界里唯有它的幽暗顯得格外異常。欣怡圍著它轉了三圈,這時小閻王幾人也走了過來,欣怡蹦蹦跳跳到嘉煜身邊,拽著他的衣袖嬌滴滴問:「你看你看,這是什麼?」
欣怡即使失憶也能這般依賴他倒是讓他很欣慰。只是她問的這個……他哪知道?於是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小閻王,等待正主解答。
小閻王在那圓柱上搗鼓了一下,那三角立體石柱忽然像一本書打開那樣一分兩半,一道光束自裡面發出,緊接著圓柱與切開的三角立柱相繼發出淡藍色和瑩綠色的光芒,半空中忽然浮現三塊石碑的三D全息投影,上面用正楷字記錄著這座大廳的建設信息。
「這些只是普通的記錄板。走吧,她的魂在裡面。」
小閻王和諦聽已經走遠,欣怡卻還在用手指戳著那些立體影像玩,看著自己的五指自那熒光穿過,呵呵,好好玩!
嘉煜走了兩步發現她沒跟上來,剛想叫她,這時老者摸摸欣怡的頭,「孩子,我們走吧。」
欣怡看著老者怔了怔,然後甜甜地回了一聲「嗯!」,蹦蹦跳跳地追上了前面的人。
嘉煜好笑地搖了搖頭,伸出手,「牽著我的手吧。」
欣怡卻害羞地搖搖頭,「不要了,我還是自己走吧。」
他還以為她已經適應他們的關係了呢,嘉煜的表情有些落寞,看來要趕快找到她那失散的一魂,趕緊讓她恢復記憶才行。
老者拍拍嘉煜的背脊,「不要在意,孩子。」嘉煜看著欣怡時流露出的種種情意老者都看在眼底,他完全不懷疑嘉煜說的與外孫女是夫妻的事實。
嘉煜笑笑,「我沒事的,倒是您,您一定很想跟欣怡相認吧?」
老者忽然停下,看著欣怡的背影,看了好久才緩緩搖頭,「如今知道她過得好就足夠了,認與不認,也沒什麼必要。認了,反叫她多了一份牽挂,老朽希望那孩子能無憂無慮的生活。」
嘉煜皺了皺眉,「可……」
老者笑道:「冥界有這麼一句話,渡過忘川水,忘記生前事。與其感懷過去,不如祈盼過世的親朋好友能在來世一生順遂,這些年老朽早已看淡看破,你不用擔心,你們過得幸福,屆時老朽通往輪迴台時也能更安心些。」
嘉煜本還想說些什麼,這時前面的欣怡又發出一聲驚嘆的「哇!」,將嘉煜的話堵了回去。
原來他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盡頭。
發光迴廊的盡頭有一個類似祭壇的石台,上面擺放著一個黃金大型法櫃,看著小閻王慢慢走上祭壇靠近法櫃,嘉煜就想,莫非欣怡那一魂被囚禁在這裡?
欣怡對那法櫃不感興趣,倒是對屹立在走廊兩側的雕像感到好奇,她走到一個雕像前,用手摸了摸,再在他們的身上戳了戳,這些雕像似乎做過剖光處理,表面光滑乾淨,手感極佳,欣怡一個興奮直接抱住了一個雕像,臉還在人家胸口上蹭了蹭。
小閻王還在解鎖法櫃的密碼,嘉煜一直靜候在小閻王身側,神情急切地看著那法櫃。
大廳忽然傳來沉悶的隆隆聲,解鎖一半的小閻王停下手,這時聽得空中傳來一個空濛的機械女高音說:「認證系統不匹配,檢測到不明物體,開啟防禦模式。」
小閻王慌忙扭頭,就看見原本靜靜屹立在走廊兩側的十數個雕像正在追著欣怡跑。
「欣怡,你在幹嘛?」嘉煜看著那一條長龍感到又好氣又好笑,真是一刻不盯著她就出亂子。他趕緊縱身擋在欣怡面前,手持鐮刀抵擋那些雕像的攻擊。
「小閻王大人……!」老者也急了,向小閻王投去求助的目光。
小閻王嘆了口氣,「看來是被她不小心碰觸到機關了。」小閻王雙手做喇叭狀,對著嘉煜高聲喊:「一旦系統開啟防禦模式,即便是我解除也要費些時間!你們就堅持一下吧!」
嘉煜苦笑:「你、你說得輕巧……」他奮力擋住一個雕像的攻擊,「也考慮一下我的心情呀!」
這些雕像比鋼鐵還硬,即便是死神鐮刀也無法傷到他們分毫。而且他們已經認定嘉煜和欣怡為入侵者,下手狠厲招招斃命,嘉煜眼見就要防守不住了。
「別怕別怕,我來對付他!」既然是在她的夢裡,那她應該也有些超能力才對!
