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比誰慘!
真是日了猴了,怎麼連我媽我奶都來了?
我媽在我們侯河鎮的鄰鎮馬橋鎮織布廠上班,她的出現讓我真是一驚,還有我奶奶,走路一搖三晃的,因為身體矮胖走路就像企鵝一樣,對她來說,走這麼遠的路到學校老師宿舍找我,真不容易啊,我還有點不信呢,可她們就站在王舒雅宿舍門外,大聲喊我。
王舒雅在我發楞的時候已經站起來到門外去迎接了,我也只好走過去,我奶奶眼神還好使,一下子就看到我臉上受傷了,她驚恐地大叫道:「小明,你怎麼啦?和誰淘氣和誰打架啦?」
王舒雅正要張嘴說什麼,我搶在她前面說道:「我走路摔了一跤。」
這時候我看到我媽眼晴紅紅的,身上的工作服還沒脫呢。
我媽對王舒雅說道:「你是王老師吧,謝謝你啊,我現在要帶陳小明去看他爸。他爸在醫院裡。」
啊?我爸怎麼啦?他那麼龍精虎猛的,怎麼會生病?我心裡想。
但這時我已有不好的一個感覺,腦子裡出現高雲鵬打我時說的一句話了,他說我爸上午不好好上班做什麼賣鍋賣勺的狗屁生意被城管抓了。難道……
就聽王舒雅老師對我道:「小明,那你趕緊去醫院看你爸。」
我媽抓著我的手就走,奶奶跟在我們兩個身後,我們三人腳步匆匆就像趕殺場的樣子越發讓我覺得大事不妙。忽然,我身後的奶奶大聲嚎哭了起來,我這時才明白,奶奶一直在忍什麼,她老人家沒當王舒雅的面哭出來。
我問了我媽一聲:「我爸究竟怎麼了?」
「怎麼了,他被城管打了。叫他好好上班不聽我的勸。」我媽抱怨著。
什麼,我爸被城管打了住院?我壓抑不住地大叫了起來:「城管我草泥馬!」
這時候我心裡涌動著對城管的恨,雖然城管穿了很好看的制服,看起來也算牛逼,但是打了我爸陳宏發,我就覺得他們牛逼的真幾把不像話。也不講究!
到了醫院,一個城管在急救室那裡走著,來來回回的踱步,像是城管中的大領導,而我爸在裡面搶救呢,我奶走過去,就對那城管說:「我和你拼了,你們害了我兒子,我兒子要有好歹我就不活了……」
借這機會,我見那城管正好言勸我奶奶什麼,就朝著他手腕那裡突然的下嘴狠狠地咬了一口,這傢伙抽風一樣跳了起來,鬼哭狼嚎道:「馬拉巴子的小屁孩,你是狗啊。」
「你丫才是狗,你特么全家都是狗!」
我立即應戰,姥姥的,我人小打不夠你,罵戰還會輸了你?
我繼續發揮,不給狗日的喘息機會:「你們打我爸就是孫子打你爸!」這樣一來,我不就是他們的爸?
我是我爸的兒子。
這時候正好我爸被推出來了,頭上蒙了塊白色紗布,我奶我媽哭著就過去了,被我咬了手的城管追上去解釋說是陳宏發自己用頭撞牆的,他還暴力抗法,我們城管沒動手……
擔架車到了病房那,有醫生大叫:「家屬來一下。」我媽就去了。
醫生對我媽說我爸的傷情,說這人的命是保住了,但是腦組織損傷嚴重,醒來后可能……
「可能什麼啊?」我媽的聲音里都有了哭腔。醫生嘴裡輕輕的蹦出來幾字:可能會傻。
我在邊上一聽就明白了,我爸用頭撞牆遽然把自己撞成傻鳥了,是這意思吧?!看來傻鳥的行為導致的後果就是把自己變成傻鳥啊。
我不喜歡陳宏發,但是更不喜歡陳宏發變成傻鳥,醫生的話讓我和我媽都憤怒無比,我媽「哇」的一聲就大哭了,醫生把話說完就走,我媽突然「噗通」的一聲給那醫生跪下了,哭叫道:「求求你,救救我家陳宏發。」
我奶奶也來了,她本來在圍著我爸的,喊了好幾聲「老狗子我的兒」,可是我爸還在暈中,根本聽不見我奶的呼喚,我奶就也來問醫生,她正好看見我媽跪下求醫生,就問怎麼回事?
