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64.第六十四章

聞書遙早上從後門走進教室,就聽到同學們竊竊私語,女生們心猿意馬,頭也不敢抬。榴槤酥,江依寰和翟墨坐在最後一排,不約而同地用手指指教室前門。聞書遙剛一回頭,就愣住了。

單梓唯站在那裡,他今天穿了一件嫩粉色印有太陽花圖案的襯衫,銀白色休閑西服套裝,映襯得他的皮膚更加白皙,露出美好的鎖骨。聞書遙第一次見到一個男生可以把嫩粉色穿得這麼漂亮。

可讓她瞠目結舌的是他居然畫了煙熏妝!刷了睫毛!本來就濃密的長睫毛幾乎要把眼睛都遮住了,嘴唇上塗著閃光唇彩,天生的亞麻色頭髮吹得柔軟蓬鬆,風騷飄搖。

平心而論,這個造型簡直帥到人神共憤,天理不容。

可問題是現在是在學校!

聞書遙震驚了半響,望向榴槤酥,「他……吃錯藥了?」

榴槤酥笑得前仰後合,「我和他打賭,只要他肯以牛郎造型跟著咱們上一天課,我就同意你聖誕節那天和他吃飯。沒想到他真的答應了,哈哈哈哈……」

聞書遙滿臉黑線,「榴槤酥,到底誰是叛徒?」

江依寰的眼睛就沒離開過單梓唯,「我靠這也太帥了……聞書遙,你不陪他吃飯,換我來!」

榴槤酥一腳將她踢飛,「想和單大公子吃飯,還輪不到你。」

聞書遙看到單梓唯一邊站在門口搔首弄姿,一邊對她拋媚眼,不禁惡寒。她連忙坐到座位上,把自己埋在人群中。

這堂課是安知華的,他看到單梓唯先是一愣,然後笑得差點撒手人寰。

「單梓唯同學,你這是拿錯劇本了吧?」

「安老師,你不用理我,我很有職業操守,肯定不打擾你上課。」單梓唯泰然自若。

安知華根本不給單梓唯面子,整堂課停下來好幾次仰天大笑,榴槤酥在下面很配合地跟著狂笑不止。

單梓唯心理素質好,臉皮又厚,完全不在乎。他說:「你們不要這樣笑了,聞書遙會不好意思的。」

全班同學立刻將視線投向聞書遙,眼神千奇百怪。之前就有傳聞,單梓唯在追求聞書遙,原來是真的!聞書遙用書擋臉,恨不能鑽進書桌裡面。

翟墨扶額,「曉槿,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

榴槤酥正義凜然,「他以為想和我們聞小遙一起過聖誕節那麼容易啊,沒關係,我有的是方法整他。我現在就開始制定破爛B和破爛C。」

江依寰提問,「什麼意思?」

「就是planB和PlanC。」翟墨解釋。

聞書遙無力,「你們不要再鬧了。」

她知道榴槤酥是看自己最近一段時間情緒不佳,所以想逗她開心。不過這單梓唯落在榴槤酥手裡,她不有仇報仇,有氣解氣,玩個夠本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老娘我請得動單梓唯出台,全校女生都應該對我感激涕零的好不好。」

江依寰立刻附和,「不如把破爛B制定成女僕裝如何?」

聞書遙趴在桌上,和翟墨對視一眼:女人真是恐怖。

第二堂課是馬哲,單梓唯往階梯教室門口那麼一站,五十幾歲的女老師差點沒吐血,「這位同學,你為什麼不去找位置坐下?」

「老師,我沒戴隱形眼鏡,又特別想看清您的臉,所以還是站在這裡好了。」單梓唯說起謊話從來臉不紅心不跳。

女老師顯然把重點放在「看清您的臉」上,整堂課都有點走神,有點嬌羞。

接下來是兩個小時的日語專業課,教日語的老師剛從日本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大和民族男色文化影響太重,對單梓唯甚感興趣,和他眉目傳情。

單梓唯凹造型凹了一個上午,也是累得夠嗆。又嫌教室空調太熱,便把襯衫扣子解開兩個,結果鬧得全班女生都沒聽好課。

江依寰作為學校網站的管理員,特別有奉獻精神,她把單梓唯的牛郎造型拍下來傳上網,頓時引爆了論壇。還沒等下課,教室走廊上就擠滿了人,女生們把單梓唯圍在中間七嘴八舌,笑得滿臉緋紅。

