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繭重生
崇山外綠樹蔥蔥,青山隱隱,上陽道上皇家御林軍、文武百官拉起了長長的隊伍。滿朝文武帶著家眷隨同唐皇前往崇山祭天,為首一人身騎白馬,眼眸如鷹,忽的抬起手來。
片刻就聽到隊伍前想起一道略顯尖細的聲音:「落轎,休整!」
男子騎馬緩緩來到靠前方最為華貴的御車前恭聲道:「皇上,已到崇山前,微臣早前派人前去打探,寺院已做好準備!只是前些日子大雨,路上誤了時辰,大師說今日乃是祭天的最好日子,怕是不能等了。」
馬車內傳出一道低沉又渾厚的聲音:「無妨,傳朕口諭原地休整片刻直接前往祭壇。」
「遵旨。」
隨著所有馬車搖搖晃晃停了下來,跟在御車后不遠處一輛略顯豪華的馬車內,女孩狠狠踩了踩馬車的底板,撇了撇嘴角一臉不滿。
「母妃這都好些天了,要不要將人放出來,一會兒父王若是問起也好回話?」
中年女子略微抬頭看了一眼那女孩,眼中劃過一抹鄙夷,隨後端起一旁的茶盞,喝了一口,道:「無妨,再等等吧,六小姐膽子小不願見你父王。」
「是,母妃。」
黑暗中顏藝費力的睜開眼,入眼的依舊是一片黑暗。只是能感覺到身體在跟著搖晃,彷彿被裝在一個小箱子內抬著搖搖晃晃的走。記憶有些混亂,腦海中不斷出現一些混亂的畫面,讓她一時間有些頭暈眼花。
「好餓……」嗓子乾燥的發不出聲音,只覺得像被人掐住了一般難受,手動了動卻推不開身周的黑暗。她甚至有種被裝在棺材里的錯覺,要不是感覺到這地方比之棺材要小了許多她恐怕真的忍不住了。腦子裡想起進入房間的畫面,飢餓的感覺卻如海水般一**湧來,疲乏似要將她淹沒。
「我可是頂尖特工,怎麼能在這種地方死的不明不白……不,我有我的高傲,我不允許我就這麼死去,醒著,一定要醒著……」
當外面的光線落下的時候,顏藝只覺得自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被架了出去,就那麼跟著後面搖搖晃晃的走著,似是求生的本能,只覺得這一刻或許走下去才能看到希望。
古老恆久的鐘聲,響徹山林,從那高高的廟宇傳來,遠山上一片金瓦紅牆,煙霧繚繞。此時的祭壇上,祭司正宣讀著庸長的祭文,今日是唐皇在位的第二次安排崇山祭天,唐皇在位二十餘年,唐國風調雨順,算是開國以來不可多得的一段盛世,眼看著唐皇年事已高,膝下皇子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此次祭天也是唐皇準備退位的一個宣告。
祭壇遠處,文武百官跪了一地,在其後官員的家眷遙遙看著前面,很是羨慕。因隔著位置比較遠,雖是跪著卻聽的不大清楚,於是紛紛低聲交談起來。「聽聞,今日領隊乃是唐親王,他的幾個女兒也是過來了的。只是不知此次祭天後,皇上會不會再次給那兩個庶女賜婚。」
「這就不好說了,唐親王也是有福的,嫡女賜婚給了太子,膝下兩個庶女陛下也十分照顧還封了郡主。」
「可不是,唐親王可算是大唐開國以來唯一的賜姓親王了,榮寵甚高這等榮光可不是我們能宵想的……」
「這倒是,也不知那兩位小郡主長得如何,傳聞清榮郡主才貌雙全,清平郡主就不太清楚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看看……」
眾人無心聽前面的祭文,膽子稍大的四下議論著前面的人物,而唐親王自然也成了議論的焦點。
忽然原本平靜的儀式起了滔天波瀾,前面傳來王公公尖銳急促的聲音:「來人,傳太醫!」
這一聲傳開,猶如驚雷將眾人驚醒。眾人第一反應就是出事了,只是不知是哪位主子?既然傳了太醫,難道是有人受傷了?一時間文武百官議論紛紛,卻無人敢亂了秩序上前圍觀。
中央祭壇正下方,一個身形瘦弱,穿著淺藍色宮裝的小女孩,此刻正如一朵枯萎的玫瑰一般倒在血泊之中。其身旁一位身穿紫金官袍的中年男子,一臉惱怒的蹲下身子,一伸手將女孩抱在了手中,小心的按住了她胸口的羽箭。
「藝兒,藝兒你怎麼樣?」唐覃宇此時臉色陰沉,千防萬防做足準備不曾想還是混入了外人。更讓他心寒的是,對方的目標竟然是他而不是皇帝。
不久前,就在祭祀進行到一半,大多數人聽著庸長的祭文昏昏欲睡的時候,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破空聲,就見那女孩毫不猶豫推開了跪在地上的唐覃宇,使得他一個踉蹌側倒在地,隨後她自己被羽箭射中,倒在了血泊之中,那場面驚心一眾大臣紛紛驚起。
唐覃宇面色複雜的看著這個女兒——唐顏藝,要不是此次出門時,王妃提起要帶著她一起出來。他甚至忘了府內還有這麼一個女兒,此時抱著這瘦弱的身體,只覺得輕若無物,除了失血的蒼白,這孩子的臉色枯黃,發質乾燥的猶如稻草一般,可見她在府內的生活怕是還比不上丫鬟。
