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四發
尋寶三月余,天玄秘境封。
無數修士滿載而歸,而周期終究是沒能等到自己的關先生。他聽到看到的,只有深淵盡頭無數的罡風,狂吼,撕裂。
無數生靈在他眼前消亡,他都是一種袖手旁觀與漠然處之的態度。
而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是想要跳下去的。
可是,如果范臻沒死,他死了怎麼辦?周期欠了范臻那一句自己的允諾,他就不該再欠下去了。
周期就這樣懷著一個卑微縹緲的希望,在范臻失陷的地方苦守了幾月。用自己的命也可以去換的。
迷迷濛蒙間,無數光影閃過,他怔怔地想著,有一個人,值得他這樣對他好,那個人,應該是很早就出現的。
可是他忘了,那麼重要的一個人,已經伴隨著他破碎的靈魂,消失在星海深處。
這一刻,周期無比渴切自己能夠迅速攢夠積分,重新拾得那一份珍貴的記憶。
那才是他應該做以及他想要做的事情,不是么?
那個人是誰?同關先生又有怎樣的聯繫?
周期不知道,但他想知道。
可是到了最後想起來的也只有那欲裂的頭痛,他丟了一件自己無比看重的東西,那件東西必然是同關先生有關的,他想重新找回來。
恍恍惚惚,怔怔忡忡,時光流逝。
直到天玄秘境封,魔族來人的傳聞也被壓下去,那件當日丟失的秘寶還有人津津樂道,更多人的目光卻是轉到更多實質性的東西上去了。
譬如說,縹緲宗兩個弟子獲得了天玄秘境里神級大能留下來的傳承;譬如說,萬象宗的弟子撿到了神級法寶;譬如說三個散修發現了一個密室,裡面有無數靈藥靈寶靈石;再譬如說,鳳凰神獸出世,一出世半羽震天下卻已認主……
據說那一日七彩鳳焰燒了半邊天,比之當日圓盤出世的盛況有過之而無不及。
神獸出世,認的主卻是一個小小少年。
諸如此類,實實在在的好處,到底是勝過了一件早期傳出來並且沒有人知道用處的寶貝太多,所以那一個小小的又膽大包天的魔族搶了一件不知道是什麼的厲害東西這件事,到底是消失在眾人的視野。
可是對於周期來說,這件事卻是不能夠忘記的,他怎能忘記?
那時,周期滿頭白髮,踉踉蹌蹌從天玄秘境里奔出,來到停靠在最前面的縹緲宗仙船前。
那時那裡人摩肩擦踵,無數道修使得祥光瑞然,那個修為高深的魔修卻在眾目睽睽之下闖入了人群,出現在縹緲宗雲舟前面,狠狠一劍劈過去……
風雲滾滾的半黑天映著他的白色長發,劍光清亮如雪,乍然錚然鏗鏘有聲,仙船的防護罩水波一般狠狠漾出幾道波紋,仙船上的人頓時人仰馬翻。
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這個魔修身上,看著像是走火入魔,這周身的體統氣勢,卻是一般道修都沒有的。
於是,眾人對這出塵的白髮紅眼議論紛紛,許多人都對這魔修的身份有些好奇,卻不知天地間幾時出了這個角色。
「是魔修,魔修襲擊道修!」人群里還有些沒怎麼見過世面的人,那些人驚恐地看著周期血焰滔天的眸子這樣喊。
畢竟修真界的魔修也有,哪有這樣膽大包天竟然在道修的聚集地就襲擊人的?更何況鼎鼎有名的幾個魔修,都是被拈弄清楚的,這樣一個陌生的魔修,卻是從這轟隆隆千年一遇的天玄秘境里出來的。
自古道魔對立,魔修為的是日後修成魔,這與道修的成仙大相徑庭背道而馳,因而魔修對於正統修仙者來說已經是非我族類了。
所以因為敵方招數奇詭,他們一來就持觀望態度,再則么……他針對的單單是縹緲宗,這趟渾水有什麼好攪的。
縹緲宗這次明面上的大造化就有那麼多,紅眼睛的人可海了去了,他們自然樂得看熱鬧。說不得就有個縮手便宜可沾,何樂而不為?