只見欣怡雙手前伸擺出蓮花狀,口中大喝:「看我的龜派氣功——!」
「別玩了祖宗!」在其中一個雕像伸出大掌準備把欣怡掌摑到一邊前,嘉煜趕緊拉著她跑。
「我、我跑不動!」
嘉煜扶額:「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他收起死神鐮刀,雙手往她後背和小腿一抄,直接抱著她跑。
他不跑不要緊,他這一順著原路往回跑,那些原本沒有激活的雕像也被瞬間激活,很快就將他二人團團圍住。就在這時,空中傳來一聲咆哮,諦聽撲倒嘉煜他們面前的雕像,守在二人面前。
嘉煜反應過來,將欣怡先抱到諦聽背上,然後自己也翻身跨坐上去。諦聽怒吼一聲,震退兩個欲攻上來的雕像,凌空飛起。
本以為就此脫困,誰知那些守衛背後忽然發出一聲機關解鎖的聲響,然後背上也顯出一對透明的羽翼來,守衛振振翅膀,也凌空飛起,飛翔速度竟然一點也不輸諦聽的腳程。
眼看他們就要飛出這座大廳,大門處忽然閃起一道亮光,下一秒一道晶狀體的屏障就把大門封住,阻絕了他們逃亡的道路。
諦聽只好往回返,神獸的自尊不許它輸給這些雕像守衛,它在空中完成各種高難度動作閃避著雕像的攻擊。
這樣飛欣怡不但不覺得頭暈,還感到越來越興奮,這比坐過山車還要刺激百倍!她振臂高呼:「加油!小黃!加油!」
諦聽能懂人言,「嗷嗚」一聲以表抗議。它堂堂上古神獸,尊貴無比,你這小丫頭片子給本尊起的什麼破名?
諦聽神威受損,忽然在半空停下,擺出一副要干架的姿勢,怒瞪著來犯的眾守衛。守衛自然不會攝於諦聽的神威,手持各種兵器,眼看大戰一觸即發——
「防禦系統解除,認證成功,歡迎您來到起源大廳,小閻王閣下。」
隨著這一聲機械音,守衛們一個個停了下來,對著諦聽深鞠一躬后,各自退回應有的位置,再次變成了雕像。
小閻王那邊,應許法櫃開啟,一個螢火蟲般大小的乳白色熒光自應許法櫃飄出,然後亟不可待地往欣怡身體飛去,與之融為一體。
記憶霎時如噴涌般自腦海浮現而出,魂體相融帶來的靈魂波動,如急驟的鼓點般震撼著她。過了一會,她漸漸恢復了平靜,怔怔地看著嘉煜。
「欣怡,記得我是誰嗎?」嘉煜看著她。
欣怡凝視著嘉煜,眼裡閃出了淚花:「……嘉煜?我不是在夢裡,這不是夢……」她扶住嘉煜的雙臂,「這裡真的是冥界對不對?我已經死掉了對不對?」
三魂的回歸,讓她記起被瑾瑜鐮刀斬殺的那一瞬,靈魂被從身體生生剝裂的痛直到現在都怵然心驚。
嘉煜擦拭著她的淚痕,她能想起他讓他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
「不要哭。」嘉煜親吻著她的額頭,「你先冷靜。」他捧住她的臉:「你沒有死,我這就帶你回去。」
欣怡點點頭,依偎在嘉煜懷裡。只要有他在,她就能安心。
諦聽飛回小閻王身邊,二人與小閻王見禮后,小閻王問欣怡:「感覺如何?」
欣怡汗顏:「呃……著實地體驗了一把恐怖片中被殭屍追殺的刺激感……」
小閻王忍住笑,「我是問你,可有不適之處?」
欣怡看了看自己的靈體,然後搖了搖頭。
「嗯。」小閻王點了點頭,這時應許之櫃忽然綻放出光芒,一條光束直衝天際,在半空中投影著欣怡從出生到被瑾瑜斬擊時的過往畫面。
二十多年的生涯頃刻之間便放映完,光束漸漸消失,應許法櫃自動封閉。
這時一直靜默的欣怡忽然走向老者:「你……你是我小時候在莜麥田遇到的……」
老者嘆了口氣:「還是被你認出來了。」
「為什麼這一路你都不肯認我呢?若不是剛才那個奇怪的盒子放出那些影像,我都不知道你是我曾外公!」說到這,欣怡已泣不成聲,她撲到老者懷裡,帶著哭音喊:「曾外公,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
若不是曾外公當年喚她進入那冥界的通道,她也不會陰錯陽差有了這通靈眼,更不會與嘉煜相遇。
老者慈愛地注視著她,拍著她的背笑笑:「不哭,孩子,能見到你老朽已經很開心了。」
「外公,為何您還未投胎?」
「他尚有使命。」小閻王忽然出聲,然後右手一點,角落裡忽然出現一個傳送門,「走吧。陽間已是夤夜,你若再不回去,就要陪他做伴了。」
「走吧,孩子,你該回去了。」老者笑著拍了拍欣怡的小腦袋瓜,又對嘉煜說:「照顧好她。」
嘉煜深深地看了老者一眼,慢慢地點了下頭,對欣怡說:「走吧,回我們的世界。」
在踏上傳送門的時候,欣怡扭頭對老者喊:「曾外公!我會給你多燒紙錢的!」
老者笑了笑,跟她揮手作別,直到他們的身影在傳送門中消失。
小閻王看了一眼關閉的應許法櫃,自言自語:「屬於她的應許法櫃沒有消失……她這一生,還有一次瀕死的劫難……」
應許法櫃似在回應小閻王這聲呢喃般,黃金櫃的表層晃過一道潤澤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