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9】

幾步之遙，前些天還是自己戀人的女子正趴在地上。此刻的她，容貌已不是周青青所熟悉了解得了，她甚至產生了這樣的錯亂——到底前些日子和她在一起你儂我儂的人，是不是真的存在？世間萬物，是否還真是如鏡花水月、虛空夢一場？

「青兒，你……你別過來……」還沒等周青青開口，對方倒是已經先說出了話。可她的空氣是那麼害怕那麼無助，就好像自己是那性行刑官，而對方是犯人那樣。

「我……我都想起來了，」周青青猶猶豫豫的說出了這句話，然後她看見唐笑抬頭看她，眼睛都亮了起來，「可是……可是我接受不了。」

果然話落，對方的眼神又暗了下去。一句接受不了代表什麼她怎麼會不知道？

「你……你別過來，我可以……可以自己療傷。」這時的唐笑，開口的語氣是那麼那麼低落，她整個人都似乎縮成了一個小小的糰子，而包圍這個糰子的情緒，就叫做難過。

「你真的沒事？」周青青問她。

對方點頭：「只是看上去慘了一些，我一點一點恢復的話，幾天就能恢復回去。」

這話說完，兩人都沉默了。一時間，居然誰都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尷尬而難堪的沉默埂在兩人之間，像一堵厚厚的牆。

「你是因為我受傷的，我不能丟下你。所以，你住裡面這間，我在外面幫你看著。也正好，乘著這段時間，我們……我們都冷靜一下。」足足一分多種，周青青才反應過來，慌慌張張的說。方才那憤怒的情緒過後，她現在更多的就是混亂，她不知道要怎樣去面對唐笑，也不知道怎樣來面對自己，面對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更可笑的是，她都不能對從小到大說心事的丁醫生來說這事，怎麼開口？這世上有鬼而我是一把劍？

她從來都是一個軟軟的姑娘，一時的憤怒總不代表一直是這樣憤怒的狀態。如果時間能停止，她只希望停止在唐笑吻她的時候，停在最開心的時候不用想這些破問題。

「青兒……」就在周青青慌張不已只想轉身離開的時候，唐笑不顧自己還一身血，抓住了她的手腕。

兩人的目光對在一起，唐笑是哀求，而周青青則依然是逃避。她們都不知道，現在該用怎樣的情緒去面對對方，去開口說第一句解釋的話。

沉默，又是沉默，比剛才更冷的沉默。

唐笑最終還是敗在這逃避的眼神里，她放下了手，耳朵也耷拉了下來。青兒接受不了她，至少現在接受不了她。

周青青壓下心裡莫名出現的一絲心疼，逃一樣的離開了裡面的房間。她跑到外間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洗臉，拿冷水臉洗臉。水溫讓她的心跳稍微緩和了一些，但為何她現在就是想哭再想哭？

誰來告訴她，下一步，該怎麼走？

***

這一晚，誰都不可能再入眠。但比起周青青的一人承擔，唐笑那裡要好一些，她那最好的朋友還是第一時間趕了過來並布下結界。照唐笑的話說，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刺激周青青，讓她知道連喬苓都是個妖怪。

這般護妻，連似乎讓已經破了情字束縛的花妖也有些羨慕嫉妒恨。

「要死了你，傷成這樣你還不第一時間通知我？」雖然有所準備，但一走進就看到一隻渾身是血的血狐狸，喬苓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心疼，語氣都變尖了。她一揮手布下隔音的結界后，從包里掏出一個小袋子來，對唐笑說，「快點，都吃下去，這東西對傷口很好。仙丹呢，太上老君好幾十年才煉個五六粒出來。」

「你哪裡來的？」吞下一枚丹藥之後，唐笑明顯覺得身上沒有那麼痛了。

「花警官給的，說是你最近肯定用得到，一堆人要對你打打殺殺的就缺這個了。」喬苓沒好氣的白她一樣，白完了去弄熱毛巾弄熱水。「狐狸你別怪我那麼說，你媳婦可夠心狠的，你都傷成這樣了她不管你？就在外面的屋子，也不來看看你？」

唐笑答非所問：「芍藥花你和花木蘭最近似乎蠻好的嘛！九尾都把你們喝酒的合影放在微博上招攬客人了。」

「滾，少給姐姐我扯話題，」喬苓本來就沒好氣現在火更大了，拿水潑了她一把，說，「我剛才說的話你聽到沒有？不管，我立刻出去把她拉進來。凡人還講究一個知恩圖報呢，你都為她傷成這樣了，她還有空迷惘慌亂我不知道怎麼辦？」花妖越說越氣，一甩毛巾就想往外間跑。這什麼事啊，哪有戀人受傷要她朋友幫忙處理的？有這樣做戀人的嗎？！