於是一時間,沒有一個人逼上前來,反而一個個都是看笑話一般的態度看著縹緲宗上的人手忙腳亂招呼。
縹緲宗一大波弟子涌了出來,看著那個狀若瘋狂的魔修竊竊私語躍躍欲試,又看著此人像是撼不動這陣法一樣又放下了些許心。
唯有站在前面的一個長老恨得咬牙切齒,「如果不是大長老失蹤,我們境地又何至於此!一介魔修就敢任意欺凌!岳無勞,若不是你攜著大長老深入,他又……」
船舷邊的岳無勞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那長老才怔怔收口,他自己不過是個外門長老,岳無勞可是未來掌門,得罪他的日子想來不會好過。
周期卻歪歪地擎著劍,神色間顯得十分快意猖狂,他凄聲笑了笑,看著船舷那個面無表情的岳無勞,「是我太傻,以為人不犯人。」周期的眼睛沉靜又陰冷,「可想來,不擇手段完成任務才是我該做的。」
岳無勞不明所以,卻更是緊張不敢放鬆。周期這眼神……玉石俱焚一樣,太過瘋狂了。
穿鞋的怕光腳的,是不是他逼人太甚了?
不,他沒錯,他按照劇情來的,他不會有錯。
身邊愈來愈多的道修圍了過來,卻遠遠比不如當日范臻遇上的圍攻,周期是在場寥寥幾個元嬰期,可是當場殺人也是異想天開,他深深地看了岳無勞一眼,嘴微微往上挑了挑,「等著罷。」他說。
剛剛那位原本已經沉下氣的長老頓時臉色一黑,他氣得渾身哆嗦,「岳無勞,又是你招的禍!」
岳無勞微微含著笑看著那長老,「聽說楊百竿長老的百葯園大長老日後是交給你負責的?可如今看來周長老既然如此擔不起事,倒不如回宗門好生歇歇?嗯?」
這個周長老原本是大長老身邊的親信,自從當年大長老聲名盡毀被他逼下後山禁地的時候,這個姓周的已經開始時不時就給他添亂了。雖說大長老也不一定看得上他,可是一頭也許會咬人的狗放在身邊總是叫人很不愉快的。
岳無勞臉上神情越來越冷,看得那個長老都開始喏喏了。
就在此時,周期再度發動招式直接往雲舟上奔襲而來。
忙中生亂的縹緲宗弟子立時圍在一起從防護罩后甩了幾個大型法術過去。
可說來奇怪的是,這個魔修像是十分熟悉他們縹緲宗的招式,幾乎是閉著眼睛就躲了過去。
此時此刻,他們內心才真正開始著慌起來。
周期藉此良機一舉攻心,想也不想直接上前,打得那些人措手不及方寸大亂。
隨後周期乒乒乓乓與那幾道炫目的道法草率交了交手,最後才猛然一個爆發狂涌的靈力掀動震蕩,把船上的人盡數掀到。
只有岳無勞還是冷著臉勉強披著大氅站在那裡,靈力大浪打過來的那一刻,他的身形微微晃了晃,臉先是一白,隨後又是一陣薄紅,他的背部在周期不知道的地方緩緩滲出血來。
周期狂狷如畫的眉目更冷,他枯竭破碎的丹田不知從哪裡聚起一股力量,飛起劍直接往仙船上撞刺了過去。
他的劍芒上凝結著銀花花一點,與那水波一樣的防護罩相碰,一個節點霎時間開始微微震動。
上面的陣法本就是他所設置,此時受他氣機影響更是不堪一擊,幾乎是他的劍直接挨上去的那一刻,法障就受他劍意共鳴嗡嗡作響而後碎裂開來。
縹緲宗七歪八倒的弟子長老都看得面如土色,他們沒想到他們自身寄了大希望的防護罩竟然如此跟塊碎豆腐一樣不堪一擊。
求問,可不可以狀告大長老假冒偽劣?