還有幾個打扮同樣雌雄難辨的男生擠到單梓唯身邊,和他勾肩搭背。

榴槤酥不禁感慨世風日下,「現在的人啊只看皮相,膚淺。」

聞書遙鬱悶地瞪了門口一眼,居然看見有個白白凈凈的男生偷偷親了單梓唯的臉頰,單梓唯當時臉就綠了。

聞書遙實在忍不下去,下課鈴聲剛響,她就拍案而起,幾個箭步衝進人群。她一把將單梓唯拉到身後,用標準的媽媽桑口吻說:「他賣藝不賣身,不出台!」

榴槤酥給單梓唯使個眼色:成了。

聞書遙拉著單梓唯走到樓梯口,看著他漂亮到極致的臉真是笑哭不得,「你玩夠了沒有?」

單梓唯連忙問:「我這個造型不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可是這裡是學校,你以為是你的牛郎店啊。」

聽到聞書遙說好看,單梓唯才放心,他伸手抓眼睛,「這是我第一次化妝,眼睫毛癢得不行,榴槤酥的化妝品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攤貨。」

聞書遙攔住他,「妝都花了。」說完就忍不住大笑。

單梓唯見她終於笑了,有點得意,「只要你開心,別說讓我穿成這樣,讓我幹什麼都行。」

「她們已經在討論接下來讓你穿女僕裝了。」

「……」

聞書遙止住笑,嘆口氣,「單梓唯,你有時候特別幼稚。」

「你上次說得對,我是不夠成熟。不過男人在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都是這麼幼稚,我還可以更幼稚。」

男人的孩子氣總是讓女人憐惜和心安,聞書遙沒有辦法,「那單大公子你想怎麼樣?」

「後天就是聖誕節,我想約你吃飯。」

「叫上大家,我們一起。」聞書遙很自然地說。

單梓唯想了想便點點頭,總比約不到的好。

他們在這邊親密地交談,又吸引了上樓下樓的女生。單梓唯苦惱地說:「我還是先回去換個造型吧,剛才有好幾個男生問我要電話號碼,我可不想就這樣失身。」

「不會啊,我覺得挺好。」聞書遙調侃。

「那你包養我吧,我什麼都會做,任憑差遣。」

「懶得理你。」聞書遙說完就返回教室,嘴角卻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聖誕節在連綿的小雪中來臨,整個校園裡都是溫馨祥和的氣氛。聚會的地點定在「天使禁獵區」,聞書遙一早上就收到兩個包裹,署名是榴槤酥和安知華。

「你搞什麼?榴槤酥,直接給我不就好了嗎?」聞書遙邊打電話邊拆開盒子。

「這樣才顯得鄭重其事。」榴槤酥在打麻將,耳邊都是洗牌的聲音。

聞書遙看到盒子裡面是一件正紅色的皮草,穿著就和火雞一樣。她知道榴槤酥的穿衣風格比較另類,可是她確定這種衣服穿得出去?

「這件衣服要十幾萬的,我家底都掏空了。」榴槤酥痛心疾首。

「你為什麼無緣無故送我這麼貴的衣服?」

「聞小遙,其實你和單梓唯這麼久了,也該有個抉擇。我看得出你們還是真心喜歡彼此,既然這樣,就別拖了,先去把結婚證領了,至於房子和車……」

「等等……」這個進度也太快了,「你這是被附身了?」

「人家是擔心你。」

聞書遙心裡一陣暖意,冷馨然死後,自己消沉許久。身邊的朋友都很擔心,她也是時候重整旗鼓了。

「謝謝。」聞書遙有感而發。

「矯情!」榴槤酥搖頭晃腦,「記得晚上穿出來,正紅色代表正宮娘娘,要是葉婉言也在,保證壓倒她!」

聞書遙苦笑,她僅僅見過葉婉言一面就已經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對手。要是她今晚真的也在酒吧,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聞書遙打開第二個盒子,看到是一雙精緻的名牌高跟鞋,大小正合適。還是安知華比較會挑禮物,他還在盒子里放了一張卡片。

