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1】

後來的幾天，還真如周青青所言，她就只負責給唐笑送吃的。

也不知她是從哪裡弄來的食物，每次都是熱氣騰騰卻絕不多放油煙的，甚至連唐笑最喜歡的醬油都不放，說是對傷口恢復不好。她就這樣，一頓一頓把不重樣的食物就放在唐笑那虛掩的移動門門口。每頓都有雞肉，還有大量藥材同源比如枸杞一樣的食材，再來就是頭孢這樣的西藥，每次都會和食物一起出現。

可就是人不出現，沒回唐笑聞到味道過去，都只能見一個盤子和上面的吃的，就是見不到周青青的人。而且更絕的是，她們二人就算是在一個房間里，周青青也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躲去陽台上或者外面，才心裡不那麼糾結。

這般的糾結心思，怕是只有情愛之中的人才有吧！明明在意，卻偏偏不去靠近。

於是唐笑只能吃了飯再吃了葯，然後縮回床上去繼續躺著，用芍藥花給的仙丹替自己療傷。這時候周青青會偷偷進來，甚至會躲在移動門那裡偷偷看她。

一扇門，就這樣隔絕了二人，一個不知所措，一個一心懊悔，卻依然放不下彼此。

大概經過三四天功夫，喬苓帶來的葯就發揮了作用。唐笑自己光用肉眼就能看到指甲已經長了出來，短短軟軟的，頭髮也慢慢變回了黑色，但依然灰白相間不太符合人類的審美。她運轉了一下周身的妖力，雖然還是痛，但真是比前幾天好上太多太多了。

再一次，周青青隔著門給她送上了吃的。她的戀人似乎也發覺她胃口好了起來，當晚的晚飯居然是一大個烤雞肉卷和一杯玫瑰普洱淡茶，自然的，食物旁邊還是葯。

照理，周青青放下了又想離開。但唐笑這回，卻隔著門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不透民的移動門隔開了彼此讓她們看不見對方的臉，可即使這樣，唐笑還是看到了周青青手上的水泡。

「青兒……你別走好嗎，陪我說說話？」唐笑懇切的語氣里，不能說一點強勢都沒有。青兒那軟糯的性格她是知道的，這軟妹子根本沒有這個心力來承受現在的一切。前幾天她傷的實在是重了些，沒法說話也沒法做什麼事，但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般下去，這姑娘就真該嚇走了。

那邊，周青青軟軟了回了句「你先放開我的手」，然後就掙扎狀想起來。唐笑看著她那根本就沒有動的身影，就知道她其實也沒有走的意思。

這一世的鳳鳴劍，更像個有百轉千回心思的小女人。可小女人又怎樣？她依舊愛她。

唐笑放開了她的手，然後猶猶豫豫的叫了一句「青兒」，好幾秒后，對方那裡才嘆了幾口氣，對她說：「你不覺得，你有些事情是要告訴我的嗎？」

「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只看見對方在搖頭，聲音依然是輕輕軟軟的，卻隱約透露出一些堅定出來：「我要聽的不是我知道的這些，是你，是你到底對我是什麼心思。你應該知道的，我不是以前的我了，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無論你變成怎樣，你經歷了多少的輪迴，我都會追你生生世世。我的想法，就這樣簡單。」

那裡依然在搖頭，語氣里卻多了幾分急躁和生氣：「唐笑我不是這個意思？！」因為這急躁和生氣，周青青的語氣都有些變了，她還是第一次那麼生氣的叫人名字。

唐笑只能可憐兮兮的回她：「青兒，你……你到底要我說什麼？」

不用看那裡的表情，只看周青青想站起來的身形，唐笑就曉得自己肯定是說錯話了。一瞬間，花妖之前和她打趣的問題電光火石的就出現在了她面前，「狐狸，我倒是問你，長公主和周青青，你喜歡哪個？」

「我真是個豬腦子啊，青兒，你別走，聽我說完！」見自家媳婦已經快站了起來，唐笑幾乎是喊了出來，隨後，她看到周青青愣了一會，還是坐下了。

「那你說吧！」這輕輕軟軟的口氣，怎麼倒是有些像上一世的「本宮准了」的氣勢？

「青兒，我出生於西周，到了你上一世才能勉強化六個小時左右的形，你知道。所以從這點上說的話，我大概有兩千五百多歲了吧，但就算我活了那麼那麼長的時間，我依然不了解你們人類的某些想法。」

