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拜師
張婉梅見正主來了,當即說道:「師兄,你手下這庶務殿,當真是鐵面無私,油鹽不進,小妹著實佩服得緊!」不滿之情,已是溢於言表。
劉空竹卻不理她,更不去瞧田硯,徑直走到那執事跟前,將他扶了起來,說道:「你不懼權貴,遵照章程行事,無錯有功,自今日起,職務俸祿皆上調一級。」
那執事忙磕頭謝恩,又向張婉梅告了一聲罪,這才退將下去。
瞧得此幕,張婉梅已是心中雪亮,再也忍耐不住,說道:「好一個遵照章程行事,你調他職務俸祿,又是遵照的哪條章程?行的何種事?」
劉空竹冷冷應道:「我總領門內庶務,諸般事項,自然一言可決,這便是章程了。」
張婉梅一窒,說道:「師兄,你手下庶務,本也輪不到我來插嘴,只是今日田小兄這事情,師父是吩咐過的,你也是知情的,怎的不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劉空竹漠然道:「師傅他老人家正自閉關,待到日後,你我再辯個是非對錯罷。至於你我知情與否,卻不重要,庶務有庶務的章程,只管照章行事便好。若有偕越,我必追究!」
瞧到此處,田硯哪還不清楚此事的根腳,大聲道:「想趕人走,說出來便是,我等也不混賴。使些鬼蜮伎倆,到叫人看著想笑!」言罷恭恭敬敬對著張婉梅施了一禮,看也不看劉空竹,大步便往殿外走去。
才出得殿外,張婉梅便追將出來,說道:「我那師兄,人是稍稍刻薄了些。事已至此,怕是你與田夫人也不願再待,只盼莫要記我萬劍門的仇才好。」
田硯搖頭道:「一碼歸一碼,豈能混淆?劍王前輩護持老爺法體,又救了我等性命,此等天大恩惠,絕不稍忘!至於殿里那人,不提也罷!」
張婉梅又拿出些道晶法器之類,便要贈與田硯。田硯卻堅辭不受,說道:「前輩長者之風,我田家深感其德。可我今日若是收了這些東西,恐怕就要平白讓人看了笑話去。」言罷又恭敬施了一禮,不待張婉梅再勸,便駕著那二品的桃木劍,晃晃悠悠飛離了此處。
張婉梅看看田硯漸遠的背影,又回頭看看庶務殿,默然半晌,終是輕嘆了一口氣,駕起劍光,往自家洞府飛去。
田硯回返洞府,將事情略略與方月娥說了。兩人也未多言,便決定今日就離了萬劍門,免得遭人惦記白眼,好不爽利。
草草收拾一番,與虛生話別幾句,兩人便來到那亂石堆中,只待拜別了紫陽,就要上路。紫陽將這前因後果聽了個七七八八,便即阻攔道:「那姓劉的黑面小子,從小就是個狠性兒的。你們就這麼走了,怕是過不得幾日,便有宵小來滋擾力尊者的墳冢,到時又該如何是好?」
田硯怒道:「他若敢如此放肆,我必與他拚命去!」
方月娥恭恭敬敬施了一禮,求道:「前輩久居於此,法力高深,還望念著相識一場的情分,看顧一二,免得先夫受擾,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
紫陽卻只是嘆道:「我乃守護山門的法器,身上早有禁制,對上自家弟子,是萬萬動不得手的。此事我只有認慫的份兒,哪裡幫得上忙?」
方月娥眼圈一紅,哽咽道:「先夫才堪堪入土月余,難道真要擾了他清凈,起出棺槨,一同帶走么?」
田硯咬牙道:「姨娘莫要傷心,我等再尋個山清水秀的所在,將老爺落葬,好生祭掃供奉就是。老爺在天有靈,也怪不得我們。倒是那黑面賊,我必不會放過了他!」
紫陽勸道:「你這法子也不可行。上次那鐵坨子和那小娘皮若是尋到了你們,莫說力尊者法體保不住,你們怕也要送了命去。」
方月娥淚珠子撲簌簌直往下掉,凄然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能,老爺一死,我田家當真就落魄到如此地步么?」
紫陽勸慰道:「田夫人莫要傷心,我這裡有個法子,倒是兩全其美。」
方、田二人忙連聲詢問,情急之下,竟將紫陽本就襤褸的衣衫又拉豁了幾道口子。
紫陽看著田硯,肅聲道:「小子,你可願拜入萬劍門中?」
田硯一愣,撓頭道:「小子出身田府,修的也是煉體功法,如此突兀拜入萬劍門中,怕是……不太方便。」
紫陽說道:「此事你一言可決,若是當真不願,那便當我沒問過罷。」
方月娥卻在旁急道:「硯兒,你且聽紫陽前輩分說一番,有了個梗概,再做決定不遲。」
紫陽不待田硯再拒,徑直說道:「若你願入得門來,我便代主人收了你這小徒弟。到時你在門中輩分尊崇無比,便是那博老頭子見了,也要跪下磕頭,叫上一聲師祖。至於其他宵小之輩,更是屁都放不出半個,一切難題自然迎刃而解。小子,這辦法著實是不賴的,就看你願不願拜師了。」
聽得這番解釋,田硯打心底自然是願意的。不提身份尊貴、高人指點之類,就只保得田鏗法體萬全這一條,便讓他意動不已。但自家好歹也是田府中人,主僕雙方情誼甚篤,更有田鏗救命提攜的大恩在前,真要一時三刻便拋卻了這重身份關係,卻哪裡開的了口?
見他好生躊躇,方月娥便說道:「硯兒,這對你乃是好事,與我田家而言,也解了燃眉之急。若你當真願意,應了就是,成了萬劍門的弟子,便不是我田家的孩子么?」說著就拿眼去瞧紫陽。
紫陽哈哈一笑,說道:「田夫人所言甚是,哪有拜了師父便不要家裡人的道理?若真是這等涼薄之徒,我第一個便瞧不上!」言罷又對方月娥鄭重施了一禮,說道:「田夫人,我代主收徒,絕非臨時起意,幫過了忙便算,說來倒真有幾分私心在內。這娃娃為人忠厚,性子堅韌,是個有擔當的,這點甚對我脾胃。收得如此佳徒,想來主人在天有靈,必然也會開懷。夫人還請放心,這娃娃若入得門中,我必當好生教導,不至荒廢了他,待過得幾年,自然就是一條好漢!」
方月娥聽得連連點頭,說道:「硯兒的人品,我自然心中有數。如今得蒙前輩垂青,乃是他命中的造化,咱們也莫提那私心公心,若今日硯兒答允此事,那咱們兩家也算不得外人,多個長輩替他遮擋些風雨,我也求之不得。」
聽得兩人如此言語,田硯心中顧慮已是去了大半,又猶豫片刻,終是恭恭敬敬跪將下去,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前輩看重於我,小子銘感五內,豈能不識抬舉?只怕重修劍道,起步晚了,無所成就,墮了師門的威名。」
紫陽見他答允,心中暢快,哈哈笑道:「不晚不晚,你煉體未到通魂之境,重修劍道是全然無礙的。我瞧你資質,也算得上乘,勤下幾年苦功,自會趕上同輩中人。」言罷往穿雲峰頂的方向一指,續道:「我那主人乃是個道士,俗家姓陳,道號陌上,法體便葬於這穿雲峰之巔。你現在是上不去的,便在此地磕上幾個頭罷,也算行過了拜師禮。至於其餘那些雜七雜八的繁文縟節,不提也罷,省了倒是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