我媽下跪這事,大大的驚了我,我對我媽表現得這麼軟弱很瞧不起,就伸手拉我媽,還大聲道:「起來起來啊。」
那醫生又道了句:「命保住就不錯了。對了,他腿也瘸了。」
什麼?這媽蛋的什麼節奏?好好的一個人,忽然就是傻鳥加瘸腿,這也太不幸了啊,而且這人是我爸,我爸這麼慘,就等於我陳小明這麼慘,以後的我的美好生活指望誰呢?難道就靠我媽一個人拿工資養我?我爸傻了瘸了誰照顧啊?我奶七老八的也要人照顧啊……哎,不敢想,真不敢想啊!一瞬間,我腦子想了十萬八千里!
我奶還在巴巴的問呢:「怎麼啦怎麼啦?」
我沒好氣道:「老狗子完蛋了,要變傻鳥了,腿也瘸了。」
這話一說,就見我奶喉嚨里「哎」了一聲,人就倒下了,於是整個走廊上的人都亂了……
我奶也送去搶救,沒多久,一個驚天的結果出來,我奶奶突發腦溢血,撒手人寰,這下輪到我陳小明成傻鳥了!
奶奶對我多好啊,我的最好最好的奶奶啊!我哇哇大哭起來!
我媽打我巴掌,那一巴掌把我本來就搖搖欲墜的那顆蛀牙打掉了,我滿嘴是血,頭一轉,對著醫院白色的牆壁吐掉了那牙,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老子的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也隨著那顆蛀牙徹底消失了。
我媽打完我就後悔了,哭著把我抱到懷裡,我們母子抱頭痛哭。
我一邊哭一邊想,麻逼的,現在候河鎮誰有我陳曉明慘?誰能比我更慘?就這時候有人在尖叫:「瘋子啊,快看瘋子啊。」
我媽鬆開了我,我和我媽都看到了一個讓我們既痛苦又無語的情景。
只見頭上蒙著白紗布的我爸陳宏發一瘸一拐地走來了,他看哪裡人多就往哪裡走,他好像也沒認出我和我媽,他的眼神看起來那麼陌生,只見他手裡拿著大概是鄰床病人的床頭柜上的一隻碗,一手拿一個不鏽鋼勺子敲那碗呢。
那碗發出了「咣咣咣」的有節奏的聲響。我爸一邊走一邊在唱一種奇怪的歌,歌的旋律居然就像是現在大家都知道的那首神曲江南……。
我想我陳小明那個時候要是會記譜子的話,現在還會有韓國的那鳥叔什麼事情?現在牛逼的是我爸陳宏發,聞名全世界的鳥爸!
我爸唱著,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我爸是在我們侯河鎮里的標準件廠上班的老師傅,業餘愛好打牌賭錢,至於他平常上班做的「標準件」是個什麼鬼,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爸就是在車間里拿著一個小鐵鎚這裡砸一下那裡砸一下……
一個咯噔,我想我爸也許自學成才掌握了一門手藝:補鍋。他唱的歌大概就是他自創的補鍋歌吧。尼瑪!
看著我爸手舞足蹈用鋼勺敲碗唱歌,我媽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呵斥道:「陳宏發,你老娘都被你氣死了,你還在唱歌啊!」
我媽說這話其實是想讓陳宏發立馬清醒起來,可陳宏發一點反應沒有,繼續唱……
我急了,也跟了一句話:「老狗子,你認識我嗎?」
以前我只要這麼說我爸「老狗子」,他肯定會打我,假裝用腳踢我,還要罵我:「老狗子是你叫的嗎?我是你爸,親爸!」可是這回,陳宏發再也不認識我們了,他痴痴地看著我們,就像看著傻逼!
是的,我這話真不是瞎說,在傻逼的眼睛里,誰特么的都是傻逼,傻逼六親不認啊!果然,他用手裡的鋼勺子指著我和我媽笑了起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你們……你們是誰啊?買不買我的鍋……」
我媽一下子坐地上了,她哭叫了起來:「陳宏發,你連你老婆都不認識啦?你真成了一個傻子啦?」
回身,我到處找那個被我咬了一口的城管,心裡想:你大爺的,我奶死了,我爸又瘋了,就剩下我媽和我了,我陳小明不和你們拼一個魚死網破血流成河我特么還是男人?
我推開圍觀的人群,想找那個城管,這時候有兩個警察沖我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