「乒」,周期的劍直接往岳無勞的喉嚨上撞了過去,輕而易舉就刺入了岳無勞身上不知何時罩起的金光罩里。
周期覺得自己甚至能夠斬斷岳無勞垂在兩鬢前飄拂著的長發。
他的身子橫橫架飛在半空,手裡握著那把劍柄,劍尖鑽頭一樣逐漸開始往岳無勞身上的防護罩里鑽進去。
岳無勞的臉色越來越白,大滴大滴的冷汗沿著額頭流下來,周期甚至聞到了一抹血腥味。
血腥味刺激得他的眼睛更紅,殺了他殺了他!周期的心裡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叫囂。
就在那一刻,岳無勞的眼一冷,身上的靈力直接灌注到金光罩上,金光罩頓時如稠水般渾厚使他不能更近半分。
……
周期嘶聲道:「金丹後期,你竟然已經修鍊到了金丹後期。」
岳無勞的臉憋得通紅,卻還是強硬地撐著,「事實上,是金丹巔峰,半步破丹成嬰。」
「那麼,我此時殺了你,你這一生就再也沒有結成元嬰的希望了。」周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岳無勞聞言眼神閃了閃,他毫不猶豫再度調用靈力。
事實證明,元嬰期與金丹期之間是天塹之隔,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縱使周期現在是一個破敗的元嬰,卻也遠遠高出他這個小小金丹一個境界不止。
是他先前一直用九幽蓮子控制對付周期,所以這手段搞得他有點大意輕敵。
他這時才有些後悔,後悔不該太過自大以身肉搏,這個懊悔的神色也確實顯現在他的眼睛里,看得周期一陣快意。
周期正要再度挺進,忽而聽到一聲清唳,七彩光芒閃耀天空,一隻禽鳥霧一樣慢慢在空中顯露身形,斑斕的尾羽似乎要將天空燒起來。
關旗不咸不淡的聲音在船艙外響起,「這位前輩,如果你此時放手,小七或可饒你一命。」
周期還保持著鑽頭挺進的姿勢,污污地不說話。
「停手吧。」關旗說,他頭頂處的那隻鳳凰似乎一個振翅就能燒掉半邊天。
周期的眼珠子不曾轉動一下,「你當真要救他?」
……
岳無勞看著關旗,眸子里似乎蘊藏著千言萬語。
關旗皺皺眉,最終點點頭,「是。」
然而他的遲疑卻始終被岳無勞瞧在眼裡。
周期的聲音嘶啞,「然而事實真相可有趣了。」他轉臉看著關旗,口風極緊不肯透露隻言片語。
關旗卻擰緊眉頭再也不肯說話。
鳳凰是神獸,就算它此時只是一個金丹修士手上的神獸,應該也是能夠碾壓一個正常的元嬰的。
周期離那隻鳳凰那麼遠,就已經感受到了它身上給他帶來的壓力。
周期神色似乎極難取捨,岳無勞離他最近,因而扯出一個笑,「我死也會拖你下水的,有些事情你可就永遠也不會知道了。譬如說,你的愛徒。」
周期冷冷抬頭,聲音幾乎凍成了一塊冰,「你知道什麼?說!你知道什麼?」
岳無勞被震得氣血發昏搖搖欲墜,「我……咳……我。」
周期猛然間反應過來,岳無勞從不關注范臻,又怎麼會知道關於范臻的事?左右想想,便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從書里看到的。
想清了這一點,周期開始冷臉後退,一副渾然不關心的模樣。
電光火石間,周期將不同道路都思襯了一遍,最後慢慢收回手,那柄劍也徐徐垂落在他手中。
周期深深地看了關旗一眼,關旗毫不膽怯與他對峙,周期眼神閃了閃,再度看了岳無勞一眼,意味深長一笑:「你好自為之吧。」
言畢周期再刷刷刷幾劍劈過去,劍氣呼嘯劍光閃爍間,當中那人已然不見了身影。
那竟是障眼法!
而岳無勞則看似鎮定地握著船舷站立,實則不斷喘氣,臉色無比驚懼,那道劍離他幾近,有那麼一刻,他真的以為這劍會劈在他身上,他真的以為自己會去見閻王爺。可是,他自己的宏圖大業才剛剛展開,他的愛情他的事業還都是一片空白,他不甘心!
岳無勞臉上冷汗越滲越多,幾乎是搖搖欲墜,他告誡自己,沒事,不過是一個早就應該灰飛煙滅的劇情NPC,沒有什麼可擔憂的。正如他看過的那麼多玄幻小說,這些炮灰每個失勢前總要叫嚷幾句狠話,哪裡又真的奏效?
