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霍川的治療遭遇了第一次瓶頸。不,或者那不能稱之為瓶頸,事實上更像是一次小型的醫療事故。

霍川在催眠中途,沒有接收喚醒暗示就自行蘇醒過來,並且那時候本該完全私密的催眠空間內還闖入了不該出現的任冬明。霍川在見到任冬明后那個詭異的笑容足以讓白棟了解到,眼下是搞砸了。

他好不容易同霍川建立起的和睦關係被頃刻打破,沒有信任基礎,要再催眠本來就不樂意配合的霍川……簡直頭疼。

「你怎麼會突然跑進來。」白棟剋制不住惱火,追著任冬明到樓長辦公室。平時他並不會給催眠室上鎖,考慮到霍川的病症,為了安全起見,只是合上門,這邊是任冬明的專用催眠室,其他醫護人員也不會過來,任冬明推門進來的時候還把白棟嚇了一跳。

白棟示意任冬明離開,但這人竟然半步不挪,只曉得看著在催眠中自行站立起來,口中念念有詞,狀態十分不穩定的霍川。

那眼神像是毫無波瀾,又像是壓制了太多,白棟說不清,他目睹這樣的任冬明,不有有些發愣,霍川就醒過來了。

「我也沒想到他會醒過來。」任冬明少有的,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只這麼答了一句,就頹喪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白棟看他這樣,也不好再說什麼,只用公事公辦地語氣彙報近期工作,任冬明看上去受了打擊,白棟講了一陣,他才強打起精神來。

「現在他的抵抗心理會比較強,催眠得緩一緩,你回來了也好,看一下今天催眠前期霍川的ct圖和脈搏記錄吧,雖然他之後突然站起來了,我不得已關掉了機器,沒能記錄到他腦活動最旺盛時候的反應。」

任冬明點點頭:「我待會去看。」

白棟頓了頓:「陸烏……怎麼樣了?」

「你可以去看他了。」任冬明輕描淡寫的一句,白棟卻像是被立刻擰了發條一樣,整張臉都光彩煥發,「真的?我今天可以去嘛。」

「可以。」任冬明有些疲憊地捏了捏鼻樑,「早去早回,這邊還有一大堆事等著你做。」

「沒問題。」白棟收拾好手上的東西,滿心都是可以見到陸烏的喜悅,才走到門邊,那門從外面被推開了,直接拍到他臉上。

白棟捂著鼻子蹲下來。

聽到動靜的任冬明抬起眼,就看到奪門進來的姜一帆和捂著鼻子滿眼淚花的白棟。

「樓長,請允許我申請查閱霍川的往期病例。」姜一帆大步走到任冬明的辦公桌前,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任冬明抬了下眉毛,「病例你不都看過了嗎?」

姜一帆又上前一步,「我想要的是全部的病例。全部的的腦部ct、eit(動態電阻抗斷層成像)、核磁還有曾經有過的治療方案,樓長,如果你信任我,就不應該給我這些半遮半掩的資料。」他把一疊紙放在桌上,努力壓制著激動情緒,「霍川的案例非常特殊,我必須要完全了解他。」

白棟站起身來,眼裡有些意外,就連他都從沒見過姜一帆這麼認真強硬的樣子,他記得剛來到療養院的時候,他問過姜一帆為什麼會幹這行,姜一帆隨口敷衍過去了,就像他慣常表現的那樣,這個開朗且隨遇而安的青年,他對自己的職業顯然沒有過多奢求和夢想。

但是眼前的姜一帆,他在據理力爭,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了,因為什麼呢?因為霍川的案例特殊?

他從沒見到過他好奇心這麼旺盛呢,噢不,有一次,剛剛來到療養院時,姜一帆非把他拉到狼息山上,要看看神秘的9號樓,正是當初姜一帆的好奇心,才有了這之後的一切故事。

白棟不禁懷疑起那「好奇心」來了。

而任冬明只是再度把頭低下去,隨口道:「那些還屬於高一級的資料,每個病人的資料我們都有責任保密,你現在的身份不是醫生,這些已經是我能給你的最大限度的幫助了。」

任冬明的口氣,倒好像是姜一帆站在求著給他工作。

但事實的確是這樣的:「要治好他,你必須得信任我!」姜一帆激動得幾乎要把臉貼到任冬明面前。

「我還真是不信任你。」任冬明低著頭,自顧自工作起來了。

姜一帆愣了愣,終於是意識到這趟沒法有進展,氣憤地轉身要走,這時候才看到了一直站在門邊的白棟。

他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滯澀,立刻轉換成了單純的驚訝:「你也在啊。」

「嗯。」白棟點點頭,也順勢安慰道,「你也別心急,我們都還一籌莫展呢,慢慢來吧,你自己的病情也要控制。」

「哈。」姜一帆伸手撓撓後腦勺,「是啊,可能我還沒痊癒吧,比較容易激動。」他倒是很自然地接過了白棟給的台階。

白棟便也露出個十分寬慰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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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棟從計程車上下來,抬頭看了看緊閉的看守所大門。高聳嚴實的鐵門讓人輕而易舉地感受到壓迫,他舒了口氣,白霧在冷空氣里迅速散開了。