「停下……芍藥花你停下……你是看我還沒死透非逼我再死一次？」眼看這人動了真格，唐笑連忙連拉帶踹的抱住她的腰往裡帶，這樣一弄本來才好了些的傷口又被撕開，染了兩人身上一攤全是血。

「嘶……」唐笑疼的臉都白了，喬苓剛才還真是動了氣，動作那麼生猛。

花妖停了下來，她看著唐笑，眼神全是無奈：「死狐狸，你何必呢？早知今日，你當初還不如和我在一塊得了……不過，我現在也看不上你了……」

唐笑回答她的卻是：「芍藥花，你以為青兒不受傷就不難受了？我啊，還能找你說說話，她去找誰？芍藥花，你剛變做人形那十幾年，可比她現在折騰多了你忘了？」

「我只知道，你心心念念著人家才會拼了命為她說話。抬手抬爪子，我幫你擦掉一點血。」

一時間，她們二人也沒了說話的聲音，喬苓安靜的幫她處理著傷口。或許是唐笑傷重，她並未看到結界那裡，早已被花妖早弄出了一個小小的口子。

鳳鳴劍，如果你有良心你聽聽，看看死狐狸都為你變成什麼樣了？！

「哎，狐狸，我們說說話。」喬苓一邊幫她把掉爪子里已經斷裂的指甲，一邊看似隨意的起了話題。

「說什麼，你說吧！」

「你被你們族裡趕出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你都沒告訴過我。你可別對我說什麼人妖相戀天理不容這種老掉牙的話，別的妖我還信，你們狐狸精這種妖，我可不信。」

「你不是猜到了嗎？族長她們那輩想要青兒原神我不肯，出手打傷了大家長然後被趕出來了。」

花妖「呵呵，呵呵呵呵呵」笑了一下，然後狠狠拔掉她一個斷了半截的指甲，在唐笑疼的咬牙叫了好幾聲之後，才說：「哪裡是趕出來啊，傷的似乎比今天還重吧，然後在我這裡吃我的喝我的折騰了十幾年才好的，對吧！一條腿都費了。狐狸，你可以還我錢了，那段時候的住宿費。」

「……」

「狐狸，其實我蠻羨慕鳳鳴劍的。你為了她沒少受苦吧，從她是公主的那一世死了之後，你都為她受了多少苦了？」

「這事都過期了，你還提什麼？」

「廢話我當然要提，姐姐當初追你，追了三生都沒追上。還不許我發發牢騷，說說我情敵啊？」

「痛，嘶，芍藥花你輕點，指甲快被你凹斷了……」又狠狠一拔，十指連心疼痛從手指上傳到心裡，她痛得連眼淚都流了下來。

喬苓卻一點都不在乎，握起她的爪子，吹了吹氣說：「這有什麼好痛的？你當初為了鳳鳴劍可痛多了你忘了？她一世為丐一世為役，你沒找到她，然後氣不過又去鬧了地府。閻王對你說，公主那一世她殺孽太重，必須這樣十世才能抵消。如果想要化解這煞氣，要她走過那條又是怨火鋪路又是萬箭穿心的再生橋。是誰捨不得她受著苦，穿著她生辰八字的衣裳替她走了這條路？不然你還要多久才能見到周青青？」

唐笑苦笑，不說話。

喬苓又冷笑：「然後折騰的自己又是半死不活，人都變不出來，一隻狐狸的樣子過了十幾年。然後又吃我的喝我的，狐狸你自己算算你都欠了我多少錢了？」

「要不要我去為你搶銀行？」唐笑雖說著玩笑話，可口氣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心思。

「呵呵，呵呵呵呵呵，姐姐我才不要！」喬苓說完又是狠狠拔下她一指甲，是個指甲，在剛才和赤練蛇一站里竟然折了八個！

「那你要什麼？你說……我都滿足你，行了嗎？」爪子終於不疼，唐笑的口氣也緩和了些。

花妖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長：「雖然我現在看不上你了，但正好也沒其他人我看得上。狐狸，鳳鳴劍也不要你了，要不，我們再處處看？」她一邊說，一邊身子往前探，做出想親人的姿勢。

砰——

旁邊房間里，到底還是有了些聲音。喬苓收回了自己的動作，又說：「算了，我想想還是不想要你。憑什麼鳳鳴劍不要了再給我，呵呵噠人家還不稀罕呢！」

外邊那屋子，恢復了平靜。而花妖的神色，終於也緩和了一些。呵呵，如果周青青你連聽到這些話都沒反應，那我才不管狐狸多愛你，先揍你一頓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