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了海艷遇
當晚焦榮柏便「大義滅親、快刀斬麻」,將女兒葯昏,親貢床上。孫雨震如獲至寶,一夜勞累得四肢發酸,始領人生之妙趣,竟是如此歡快難喻。
次日焦姣月清醒,見已被破貞,一切美妙的憧憬夢幻再難編織,悲恨得幾次欲死不得,對父親恨之入骨,更對孫雨震大感憤憎,既然木已成舟,只得痛恨命苦。
焦榮柏每次聽到孫雨震當眾稱己為岳父大人時,則渾身飄忽,失去知覺,在眾人之間,他那舉手投足之狀、言談語氣之調,與疇昔大不相一,好似第二個孫須同,成日傲舉慢措,洋洋自得,另幾人無不暗忿惱火。
風瀟風涼乃淫中之鬼,見孫雨震、焦榮柏狂妄自尊,便經常邀之醉飲,眠藥酒中,同時又朝焦姣月房間吹入迷香一類的藥物。弟兄倆屢操此技,每次竊奸必得,好是輕鬆無礙。饒是孫雨震為人機狡,武功高強,也難覺察出來。焦姣月即使醒后感覺到,也暗中疑為孫雨震偷偷前來泄火,心中恨罵不已。
金兵此次入侵南宋,完顏亮詔令新五會傾巢而助,眾人雖不想去,但眼下處於金轄境圍,又想倚借金勢對付嚴龍和其它武林幫會,只好傾力助戰,萬一得勝,回來論功行賞,前程不可估量;如果敗,只要能保護完顏亮安然返退,前程亦同樣光明。不料這次乃完顏雍、完顏召設彀,宋兵提前倒瓮待鱉,最驚怕之人此時也均出現。孫雨震斃不得胡玉,又見厲之華、嚴龍、皮不愚、屠破刀等眾臨場助戰,完顏亮也亡於戰陣,頓時萬念俱灰,即使罷戰受縛,亦難免一死,索性拚命。孫雨震後來見拚命也不由己,遂抱撼自殺。
幾人聽風瀟將有關諸節陳述之後,均心中怒憤,隨後將他們廢卻武功,縛押出帳。
皮不愚道:「因這幾個狗賊,耽了咱兄弟幾個痛飲。」接又叫:「酒菜上來。」
須臾酒來肉到,幾人圍聚一團,放情烈飲。朱淑真四人本不喝酒,這又和許多男子共席,更是羞不敢飲,只稍微用些飯,遂到營帳休息。她們走後,這六人更加歡騰不忌,皮不愚立即出帳**,回來繼續同屠破刀斗酒,兩人喝近二十醞,屠破刀不允他再去小解,皮不愚大笑認輸。若論酒量,皮、屠二人為大,若論千杯不醉,則屬厲之華。
幾人直痛飲天亮,吃得帳內狼籍稀爛,酒氣薰天。
嚴龍說道:「小弟今日想先行一步,等我回去了將事後,再來尋找各位兄長。」
胡玉道:「嚴兄不必心急,我們明早即起兵班師,大夥一起回去最好。」嚴龍道:「多謝胡兄弟,在下今次能一舉平仇,還屬各位兄弟所贈,小弟感激不盡,再說不到幾日便又年底,小弟需去父母墳上一拜,否則今年就沒了日頭。自從去了吐蕃,整整三年沒給先人掃墓,落此不孝,心中慚愧……」說時,眼淚不覺落下,十分凄悵。
皮不愚道:「既嚴兄弟探祖意執,我哥幾個也不留你,望你了卻事後即來軍中找我,咱們再去找厲兄弟和屠莊主。」嚴龍問道:「厲兄常居屠門山莊嗎?」屠破刀道:「厲兄弟今已立起『中武盟』,遍邀有志武友齊聚該處,以成番大舉。」
嚴龍喜道:「小弟無處奔身,能去投靠厲兄,乃郅幸之事。」厲之華等人大喜。嚴龍又道:「時已不早,小弟就先離去,還煩皮大哥和胡兄弟將人幫我帶出,幾位元帥那裡我就不去打擾了。」皮不愚道:「好罷,你們就在營門等我。」嚴龍緊又道:「皮兄且慢。」
皮不愚問道:「嚴兄弟還有吩咐?」嚴龍默然片刻,嘆口氣道:「小弟的仇人只是焦、風兩位,另幾人也都死了,雖他們還剩幾名弟子,但算不上我的仇人,他們叛國投敵,應刑以國法處置,我就不過問了,本想將仇人全家殺絕斬盡,可是又想……唉!算了,算了。」說著,凄苦一笑,緩緩搖了搖頭。
眾人見他如此寬慈心性,暗自感嘆。
幾人在營門外候沒片刻,皮不愚已雙手各抓一人,騰空掠至。幾人再瞧風瀟、焦榮柏二位,已嚇得慘無人色,萎縮於地。嚴龍各將他倆綁在馬的兩側隨行,有如一對牽韁仆廝。幾人送有三里遠近,方各自珍別。胡玉見嚴龍身影已遠,不由一陣傷感和暗愧。