「穿最漂亮的水晶鞋,去見你的王子。」

好吧,估計是把她當成灰姑娘了。

不過聞書遙最終還是沒有穿那件紅色火雞皮草,她怕被不明真相的群眾抓進動物園,只是穿了安知華送的高跟鞋。

單梓唯親自開車來接她,他今晚穿得很正常,笑容也溫柔,「聞書遙,第一次見你穿高跟鞋。」

「有點不會走路。」聞書遙又差點滑倒,單梓唯連忙扶住她。

「沒事,有我在。」

他們來到「天使禁獵區」,聞書遙緊張地環顧四周,幸好葉婉言不在。

可畢贏來了。

看到聞書遙,她很熱情地打招呼,「梓唯,書遙,等你們很久了。」

聞書遙真的很佩服畢贏,這個女人做了那麼多壞事還可以偽裝得一臉無辜,真讓人毛骨悚然。單梓唯拉拉她的衣角,給她一個寬慰的眼神。

為了請大家吃飯,今晚牛郎吧不營業,只請了榴槤酥,翟墨,江依寰幾個熟人。聞書遙發現今晚的人員和上次畢贏過生日的時候差不多,心裡就不安起來。他們一聚在一起,就要出事。

畢贏走上前,伸手文靜地撫了撫劉海,她說:「書遙,我已經和梓唯分手了。我們是和平分手,和你沒關係的。我現在看到你們兩人在一起我很高興,我真心祝福你們。」

「謝謝。」單梓唯禮貌地笑笑。

榴槤酥見狀也學著畢贏,故作親昵地上前拉著她的手,比親姐妹都親。她語氣嬌媚地說:「哎呀,畢贏你可終於開竅了。當了腕兒成了角兒就是不一樣了,平時見你比登天還難。聞小遙和單梓唯能重新走在一起,也要感謝你的功勞。要是你不出現,單梓唯沒有個比較,怎麼知道誰是枝頭上的鳳凰,誰是下水道里的美人魚。」

畢贏知道榴槤酥說話向來刻薄,也不同她一般見識,只是好脾氣地優雅微笑。

「來吧,我們喝酒去!」單梓唯適時地說。

聞書遙一直忐忑,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們坐下以後,便開始喝酒,榴槤酥善於搞氣氛,不停地調侃單梓唯。聞書遙不讓江依寰喝酒,她怕她一激動就砸了整間酒吧,結果江依寰只能委屈地喝果汁。

幾輪下來,氣氛緩和了很多,榴槤酥站起來舉杯,「哎嘛柯瑞思悶死,祝我們長生不老,永垂不朽!」

江依寰伸頭對翟墨說:「這句我聽懂了。」

眾人舉杯,氣氛到達高氵朝。

就在這時,酒吧大門忽然被打開了。幾名警察走進來,他們手裡還牽著警犬。其中一個出示自己的證件,他說:「我們接到線報,懷疑這間酒吧裡面藏有違禁品,現在需要搜查。」

違禁品三個字彷彿手|榴彈投在聞書遙耳邊,她想起那次在洗手間門口看見的場面。她立刻望向單梓唯,逆光下看不清他的臉。

警察帶的是緝毒犬,他們搜查了一會,便找到三包白色的粉末。警察走向大家,語氣冰冷,「誰是這裡的持牌人?」

「我是老闆。」單梓唯冷靜地回答。

「麻煩你和我們回警局。」

單梓唯點點頭,有兩名警員走過來要帶他走。

「我靠這是什麼情況?」榴槤酥認出那三包袋子裡面的很可能是毒|品,神色立刻緊張起來。

「單梓唯。」聞書遙追過去。

單梓唯回頭,露出淡然的笑容,「沒事的,你先回去吧。」

聞書遙覺得自己彷彿又在做夢,就這樣眼睜睜地望著單梓唯被警察帶走。她想起那年在停屍房外面的走廊,她站在壞掉的窗戶旁邊,也是這樣目睹單梓唯離開的背影,而那以後單梓唯就沒有回來過。如今她站在金碧輝煌的酒吧里,再次目送他遠去,聞書遙感到她會再一次失去單梓唯!

心中驀然升起的恐懼和焦急讓聞書遙不顧一切地追上去,她忽然衝出酒吧,卻因為不習慣高跟鞋摔在門口。榴槤酥,江依寰,翟墨連忙跑過來拉住她,「聞書遙,你別追,那是警車!」

聞書遙管不了那麼多,她全身顫抖,腦海里一直迴響著一個聲音:單梓唯不會回來了。聞書遙望著外面滿地的冰雪,一咬牙,直接將高跟鞋脫下來,赤著腳踩在冰面上。寒冷如同蜥蜴鑽進她的腳底,迅速傳遍全身。

「聞小遙,我去開車,你等我!」榴槤酥說著就去取車。

但聞書遙等不及,因為警車已經開走了。聞書遙掙脫江依寰和翟墨的阻攔,踏著冰面就衝出去。耳邊的風彷彿利刀般割著她的臉頰,聞書遙沿著馬路邊一路狂奔,大聲叫著單梓唯的名字。

單梓唯說得對,這條路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走,只要光著腳就行了。她可以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管,她只想和單梓唯在一起!

