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真的好熟悉啊。」那個聲音又重複了一遍——正是光腦的正太音。

坦白說，光腦的聲音一直都是萌萌噠的類型，這次葉君衍會用蒼蠅形容，主要是因為這傢伙一句話翻來覆去地跟祥林嫂一樣說上了好幾遍。

「真是奇怪，我應該是無所不知的……」光腦的聲音聽起來在沉吟，「我沒有來過這個地方，怎麼會對裡面的東西產生熟悉感？」

葉君衍正停下來喘氣，這具沒有經過鍛煉的身體太過單薄，僅僅是這個強度的跑步就接受不了。這會他聽見光腦的自言自語，忍不住在內心槽道：你臉真大，自己誇自己無所不知。

他沒能說出來，因為在忙著深呼吸（……）。

「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我感覺得到哦告訴你，」光腦嘟囔著，「我會生氣的。」

雖然葉君衍很想回答「是」，看看光腦生氣是什麼後果，不過想想還是不要太欺負這傢伙，免得他惱羞成怒之下搞出些bug，最後表示進去就知道了。

說是機甲館其實是一棟圓球型的建築，造型類似於蜂窩，出自聯邦的手筆，裡面擺放著在這次特訓里使用的機甲。在機甲館前面有一片綠地，葉君衍乾脆一屁股坐在一棵歪脖子樹后。

比起葉君衍的精疲力竭，李觀蕭可以說是氣定神閑，只有微亂的金髮出賣了他。他偏頭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彎腰休息的黑髮少年，良久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真是從各個方面都刷新了我對聯邦人民的認知。」

葉君衍猛地抬起頭：「我可是第二名！」努力維護自己的形象。

李觀蕭繼續凝視著他：「你是認真的嗎？」

「你啥意思？」

「他們不超過你，是因為我。」

「……」

用李觀蕭的話說，後面那些人原本可以分分鐘超過葉君衍，畢竟他的基因數實在太低了，身體素質擺在那裡，再怎麼爆發都沒用。但是因為他這個帝國皇子也放慢了速度，所以大家不約而同保持著默契。

在得知了真相以後，葉君衍罕見地選擇了沉默。

這種感覺真的非常不好。

就好像你相當努力地去做一件事，也取得了好的名次，但是這個名次僅僅是別人因為另外的因素而讓給你的。事實上，哪怕你再用功，因為客觀因素，是不可能達到巔峰的。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不過幸好他有系統，可以無限進化。葉君衍非常慶幸地做了個深呼吸，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李觀蕭看著他，完美的側臉微微垂下，若有所思。

「找到你們了，我還在想你怎麼會那麼慢——」隨著這個聲音，之前在學院內見過一面的棕發男子微喘著氣地笑著走過來，看見低頭的黑髮少年後眼睛一亮，故作風流地靠在一旁的樹上，「原來是因為有個小美人啊。」

「……」小美人？美你個頭！知道美和帥氣的區別嗎朋友？

葉君衍只覺得肺部隱隱作痛。

「你在瞎說什麼？」李觀蕭雙手環胸，狀似替葉君衍義正言辭地反駁，但眼裡閃過的促狹之意暴露了他的目的，「要不要這麼沒見過世面？」

「不要這麼冷淡嘛，你不是跟人家處的挺好的？我說你之前為什麼突然走開了，還不讓我們跟著——」何奕飛擠眉弄眼，彎下腰一隻手拍上葉君衍肩膀，笑嘻嘻地湊近他耳畔，「來，叫一聲學長聽聽。」

「滾。」葉君衍還沒開口，李觀蕭已經不耐地替他開口。

「請注意一下您的皇室禮儀，皇子殿下。」何奕飛抬起右手附身行了個禮。

「那我換個說法好了，」李觀蕭掛著完美的假笑——說來也奇怪，明明知道這笑不是發自內心，但仍然會覺得賞心悅目，「請走開，小公爵。」

「遵命。」何奕飛假模假樣地嘆氣，臨走前捶了葉君衍幾把，葉君衍猝不及防之下差點就被捶倒了。見葉君衍這幅樣子，何奕飛痛心疾首地搖頭：「注意鍛煉身體啊學弟，身體是戰鬥的本錢……別在一棵樹上弔死。」最後一句彷彿意有所指。