岳無勞平息了聲氣,只要關旗還在他手裡,只要主角還信任他,他就不會害怕。
想罷,岳無勞回頭,不咸不淡地沖著身後那個長老,他實際上對於這幾個關鍵時候一點用處都沒有的長老很有幾分怨氣的。因而他的態度可以說很淡漠,「給師父傳信了沒有?小師父愛徒是深藏不露的魔族,小師父悲痛無比,已經發狂失蹤了。」
他身後的那個長老擦了擦臉上的汗,拱手道:「自然不敢怠慢,消息傳出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傳信過去了。只是……」他的眉眼間顯得有些躑躅,「剛剛那人看起來隱約有些熟悉,是不是……」
「不是!」他的話還未說完,就已經被岳無勞冷冷打斷,岳無勞嗡動嘴唇,「那個人誰也不是,誰都不像。」
「是。」
岳無勞臉色清淺,吁了一口氣,「那個只是一個我在秘境里得罪過的魔修,你什麼話也不要傳出去,尤其是掌門近來勞動傷神,這些小事雜事,我不許你們任何一個人多嘴傳到他耳中。他那裡,自有我去稟報。」
「放心,已經囑咐過了。」
岳無勞握了握拳,看著周期消失的地方眼眸中劃過幾縷憂慮,轉瞬即被堅定取代,這個世界的主角就是關旗,沒有一個人可以擋路。所以,他是對的。
岳無勞整了整臉上神色,慢慢轉過頭去。
即便是救了他一次,關旗的眼裡也只有冰冷和漠然,這個人不在意的。
明明知道,岳無勞卻還是忍不住飛蛾撲火一樣飛了過去。
天上七彩鳳凰倏爾不見,似乎只是一道虛影,出現的是關旗手肘上的一隻禿毛小雞崽。
關旗眉頭皺了皺,看著周圍打量著他懷裡小鳳凰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幸而那幾個掌門又放了幾塊高等靈石在舵處,那層豆腐一樣破碎的陣法又出現了,好歹安慰了他些許。
岳無勞期期艾艾蹭過去,臉色似乎有些羞赧,「關師弟,多謝你了。」
關旗冷冷淡淡避開,「不必,同門師兄弟,師兄不必客氣。」
岳無勞殷殷地看著他,「那如果是普通同門弟子,師弟也會勞動鳳凰出駕營救么?」
關旗滿臉疑惑地看著他,「同門情誼,我自然會,師兄想到哪裡去了?」
岳無勞被他這麼耿直一噎,差點沒喘過氣來。
關旗再度看了看這四周一眼,還是一個長老領悟到他的心思,立時站了出來清清嗓子,「大伙兒放心,我們已經傳音道縹緲宗了,宗內來人很快就到,彼時掌門也會親自前來,到那時候我們再啟程。」
縹緲宗在天玄秘境里狗屎運比較多,折損人口較少,很多人尤其是不敢得罪縹緲宗的人聽到這陣仗已經打了退堂鼓,唯獨剩下那幾個龐然大物看著他們,縹緲宗諸人不由都暗暗叫苦。
關旗把鳳凰攏到了自己袖子里,面無表情鑽進船艙去了。
他的手動了動,從袖子里翻出一個竹筒,這是那個魔修交給他的。
關旗原本不想看,可是這個人傳音入密的一句話卻引起了他的興趣。
關旗一邊走一邊打開竹筒,從中翻出了一張小紙條。
————
周期說不上自己是什麼心思,他一路亂竄,直到身體靈力盡數用光,哇地吐出一口黑血,差點栽倒在地。
恰巧路邊有一條小水溝,周期踉踉蹌蹌走過去,身子一歪,單膝跪倒在水溝前,怔怔地看著此時水裡的倒影。
不像了,當真不像了,周期自己差點就沒有認出來。
雙目黯淡無光,白髮蒼蒼,麵皮老態了不少,何曾有當日青姿玉立的半分容態。
周期並不在乎自己長啥模樣,反正都不是自己的身子,他只是想,縱使上天垂幸,范臻得以返歸,他站在那個人面前,那個人還能不能將他認出來?