單梓唯坐在車裡忽然聽到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他連忙回頭,看到聞書遙居然赤著腳追過來。他的心立刻痛得不行,聞書遙天生手腳寒涼,最怕冷。她這樣在雪地里跑不生病才怪?

單梓唯抓著身邊的警員,「停下車好嗎,有人在後面追我們。」

警員們回頭看看沒有說話,這種情景他們見得太多了。

單梓唯急了,「你們停車!我求你們了!」

前方正好有綠燈,警車停下。單梓唯連忙搖下車窗,這次警員倒是沒有反對。聞書遙總算追上來,她臉色凍得通紅,一雙腳更是像冰塊,她扶著車窗拚命喘息,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單梓唯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些,「聞書遙,你要和我說什麼嗎?」

聞書遙點頭,她想說單梓唯,我們重新開始吧,就算你是個混蛋我也無所謂了,我就是喜歡你!你說的也對,我有時候是不考慮你的感受,因為我害怕自己受傷,我們其實都是自私的人。就算和你在一起最終我會變得一無所有,我也認了,但是別離開我,不要把我自己一個人留在雪地里!

單梓唯輕輕握住她的手,她反把他的手握得更緊。

可最終聞書遙還是什麼也沒說,她怔怔地望著他,風將他們的衣服吹得鼓起來,像是下一秒就會散落天涯。

變燈了,警車再度發動。

單梓唯不得不鬆手,他露出明朗的笑容,「回去吧,聞書遙。」

聞書遙站在原地,望著車子漸行漸遠,無力再追。

她知道自己身體里陰涼的毒已經被這腳下的冰冷所驅趕,她理清楚了自己的感情,其實那不過是敢不敢再邁出一步的問題。她應該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可是現在,都來不及了。

榴槤酥停下車,和江依寰聯手將聞書遙拖進去,她氣得眼眶都紅了,「聞小遙,你不要命了!」

聞書遙依舊處於石化狀態,榴槤酥只好把她先送回「天使禁獵區」。翟墨已經去找他爸爸和安知華了,他們要第一時間給單梓唯找律師。

酒吧裡面只剩下畢贏,她依舊從容地坐在沙發上,表情平和。

聞書遙連牙齒都在打顫,是因為寒冷也是因為情緒的波動,她什麼都想明白了。她衝到畢贏面前,端起桌上的紅酒就迎面潑到她臉上。這一舉動太突然,把身邊的榴槤酥和江依寰嚇了一跳。

畢贏倒是毫不驚訝,她用紙巾一點一點將紅酒擦乾淨,抬起頭微笑著望向聞書遙。

這張笑臉讓聞書遙氣急敗壞,她說:「畢贏,別再演戲了,是你把那幾包毒|品放在酒吧的,你想讓單梓唯坐牢,你待在他身邊只是為了報仇!」

「報仇?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榴槤酥完全不明白。

畢贏站起身,她踏著高跟鞋走近聞書遙,視線和她水平。滿室的明亮燈光中,畢贏笑得活色生香,她朱唇輕啟,「從一開始,我就想讓單梓唯死。」

「因為蒔老師?」聞書遙艱難地說。

畢贏眯起眼睛,露出懷念的表情,「蒔老師是我所見過的男人中最好的,他明知道我有那麼不堪的背景,卻從來沒有看輕我,反而對我格外照顧。但他更清楚,自己為人師表,所以我們一直都只是師生關係。如果不是汪筱元和單梓唯,他根本不會聲名狼藉,更不會死!」

「可是畢贏,蒔老師的死你也有責任。」

「我知道,所以我也恨自己。」畢贏直言不諱,「當年視頻在學校傳開以後,我就開始後悔並躲起來,直到我知道蒔老師自殺去找汪筱元。可那個賤人卻說如果我敢把事件的真相告訴別人,就讓我在這個城裡待不下去。她那種人根本就該死,她是個瘋子。」

「所以你就殺了她,還有蒲芸。」聞書遙質問。

畢贏不置可否,她不屑地嘆口氣,「殺死她們的人是冷馨然,她不是已經畏罪自殺了嗎?和我可沒有任何關係。」

「馨然死之前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你才是放學后的夥伴!」聞書遙被畢贏的狡猾惹怒,咬牙切齒。

「證據呢?你憑什麼說我是兇手,冷馨然已經死了,隨你怎麼說都好。」畢贏有恃無恐。

「還有章魚哥,只要找到他,一切就會真相大白。」

畢贏一怔,可很快就恢復平靜,她挑起細眉,「那你們就把他找出來,不過他那種亡命之徒,東躲西藏,說不定早就逃到外省了。」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讓畢贏露出破綻嗎?