因為警察局已經正式起訴陸烏,他現在被挪到了看守所,因為經常需要與律師見面,加上任冬明的活動,探視也簡單了一些。

通過了檢查和登記,白棟見到了陸烏。

他拿起聽筒,對看起來明顯瘦了些的陸烏說:」還真被你說中了,咱們要隔著玻璃講話。」

陸烏露出個毫無陰霾的笑容,伸手覆到玻璃上,白棟也算是心有靈犀,把手放上去,兩人的掌心合在了一塊。

「我好想你啊。」陸烏輕聲說,說完又咧著嘴笑,好像他話語里的憂鬱都不要緊,只要見到白棟,就只會笑了。

「我也是。」白棟也壓低聲音說,完了還是有些尷尬,有些擔心地瞟了瞟旁邊,所幸今天似乎只有他一人探視。

「你在裡面還好嗎?會不會覺得冷?裡面讓穿自己的衣服吧?吃的呢?本來給你買了牛奶和吃的,但是看守所不給往裡遞食物。」

「沒關係的,這裡都能買到,任冬明給我打的錢足夠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你還想要什麼?下次我給你帶。」

「嘿嘿。」陸烏挺開心地笑,「本來想說想要你,不過還是不要了,你進來也會瘦的,你已經夠瘦了。」

白棟抿了抿嘴唇,他真是招架不住陸烏這種好像完全無意的甜言蜜語。

「對了。」他急著轉移話題,從衣領里扯出那塊石頭來,問陸烏,「你為什麼要把這個還給我?」

「不是還給你,是要你暫時保管。」

「什麼意思?」

「如果我出不去了,你拿著這個的話,也不會被困在那裡。」

白棟仔細看著陸烏,或許是因為陸烏稍顯蓬亂的頭髮和疏於清理的鬍渣,還有他因為瘦而顯得更深的眼窩,都讓他看上去在段時間內成熟了不少,白棟看著這樣的陸烏,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說出這種點燃引線一樣的話來。

白棟意料中的生氣了,但他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生氣,陸烏現在的的確確是身陷囹圄,而他能為陸烏做什麼呢?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任冬明身上罷了,當初一時衝動帶著陸烏逃亡,又思前想後地決定回來,陸烏什麼都不說,只是跟著他,他卻根本沒有能力保護好他。

白棟平復了一下情緒,開口道:「我不要你為我想後路,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多想想你自己好嗎?」

陸烏趴下來,歪頭枕著自己的胳膊,這像是個無所謂的姿態,但他看著白棟的眼神卻異常專註:「我說過我要保護你的嘛。」

「那你也先要保護好你自己啊。」

陸烏默默看著他,也不說話。

要不是隔著玻璃,白棟可能早忍不住要伸手削他了。

「白棟,那你會等我嗎?」沉默半晌,陸烏突然說,卻在同時又把臉往胳膊里埋了些,露著兩隻眼睛,像是害怕白棟的回答,又捨不得不去等他的回答。

陸烏的意思是,他要是真的出不來了,自己會不會等。

白棟本能地想拒絕這種可能也拒絕這個問題,但陸烏那樣看著他,他只好張開嘴,有些艱難地說:「廢話,我不會讓你出不來的,就算真的出不來了……我就算等到死的那天,也會等你的。」

陸烏終於笑了,他的嘴巴還掩在手臂後頭,聲音嗡嗡地通過聽筒傳來:「我真想親你。」

白棟撇下嘴:「那你就不要胡思亂想,好好配合律師,早點出來。」

「嗯。」

這個時候站在探視間門口的獄警竟然提醒探視時間要結束了。白棟著急起來,忙著又說了幾句話,突然想起什麼:

「你剛剛那話什麼意思,我會被困在哪兒?9好樓嗎?」

陸烏點點頭:「你回去,仔細看看那塊石頭,小心不要讓別人發現。」

白棟低頭看一眼自己胸前的掛墜,想起了之前他覺得那石頭分量變輕的一閃而逝的念頭,有些驚懼地看向陸烏:「你做了什麼?」

「白棟,要離開那裡並不容易,不管是病人還是醫生,所以,這是我們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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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男朋友是蛇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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