想來,應該是不會了吧。畢竟范臻那麼恨他。
周期知道,范臻恨他,少年心性本來就已偏執,此時此刻,如果還活著,也一定會恨上他的。這是周期的直覺,他有時候的直覺真的挺准。
周期看著水中大不同從前的倒影,渾渾噩噩的心態似乎陡然清醒了不少,他陷入沉思,如今他的刀鋒向著岳無勞,岳無勞背後是縹緲宗掌門,他已成魔修,一介魔修如果要同掌門大弟子作對,起碼也該有與這四大宗門之一相抗衡的能力。
就算他在關旗與岳無勞身上埋下了一根刺,可是岳無勞畢竟是縹緲宗的未來掌門。
無論如何,他終究是要同這座龐然大物來作對的。
無論如何他要報仇,就算不為范臻,也要給自己一個心安一個交代。
當然,他也想過回縹緲宗這一情況,可是如今世人皆知他已經跟魔族扯上了關係。再說縹緲宗對他已有前科在身,既然當初能把原主關到後山禁地,那麼他就不會再相信縹緲宗了。縹緲宗也不會再相信他,誰也不欠誰。
而有些人他現在看到更是覺得一陣噁心。
因而思來想去,修真界應該無法容身,魔修太亂太雜,根本沒有一個相對固定的地方。
那麼,如果還是想要為了報仇,就必須勤加修鍊,這樣的話,就還剩下一條路,也是他的出路——魔界。
這個答案是經過他深思熟慮的。
那個所有異端都能夠生存,同時也是諸多邪惡滋生的地方。
假若是從前,周期決不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思考去那個地方。可如今一來時景大不相同,二來,那畢竟是原書中魔界尊主的故鄉。那個人的勢力,那個人的一切,都在魔界。
不行,他現在不能去想那個人,心裡積累的抽痛像是一把利刃在心尖尖上慢慢剜肉,難熬得很!
天都城已換,他的身份也改,連個悼念的地方也找不到了,如果有個虛無縹緲的空中樓閣,大概也比現在的肝腸寸斷好上些許吧。
於是電光火石間,周期就已經將自己的去路打算好——魔界。
從當前境況來看,魔界與修真界大戰遲早到來,去哪裡也沒有歸屬感,那麼又何必委屈自己。
周期對於硝煙似乎有一種天生敏銳的直覺,他已經意識到,道魔大戰,應該是逃不開了。
周期冷冷地鞠起一捧冰涼的水潑在臉上,怔怔地看著水裡的波紋不做聲。
系統慢慢從他的腦袋上長了出來,長長地像一根招搖的觸手,【系統是不是太委屈自己了?宿主,反正這裡法寶靈草那麼多,不如宿主讓系統出來透口氣?】
周期啞聲道:「你喜歡就好。」
系統長嘆一聲,【可是要自己走路的話,肯定不符合酷霸狂炫拽的系生規劃,有個交通工具還是不錯的。】
……
周期陰著臉粗暴地將還在長吁短嘆的系統給拽了下來,「那就愛要不要!」
【啊喂,別啊宿主,你有沒有發現自己現在的行事風格與思維模式跟以前有很大不同了?】系統像護著珍稀動物一樣護著自己的寶貝綠葉。
【一個可以中分,也可以三七分四六分還可以不留劉海的髮型,是多麼難能可貴以及難以可見啊!雖然系統知道宿主是在羨慕嫉妒恨,但是宿主不說系統就以為宿主是在對系統好呢!】它啰里八嗦說了一大堆。
「那又怎樣?」周期蹙眉將它拍遠了些。
【不怎麼樣,只是程序告訴我,這樣很好。】此時系統的機械聲音嗡隆隆,又強調了一遍,【這樣的變化是好的。】
「哦。」
周期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泥,握著手上那柄破破爛爛的銅劍,目光沉靜,「系統,查閱地圖,我要去魔界。」
【宿主,人貴在三思而後行,系統看你就是太看重你那個小情兒了……】
「快點查吧。」
綠草慢慢飄到水面上,頗有些忿忿不平,【怕了你了,就在這裡,自己看。】
那條水溝的寬闊處漸次浮現出一幅宏偉的山川水域圖,一條血紅色的路程圖又將此行的起點與終點逐漸加粗。
周期看著地圖裡那一片茫茫的大陸默不作聲,在水紋里,與修真界交界的那個地方——魔界。
即便是在地圖中,那個「魔界」二字也是帶著一種鮮血凝固后的黑紅濃稠,顯得十分瘮人及詭異。
周期慢慢地將大致方向記在腦海,頭慢慢往西方轉去,看著那長闊無垠的天,血紅的眸子暴戾之色似乎深了些許,轉瞬又被壓了下去。
修真百年白駒,日子還長,都不用著急。
岳無勞,且等著,我會連大長老的那一份統統換上來,遇神殺神,遇縹緲宗則壓縹緲宗。
天地間猛然一個晃動,橫貫大陸原本還有幾道裂縫出口的天玄秘境徹底消失不見,隱沒在天地間。
周期獨立於野,靜靜地望著西北方向,最後輕輕一個招手,那柄破爛小劍就落在他的手裡。
一道流光低低掠過,往西北方向流去,此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