移門那邊，周青青安靜不語。

唐笑又說了下去：「比如愛情，我始終不能理解，為何人類要將愛情永刻於一個瞬間。最典型的就是婚禮，為何每個愛情都必須用一場婚禮來見證。自然，你可以告訴我人類的想法，因為你無論前世今生，在真正有意識之後都是一個人類，而我不是。」

「或許是妖組的壽命太長，道行高的妖都能與天地同壽，於是那種瞬間對於我來說反而是無所謂的。在我看來，鳳鳴劍，長公主，周青青，它們都是一個人，都是你在某一個時間段里不同的樣子。所以，青兒，如果你是想問為何我在一開始就欺騙你，沒有告訴你真實的身份和發生在你身上一切的話，那只是因為我在當時認為，不告訴你真實的身份並且保護你，可能是對你更好的一種法子。」

「但我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唐笑問她。

那頭，輕輕的說了個「是」，在唐笑低頭懊悔的時候，卻聽到輕輕的嘆息聲傳來：「你就是自以為是，你認為我接受不了，你認為時機不到，你認為……反正你肯定有你的認為，但你別忘了，就算是人類也是有傲骨的，上一世的長公主，不就是嗎？而就算是我，也從來不是那麼軟弱的人啊！不然，為什麼是我先表白的？」

唐笑也只能一邊苦笑，一邊答：「確實，我認為我在追你，但不想表白還是你先。青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下一次，下一次我肯定不會再騙你。你……你能過來，過來讓我抱一下嗎？這幾天抱不到你，我很害怕，也很難過……我真的受不了這一世你就在我面前，我卻沒法抱你……」

眼眶又是濕濕的，原來無論過了多久，在愛情面前，誰都不會強大。

移門那裡，周青青的身形沒有動。她就和唐笑僵持著，在足足五分鐘之後，才開口，輕聲說道：「你先把東西吃了。明天早上我會過來的，讓我看看你變成狐狸的樣子。」

和眼淚一起出現在唐笑臉上的，還有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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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青第二日起來的時候，唐笑還沒有醒。她維持著半人半妖的姿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拿著墊子趴在移動門那裡。晨間輕風吹過，她銀白的頭髮像是漫畫里的人那樣。

周青青就站在門那裡看她，第一次完整的看到自己戀人這樣的樣子，她在問自己現在是怎樣的心情。

還害怕嗎？自然是不怕了，自己養的花花草草來的太及時了，它們讓自己度過了心理上一個很重要的關卡——既然不怕文竹，又何必怕唐笑呢？它們是一樣的啊！一樣的，不會害自己。

那還生氣嗎？生氣這人騙她？或許……或許一開始有吧！就像昨夜她們把話攤開來說了，一開始她怎會不氣唐笑騙自己？不是說戀愛要彼此坦誠嗎？可她連對方是什麼都不知道啊！可這幾日唐笑受傷時的模樣，打消了她所有的怒氣。有誰能看到自己喜歡的人慘成這樣，像一隻犯了錯無所適從的小動物一樣縮在角落裡，而自己還有怒氣？比如現在，為了離自己近一些，這人是連床都不睡了？

那剩下的，還有什麼呢？愛還在，所以疼惜才會那麼重嗎？

周青青嘆了口氣，將移動門推了開來。隨後，手伸到唐笑的頭上，帶了些好奇的去撫摸她那尖尖的耳朵。在認識這人之前，她最喜歡耳朵尖尖的狗狗了。

會不會，這種喜好也是前世帶來的？周青青一邊摸，一邊這樣想。

「青兒……」身上的異樣讓唐笑睜開了眼，金光在她此刻的眼裡流轉。她看到周青青先是愣了一會，然後像一下子反應過來什麼一樣，渾身狐狸毛都要豎起來了，緊張的看著她。

看吧，看吧，又是這樣小動物一樣的眼神，她現在有那麼可怕嗎？周青青在心裡吐槽。

「我想摸摸看，狐狸耳朵是怎樣的手感。」她哼了一聲，口氣嘛，是故作冷淡的關心。

活了那麼久的狐狸精怎會不明白？她家青兒啊，這還是原諒她了啊！她笑了笑，眼裡的金光更盛了些，然後一把上前，伸手就將自己的戀人抱在了懷裡。

「青兒，我們和好吧，你不要再不理我了好不好？這幾天，我好害怕。」

「嗯哼，看你以後表現。」懷裡人回的又傲嬌又彆扭。

「我以後不會再騙你了，有什麼我都告訴你。」

「你說的哦！」

「青兒……」言語已經不重要了，她現在只想把所有的情緒，都放在這個擁抱里。

「等等，有一件事你得先做一下。」周青青掙脫了她的懷抱。

「什麼？」

「讓我看看你變成狐狸的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