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時光漫漫
之後的時光里,楚伯玡逐漸變的沉靜起來。回憶的缺口已經打開,便不再刻意迴避;悲傷一旦蔓延,總會有滲透骨髓的一天。回憶再沉重,也會在不斷的翻閱中變得模糊不清;悲傷再痛苦,也會在蝕骨之後變得百毒不侵。
他不放手又如何,已經發生的,早已經註定了。
青風的頭痛病,始終沒有好轉。也甚少去惹那些隱於樹林的巨蟒,畢竟面對它們,他還是不堪一擊,何必自找沒趣的惹一身疼痛。雖說從楚伯玡那裡學來的掌法,在經過與公孫零的對戰中發現並無太大用處,但他還是反覆練習。
實在無聊得緊,青風就繞著湖岸,像朵雲彩悠然飄蕩,偶爾他也想拉上楚伯玡與他一起練習飛行,不過軟磨硬泡皆無效。他不知道楚伯玡之所以回絕,只是不想將自己變得更奇怪而已。
公孫零偶爾會出現,依舊是來無影,去無蹤。而每次出現,都是懸在湖心之上,閉目凝思。楚伯玡看在眼裡,總覺得像在做一個儀式,當然,這只是他的臆想。
每次見到公孫零出現,楚伯玡都會站在湖岸邊,遠遠的向她主動打招呼。公孫零偶爾會回應,也只是簡單的幾句客套,有時候則置之不理。而青風自知打不過公孫零以後,也不敢出言挑釁,每次她的出現,他就當自己眼瞎,看不見。
這一會,青風又百無聊賴的懸浮半空,卻突然犯了頭痛病,一時控制不住身體,像一段被截斷的木頭一般,重重的摔落在地。
一聲慘叫,驚動了躺在石板上發獃的楚伯玡,對於這個弟弟時常找虐的行為,楚伯玡也習以為常了。只是坐起身來,看著滿地翻滾的人,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擔憂奔去安慰,而是慢悠悠的調侃道:「喲,這次落地的姿勢還是挺帥氣的呀。」
「大哥,你幾時這麼狠心了,還不快過來扶我,我是頭又痛了。」青風雖聽得出他調侃的口吻,但還是撒嬌的賴在地上抱頭打滾,佯裝生氣。
楚伯玡內心竊笑,裝出一本正經的態度,慢悠悠的過去,一把拎起青風的耳朵,疼得他趕緊順勢坐好。待青風坐好后,楚伯玡手勁沒輕沒重的給他揉起了太陽穴。青風雖然口中喊著疼,卻一臉享受。
「你這頭痛病,是越來越嚴重了,得想想辦法才行。」楚伯玡指尖恢復力道,話雖如此,這辦法,該如何想?
青風聽了,也是別癟嘴道:「在這種鬼地方,還能有什麼辦法。」
何嘗不是呢,活在這樣的世界,擁有無盡的時間才是最可怕的折磨,楚伯玡心嘆道。又想起公孫零,不知小小年紀的她,是如何忍受這漫漫時光里的無盡孤獨,「等公孫姑娘出現,我再問問她吧。」
對於這個迷一樣存在的世界,公孫零雖然言之甚少,但楚伯玡隱約覺得,她似乎也迷糊,或許真如她所言,根本沒有什麼出口。那麼,他是否也該放下生死之念,淡然接受呢?
對於楚伯玡的想法,青風不會認同,翻了一個白眼道:「她才不會管我死活,你沒看她整日一副冰冷無情,好像欠她多少錢似的,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青風繼續念叨:「順眼了,就多說幾句話,不順眼了,連正眼都不瞧咱們一下。打人的時候,可都是往死里動的手啊,我才不指望她呢。」
雖說被公孫零的話澆過幾次冷水,但青風的心底一直堅信,肯定有辦法離開這裡的。看她總是躲躲藏藏,神出鬼沒,一定是有意隱瞞了什麼。
「你沒惹她,她也沒打你啊,我看她也不像是壞人。」楚伯玡笑道,拍了一下青風的頭。
青風一聽,不樂意了,哼哼唧唧道:「啊呀,大哥你偏心了,居然袒護起她來了。可別被她瘦瘦小小的樣子給騙了,說不定她此時正躲在什麼地方歡樂著呢。哪像我們,都不知道在這禿不拉幾的地方待了多久了,還好身上沒長虱子。」
說到時間,楚伯玡登時停了動作,面上一抹慘淡笑容,嘆聲道:「也不知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死寂沉沉卻又不是陰間地獄,更不可能是神仙天界了。彷彿……像一個囚籠,進得來,或許真的是出不去了。」
一聽囚籠兩字,青風傻樂道:「囚籠?哈哈,我看像,活該關她一輩子。」忽然又覺得哪裡不對?若真是囚籠,那他們豈不是成了她的陪襯了!青風心嘆道,真要被自己蠢哭了。
漫長的時間,無盡的孤寂,究竟是犯了什麼錯,而用這樣的方式囚禁?想起公孫零總是飛來飛去的神出鬼沒,楚伯玡道:「她小小年紀,看起來卻不像世間的凡夫俗人,不像是妖魔,或許是神仙吧,而且本事不小,否則怎會將她困在這樣的地方。」
兩人一言一語,說再多也都是猜測,誰也不清楚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公孫零又是什麼身份來歷,這裡到底有沒有出口。越是聊著這些,青風越是苦悶不堪,加之頭痛,整個人蔫成一副苦瓜臉。
「不知道,若是真的出去了,我還能是現在這個樣子么?我喜歡現在的樣子,可以跟大哥做兄弟,聊天說話。」青風越想,越是煩惱難過。
「會的,一定還是這個帥氣的美少年。」這只是安慰,楚伯玡當然希望會是這樣。
只是這這些詭異所遇,他們根本無從做出任何考究。
青風的頭痛緩解散去,閑來無事,也無可聊的話題,楚伯玡便坐在石板上,對著這個灰暗的世界發獃。青風的情緒,仍有些憂鬱,也安安靜靜的陪在楚伯玡身邊,可他終究是坐不住的人,沒一會就開始四處溜達。轉轉悠悠,不一會已經繞著湖岸遊盪了一圈。
回到起點,青風發現楚伯玡還是一副茫然神情,也就沒打擾他,安靜的在他身邊坐下。可是沒一會,他又開始亂動起來,索性整個人趴在石板上,撥弄著旁邊的墨色雜草。這些草,一直保持齊膝的高度,從未長過半分。
撩撥之間,誰知一時用力過猛,青風的右手,掌心被剌出一道口子,突如起來的疼痛,驚的他立即抽回雙手。心裡委屈道,平時即使翻滾打爬,從未划傷過,這會倒好,也欺負起他來了。
青風嘟著嘴,翻起身,本想將傷口給楚伯玡看。誰知一攤開手掌,哪裡有什麼破皮傷口,連血跡都消失不見了,看著自己的手掌,青風驚愕不已,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