畢贏看到聞書遙氣得臉色蒼白,變得更加胸有成竹。她欣賞著她的狼狽模樣,「書遙,不過有個秘密我可以告訴你,是關於飛緣魔的。」

——殺死林若歆的人是飛緣魔。

聞書遙疑惑地看著她。

「還記得我和你講過我媽媽是怎麼死的嗎?」畢贏的眼神變得冰冷,「是我把鏡子放到她面前的,我就是要讓她親眼看清楚自己現在醜陋至極的樣子。沒想到她真的那麼脆弱,居然發狂猝死,早知道這樣我就把整個房間擺滿鏡子!」

畢贏永遠都記得那天的情景,鏡子打翻在地,林若歆發出慘絕人寰地嘶吼聲,她倒在地上就像一塊腐朽的破抹布。然後畢贏從鏡子裡面看到了一張臉,一張因為興奮和解脫而狂喜的面容,笑得鬼氣森然。

那是她自己的臉。

——我就是飛緣魔啊。

聞書遙悚然地看著這個依舊談笑風生的女子,直到今天她才真的認清畢贏的真面目。汪筱元是瘋子,畢贏亦是,這對姐妹就像盛開在地獄邊緣的罌粟花,她們的風華和妖嬈全部要靠冷酷和殘忍才得以肆意綻放,且無法共存。

榴槤酥在旁邊聽得雲里霧裡,但她明白畢贏不是什麼好人。她一把將聞書遙拉到身後,冷冷地說:「我早看出來你有問題,我告訴你畢贏,不管你做了什麼,只要你傷害到我身邊的朋友,我就絕對不會放過你!」

畢贏好像聽到笑話,笑得更加燦爛,「我真是佩服你們,就這麼喜歡上演姐妹情深,友誼萬歲的戲碼。其實你們真正應該恨的人不是我,因為把那三包白|粉放到酒吧的人是江依寰,聞書遙,出賣你的人是你最好的朋友江依寰!」

聞書遙以為自己聽錯了,榴槤酥也是一臉惶惑,她們下意識地轉向江依寰。

江依寰站在燈光的陰影里,看不清臉。

不能被她騙了!

聞書遙用銳利的目光瞪著畢贏,「我以為我會相信?」

畢贏搖頭,目光憐憫,「書遙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為什麼冷馨然的傳言會傳得那麼快?因為江依寰是學校論壇的管理員,是她把那些照片和音頻放上網,還有放學后夥伴的怪談,也是她散播出去的。還記得那次在神鼎網吧,你走錯房間的事情嗎?是我讓她故意告訴你錯誤的房門號碼。」

「那天……」那一直是聞書遙的心頭刺,每每想起來都傷筋動骨。

「我和單梓唯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關係,因為我一看到他的臉就覺得噁心。」畢贏揮手就像在趕蒼蠅,「但是我知道你對他來說非常重要,所以我就故意在你面前假裝很喜歡他。我讓他幫我做三件事,再給我一筆錢,然後我就會從他面前消失。他倒是答應得痛快,其實這些年他心裡也很愧疚,但這遠遠不夠,我要讓他也試試當初蒔老師所遭遇的痛苦,並且加倍償還!」

聞書遙回想起畢贏曾在自己面前說的每一句話,那樣情深意切的肺腑之言,不過是她復仇的手段。單梓唯為什麼不說出來呢?

「那孩子……」

「那個孩子是翟亦寒的。」畢贏斜覷榴槤酥,「你男朋友的爸爸也不是什麼好貨。」

榴槤酥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她走到江依寰面前,語帶不善,「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周圍陷入寂靜,所有人都在等待江依寰的回答。

良久,她抬起頭,「是我做的。」

「你他媽的還有沒有人性?聞小遙對你那麼好,你這樣害她!」榴槤酥狠狠推了江依寰一把,揚手就舉起拳頭。

聞書遙連忙上前拉住她,江依寰也不解釋,只是眼角亮亮的。

畢贏笑得樂不可支,「榴槤酥你先別忙著怪江依寰,你問問聞書遙,她又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