在李觀蕭無聲地催促下，何奕飛舉著雙手遠離了看起來很需要休息的小地球人，趁他不注意還回頭做了個再見的口型。

葉君衍無奈之下只能對他揮手。

「下次遇到他，直接走就行。」李觀蕭淡淡開口，哪怕這樣，連聲音也是極好聽的。

「不用這樣吧？他還是很可愛的。」葉君衍下意識為何奕飛辯解道。畢竟比起那些看不起他的「同學哥哥和暗戀的人」，何奕飛這樣真的已經太好，雖然說的話有點奇怪。

聞言李觀蕭又用看奇葩的眼神看來，表情甚至帶了點驚奇，甚至讓葉君衍以為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話。金髮的未來基友驚詫過後換上「當我沒說吧」的神色：「每次當我以為認識你了的時候，你總是能刷新下限——你又讓我見識了聯邦人民的審美觀。」

「……聯邦人民表示躺那麼遠也能中槍！他們會哭的！」

「你不是聯邦人民？」

這句話問的黑髮小地球人語塞。雖然他的確不是聯邦人吧，但這身體的身份證明上顯示的是……就在這時，靈感女神拿著她的小裙子對葉君衍的腦袋掀開了裙角，葉君衍興奮道：「但是根據有關數據統計，80%的聯邦民眾可是認為你最帥的……恩，他們果然是審美有問題。」

打臉了吧？啪啪啪聽到了嗎？！

這是昨天早上光腦對他說的話，萬萬沒想到竟有派上用場的那一天。

李觀蕭看著面前黑髮少年的眼睛突然閃閃發亮起來，有點像某種小動物，實在不忍心打擊他——雖然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彎起唇角：「那就放過有眼光的聯邦民眾——你讓我見識了你本人那深不可測的審美。」

葉君衍：「……」

他為什麼要反駁一個嘴炮？！

幸好這是在特訓中，他不必忍受長久的尷尬沉默，還有周圍的人時不時向這裡——主要是看李觀蕭的——投來的目光。馬特跟在隊伍後面，慢慢悠悠地晃過來，見到三三兩兩休息聊天的學生們，他趕緊扯開嗓門，用上最高音量：「叫你們坐下來了嗎？」

「現在給我列隊！十，九，八，七……」

隨著數字的減少，剛剛還分散著的人們以跑步的前後順序列好隊。馬特不斷點頭，就在葉君衍以為他滿意這個速度了時，突然又大吼：「你們在旅遊？！星際旅行呢是吧？是不是很開心？」

「我告訴你們！把這裡當做戰場！在你們走路，休息，甚至睡覺的時候隨時都會死去的戰場！你們還會那麼悠閑？」

「我知道你們沒有……將來大多可能也不必見到前線的模樣。但是，現在河外星系與我們的戰爭正在進行。就在我們說話的每一分一秒，都會有普通士兵死去，都會有一架機甲墜毀！你們日後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會影響成千上萬士兵的生死——甚至更多。」

「我不反對你們在平安區享樂，也組織不了，但是這裡是特訓，我會以一個士兵的要求對待你們——這也是經過上級同意的——現在！給我打起精神！走進你們眼前這棟建築！」

在馬特用一個命令句式結束這次訓導后，每一個人都沉默著走進了機甲館。

其實這就是為什麼這個時代需要一個主角。

這裡是第九紀元，人類文明已經到達巔峰，這本是好事，但盛極必衰。人類在無限膨脹的擴張過程中與河外星系的原住民遭遇，雙方都不願認輸，由此開始了已經長達五年的邊境戰爭。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領土之爭，而是有關種族存亡。在這種境況下，領導者希望獲勝，人民渴望平安，士兵渴求整歇。

亂世出英雄，時局造主角。

這裡需要英雄。

第九紀元渴望英雄，創造英雄，成就英雄。

……他將是那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