看著這嬌小的面容,唐覃宇依稀看到了另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子,記得她出生不久芙蕖就因病去世,甚至來不及照顧她幾天,這孩子生性怯懦,總是躲在後面,對我這父王也是帶著恐懼,應是三歲后我就不曾見過她了吧。
一念及此,唐覃宇不免皺起了眉頭,他身為將軍,一身戎馬,對這膽小如鼠的女兒自然是不喜歡的,於是就將她交給王妃了,沒想到……
是什麼讓這孩子在這麼危險的時候推開了這個從不照顧她的父親,她心裡難道就沒有怨恨……想到這他甚至有些懷疑那是不是她演的苦肉計,但是不可能啊,這孩子的膽子他自問是不可能做到這一步的。
此刻皇上的面色也很是不好,好好的祭天儀式竟然發生了這樣的意外,刺客已經抓住了,證實是夏國的細作,對唐親王懷恨在心這才尋了機會混入寺廟伺機刺殺,好在他的目標不是皇帝,若是皇帝恐怕今日就危險了,為此皇帝的臉色自然是好不起來,寺廟上下一片惶恐擔心為此皇上會降罪下來。
不一會太醫趕了過來,臉上帶著焦急,看到這一幕也是大驚失色急忙伸手接過女孩:「親王,請速速安排房間,微臣要為小郡主取箭!」
眾人自然不會耽擱,皇上揮手讓他們速速下去處理,祭天儀式倒是並未耽擱,只是眾人已是心驚膽戰,惶恐不已。
內門打開,王太醫滿頭大汗的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抹如釋重負的表情:「幸不辱命,王爺可放心了,郡主身體柔弱,好在箭傷不在要害,原本不至於這麼危險,這還是身子太差,失血過多……」
唐覃宇臉色僵硬,常年混跡宮內,怎麼會不明白太醫此時的表情,那是不願意惹麻煩多說什麼,身子弱看樣子就知道那是面黃肌瘦豈止是弱。再看看他另一個女兒,面容圓潤,膚白如雪,甚至微微還有些發福,珠光寶氣的帶了一身,可床上這個卻是一身素衣,頭上只有一根緞帶。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王太醫也算是給了他面子,總不能讓他說,箭傷不是主要,唐親王虐待女兒,才導致她險些撐不下去,所謂家醜不可外揚,身為宮廷御醫,什麼話不該說,他自然是心內明了的。
房間內,王妃臉色微微變了變卻是什麼也沒說,皇上微微抿了口茶這些後院的事情恐怕沒人比他體會深刻。但是此時卻也沒有多開口,唐親王臉色一沉,一撩衣擺大步走了進去,房間內繚繞著淡淡的檀香味,床上那小人兒雖是躺著,蓋在那錦被下卻幾乎看不出來有人,這讓唐覃宇忍不住有些責備自己,怎麼也是自己的女兒,怎麼就瘦成這樣?
「藝兒,藝兒可醒了?」
顏藝費力的睜開眼,眼中映著中年男子關切的臉盤,嘴角微動,卻發不出一絲聲響,這一動似是扯動了傷口,忍不住皺了眉頭。
唐覃宇急忙上前一步坐在床頭,看著顏藝,緩聲道:「藝兒,醒了就好,不用說話。父王知道你要說什麼,好好養傷!」
顏藝眨了一下眼睛,這一反應倒是讓唐親王莫名的有些歡喜,這女兒是太久沒見了吧。也是孩子小時候膽子小些也是正常,我怎麼能將她丟下不聞不問呢?明明是個聰明的孩子,卻……想到這,對管理內院的王妃秦氏也順帶著多了一絲不滿。
「藝兒,先好好休息。父王去和皇上商議些事情就回來看你,藝兒放心父王很快就回來陪你。」
顏藝再次眨了一下眼睛,疲憊的閉上眼打算睡一會,唐親王也是從戰場下來的,自然知道失血過多會有什麼反應,也不再打擾顏藝,退出了房間。
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離開后,顏藝再次睜開了眼眸,眼神中有些恍惚,她明明記得自己是在那個醫館里的,可是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片黑暗之中,那搖搖晃晃的感覺應該是在馬車上,出來的時候因為不適應光亮眼前一片漆黑,但是不妨礙她推測出那應該是馬車的暗閣之中。
這個小女孩是被關在馬車暗閣中活活餓死的,結果卻便宜了她,當時只覺得要活下去,記憶混亂就跟著人群走著,到了地方就被帶著跪了下來,在祭壇上聽著庸長的祭文她慢慢將屬於這個孩子的記憶消化了。
記憶里這孩子雖然貴為郡主,卻活的極為可憐,顏藝只覺心疼不已為這女孩覺得不值。
想到前一世自己身為特工也沒有家人,這一世竟然有了父親,在祭天的時候,跪在下面看著那高大的背影,心裡就有些恍惚,那種本能對親情的渴望,讓她一直堅持看著那個背影。
這才在感覺到有殺氣的時候,第一反應推開了唐覃宇自己擋下了這一箭。
「這是穿越了么?」心中呢喃著,眼眸緩緩閉上,陷入了一片黑暗,黑暗中她彷彿感覺到了危險的靠近,手狠狠握緊。整個身體也跟著緊繃起來,沒錯這是多年作為特工在生死邊緣打滾的直覺,縱使身心疲憊卻依然不敢放鬆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