聞書遙霍然抬頭,心就冷了。

「你他媽閉嘴,你的話我一句也不想聽!」榴槤酥抓著江依寰怒吼道。

畢贏卻自顧自地說下去,「聞書遙早就知道單梓唯和葉婉言的關係,但是她居然沒有告訴你,她為了單梓唯,一直在騙你呢!」

榴槤酥的身體變得僵硬,她轉過頭愣了許久,小心翼翼地看著聞書遙。

聞書遙後悔至極,有好幾次她都想向榴槤酥坦白,可偏偏在最壞的時候,讓榴槤酥從別人口中聽到。

榴槤酥沒有說話,她變得茫然無力。

一時間,屋內四個女生彼此對視,氣氛僵持不下。

畢贏看了看錶,一副好戲散場的惋惜模樣,「我還要去電台錄節目,就先走一步,你們三個姐妹好好聊聊。不過我希望你們知道,剛才警察搜出來的是三百克海|洛因,這意味著等待單梓唯的不是無期徒刑就是死刑,我勸你們還是去看守所多看他一眼吧,以後也沒什麼機會了。」

她說完,就踏著清脆的高跟鞋聲轉身離開,消失在大門口。

當死刑這兩個字響在聞書遙耳邊時,她的眼眶忽然就紅了。聞書遙低著頭,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隱隱約約中她聽到榴槤酥和江依寰吵起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他媽給我說清楚!」

「對不起。」

「你道歉有什麼用!你知不知道你害死單梓唯和聞小遙了!」

「我也不想!」江依寰瞬間就爆發了,她望向聞書遙,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絕望,「我和畢贏是初中同學,初一那年我媽媽得了重病很需要錢,畢贏知道后,就說可以幫我。我本來以為她只是說說,沒想到一個星期後她真的給我十萬塊現金,我問她這錢是哪裡弄來的,她就笑笑。後來我才知道她是做援|交的,可是如果沒有這筆錢,我媽媽根本過不了那關,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和她保持著斷斷續續的聯繫。直到在大學遇見,她讓我幫她做些事情,我沒辦法拒絕。聞書遙,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江依寰,」聞書遙打斷她,聲音很輕,「你有把我當成朋友嗎?」

江依寰咬著牙,眼淚不由自主地冒出來,卻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榴槤酥煩躁地在屋內踱步,一圈又一圈,就像只困獸。

三人沉默良久,聞書遙看著江依寰,「去警局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現在還來得及。」

江依寰搖頭,「我不能出賣畢贏……」

「但是你出賣了聞小遙。」榴槤酥一聲冷笑。

江依寰沒有反駁,她像個遊魂般走向門口,聞書遙聽到她沙啞的聲音,「聞書遙,你不懂……」

江依寰離開后,榴槤酥也走了,聞書遙根本沒有機會向她道歉。整個酒吧就剩聞書遙一個人,她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獃獃地望著天花板。

她想起過去在家裡,聞昭然因為醉酒迷路,康璟拿著手電筒就衝出家門,外婆也跟著追出去,聞書遙就像現在這樣默默地坐在客廳的黑暗裡,等待。她害怕大家再也不會回來了,她害怕自己就此死在孤獨的黑暗裡。

原來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一個人。

坐在酒吧裡面根本不知道時間的流逝,直到一支煙出現在她面前。聞書遙抬頭,看到榴槤酥拎著一打啤酒,站在自己面前。

「來一根吧,你再這樣坐下去真的變成化石了。」那樣隨意的語氣。

聞書遙接過煙,榴槤酥幫她點火。

她也給自己點一根,並肩坐在聞書遙身邊,她說:「聞小遙,以後有什麼事你就說出來,你不要擔心我會接受不了,老娘什麼風浪沒見過。我以前一直以為我們間的距離只是一個手臂的長短,但我現在知道,你比我身邊的任何一個男人都重要。」

她們第一次在學校天台抽煙,聞書遙遞給她薄荷糖,榴槤酥伸手接過,兩人之間正好是一條手臂的距離。

聞書遙吸著煙,眼淚開始瘋狂地流下來,終於變成嚎啕的哭聲。

榴槤酥把聞書遙攬在自己懷裡,輕聲說:「我都知道。」

冷馨然曾對聞書遙說,你不明白。

江依寰又說,你不懂。

但榴槤酥此刻說了一句,我都知道。

沒有什麼比這句話更讓人安心的了。

她們兩人坐在馬路邊上喝著啤酒,直到天亮。

明天又是充滿荊棘的一天,但聞書遙已經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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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男神也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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