宋軍又駐紮一日,晚間帥營支起大帳,三帥邀請厲之華等人和許多重將,分席四桌,舉杯慶捷。虞允文發覺將領中除真機子受傷以外,另有了海不見,便命人去請。那兵片刻即返,走近虞允文貼耳說了兩句。虞允文一愣,隨後向吳、李二帥輕聲說了幾句,緊接又向厲之華道:「厲少俠和各位英雄且坐,我同李元帥有些小事,馬上回來,還望各位擔待。」厲之華、屠破刀等人俱起身道:「二位元帥不必客氣。」
那宋兵引著虞李二帥直奔了海營帳,到了該處,直接撩起營幔進了帳內,但見了海正和一名宋兵說話,瞧他倆神態甚顯歡熱。
了海突見虞允文和李顯忠進帳,大為一驚,那個宋兵也惶恐不安,想躲已然不及。了海愕愣半晌才行禮道:「末將參……參見兩位元帥,兩位元帥快……快請坐……」
兩人瞧了那名宋兵一眼,卻見那人連忙將頭垂下,李顯忠故問了海道:「昨晚將士同歡,唯獨少你,今日宴謝厲少俠和幾位英雄,你為何又不去?」
了海道:「小將自戰後身子一直不……不太舒服,更不敢喝酒……」
李顯忠冷笑道:「聽說昨晚你獨自在帳間飲有四五醞酒,也吃了不少肉。」
了海一時語塞,訥然片刻才道:「小將只飲一點就感覺肚子不太舒服,所以……」
虞允文道:「誰也不干涉你獨自飲酒,這位難道是你的部下么?」
了海一陣抖動,慌道:「回……回元帥,他是小將的部……部下。」虞允文問道:「你為何總是慌亂?莫非畏寒?」了海顫道:「元帥言是,小將身冷,本想提早休息的……」虞允文突喝道:「大膽!可知犯了軍法!」了海忙跪倒在地道:「二位元帥恕罪,小將本就慈悲為懷,受佛祖菩薩善教……今日小將違反軍規,甘……甘願受罰……」隨後那人也跟著跪拜下去。
兩人說道:「你倆都起來說話,在本帥面前休得謊掩半句,否則從重處責!」了海戰兢兢地起身道:「多謝兩……兩位元帥,小將不敢撒……撒謊……」
昨日了海在戰陣中救出真機子,送到後方醫營又返回時,在陣緣遇到十幾個宋兵正圍攻一員金將,那金將雖左臂負傷,而手中雙刀卻使得甚為潑辣,看狀是想突圍,了海揮杖加戰,交沒數合,那人不敵,落荒敗走。了海縱馬緊追,追出二里,那人坐騎突地馬失前蹄,登將那人掀翻在地,頭盔也摔滾一旁。了海趕近欲舉杖砸落,突發現那人一頭長發,竟是位年輕女子。那女子見對方舉杖砸來,竟不躲閃,卻把雙眼一閉。
了海驚訝之極,心想金國怎還派女將出戰?若有許多美貌女將在疆場上馬革裹屍,豈非天大的可惜?他見那女將閉目迨死,那閉目之容,睫如鉤月,端為俊麗,再一身亮甲艷袍,更具英颯靚美。了海一陣心慌意亂,忙收住禪杖,直感心裡怦怦劇跳,暗下連聲念佛,念的乃「定心咒」。
那女子見半晌沒啥動靜,睜眼一瞧,見跟前這員宋將早斂兵器,在馬上閉目豎掌,口中微動,形狀甚為怪誕,不由呆愕,繼又哭叫道:「你為何不來殺我,你為何不來殺我!……」了海一驚,見四處無人,忙摔下馬來,跌撞顫道:「女……女施主……女菩薩,不不,女將軍、女俠士……姑娘……小僧,不……不是,小將……阿彌陀佛……」
這女子見他突然似失魂落魄,口裡嘟嘟弄弄,不知欲要說啥,又感好笑,又感懼怕,忙爬起身來抓韁上馬,越心急忙亂,越難上得馬去,猛一踩滑馬鐙,一跤坐倒。
了海驚得上前攙扶,那女子嚇得叫道:「你……你別過來,再過來我……我就自殺!」說著,忙翻身去抓落在地上的兵刃。了海退後一步道:「姑娘不可自殺,我不碰你,我不碰……不碰你就是。」那女子見他如此,心裡奇怪,並不耽擱,仍慌身上馬。
這女子左臂負傷,再一身重甲和疲累,許久未能上得馬去,心中一急,竟伏著馬身哭將起來。了海向她又試行幾步道:「女菩……姑娘為何哭泣,可否告之小將?」那女子不理,抹了抹淚又踩鐙上馬。了海在前攔住道:「姑娘即上得馬去,也難突出戰圍,這方圓一二十里盡伏宋兵,武斷愎為,詎非挺身走險?……」這女子見他言舉甚敬自己,不由急切問道:「那我該如……如何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