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一場孽緣

239、一場孽緣

了海見她竟向自己問話,直感受寵若驚,慌喜而道:「姑娘單槍匹馬想衝出陣圍忒是不易,何況你身又負傷,不如聽小僧,不不,聽我一言,隨我回去,定保你無恙。」

這女子訝道:「我跟你回去?你不如殺了我可得一功。」了海忙道:「罪過,罪過!姑娘想哪去了,在下從小就吃齋念佛,別說殺人,平素連雞都不敢殺,連殺雞亦不敢看,小的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寧可人來殺我,不敢我去傷人……」

那女子聽他胡騙,竟撲哧一笑。了海見她一笑,笑靨如花中又略隱愁苦悲傷之色,令人心揪頭昏,不由神離魂飄,再念定心咒,已毫不起效。渾噩自語道:「女菩薩……我……弟子……」接又顫道:「乾脆姑……姑娘將我殺死算了,你回去也好獻功……」

這女子見他毫無敵意,又顯得魂不守舍,暗裡想笑,當下手揮柳刃,向他頭頸斬去。但見了海迅閉雙眼,身子一顫,口中慘道:「佳人敷粉,果乃白刃當前……」那女子見他真不躲閃,又口出庸諺,更感好笑,迅忙手腕一翻,改作刀背橫斬輕划。了海撲嗵一聲倒地,口中念道:「我佛慈悲,弟子罪孽深重,望能超渡苦海,死亦無憾……死亦無憾……」念著,身不再動。

那女子又見他這般,忍不住格格笑出聲來。了海迷魂之間聽有笑聲,閉眼悚道:「無量菩薩千尊,不是弟子犯此色戒,只是慈悲心……心腸,不敢有動殺念……」那女子砰砰踢他兩腳,笑道:「怕甚麼,你啥時死了?」

了海猛然一驚,突地睜眼,見那女子笑著立在自己身旁,一摸腦袋,安然牢固,又將手指咬破,登覺疼痛,詫然道:「我沒死?我真的沒死?菩薩饒恕我了?……」

那女子道:「你既然這麼怕死,剛才為何不閃躲或還手?」

了海躺在地上道:「謝謝姑娘不殺之恩,小人剛才說過,寧可人來殺我,不敢我去傷人。姑……姑娘,你真……你真好……」

那女子又跺他幾腳,笑罵道:「象你這種廢料膿包,還當什麼將軍,大宋若多幾個象你這號的人物,豈不早就滅亡了。」說罷,又踢幾腳。

了海此時被她連續踢罵,直感醉意悠悠,有如飄浮雲霧之間。那踢踹之腳,軟綿綿的舒服受用;那嗔罵之聲,則如黃鶯歡鳴,動聽之極;濺落的唾星,也是香如芳露,甜似甘霖。禁不住餳閉雙眼,若飲佳釀似的感受柔蜜,恨不得此生永遠這樣讓她踢打,才能稱上超然物外的亨受。正當他飄飄然地不知去向,「噗」地一下,只感鼻頭一陣酸痛,「哎喲」一聲,睜眼伸手去抹,但見滿手鼻血,那血仍不止外涌,雙眼也感金星直冒。

了海忙雙手捂臉,好讓她向身子再踢。

那女子見他始終不動讓自己踢打,倒不好意思了,嗔道:「咱大宋怎用你這號廢物。」

了海聞聽,不由一愣,驚問道:「姑娘說什麼?你……你不是金人?……」女子似怒道:「我若是金人,早一刀殺死你!」言聲剛落,突又驚慌道:「將軍起身,你……你快起身,有人追……追來了!」

了海一驚,身子骨碌彈起,擋她身前道:「誰若敢來抓你,我與他拼了!」

只見遠處有名宋將策馬奔來,了海見那將似是苗染,對那女子道:「姑娘快解盔甲,我好保你無恙。」這女子也感驚慌,忙拽開袍帶,卸落扣環,將甲胄扔向一邊。

這時苗染打馬奔近,見了海同一女子立在道上,不解問道:「僧哥怎立在此處?」

了海反問道:「你不在戰場殺敵,來此做甚?」

苗染向那女子瞧了一眼笑道:「早已戰畢,金帝被殺,敵兵盡皆繳械,唯幾個還不知死地拚命,最後全被擒殺。據聞有幾人還是武林幫會的掌門首領,其中還有半年前與我們一起武考的鄧傑超,這小子也已抱劍自斃,還戴張假面具,顯然怕咱們認出。唉!這小子這麼高的劍術,死了倒也可惜。」

那女子聽了,不由一驚,當即又裝作鎮定無事的樣子。

只聽苗染又道:「了海兄……」了海似怒道:「你是我的部下,怎如此放肆!」苗染知他有女子在前,故顯職望充個臉面。於是笑道:「是是。末將聽幾個弟兄說你追殺一名金將,凶吉難卜,吳副帥讓我來看看,以助將軍一臂之力。」

了海道:「那金將被我追出二十餘里才殺了他,回來時巧遇這位姑娘,她雖女子,可勝鬚眉大漢,執意要求從軍殺敵,讓我收她,沒轍,我便答應把她編入醫營,這正準備回陣稟知元帥等人。你先去罷,我隨後就到。」

苗染又笑道:「我瞧這姑娘……嘿嘿,象是殺過不少……」

了海急忙怒道:「你這小子胡唚些甚麼,她其實乃本將軍的表妹!剛才助我殺了許多金兵,自然身上沾血,這又有啥奇怪?若非她身有武藝,本將軍豈肯答應收她入軍?如再敢胡言亂語,軍法處制!」

苗染道:「我又沒說甚麼,怎把你急成這樣?我雖沒你職大,但並非你的手下,要訓斥我應是三位元帥,你算老幾?別太不識趣。」說罷,哈哈一笑,撥轉馬頭奔離。心裡暗罵道:「賊淫禿,半道撿個臭**!他媽的,那賤貨竟能喜歡他,真他娘的奇怪,老子若按武藝和人品亦不比別人差!」

了海見他奔離,當即大罵道:「直娘賊,有種莫逃,老子送你上西天!」

那女子譏笑道:「你不是個見血怕甚的善種么?怎又這般凶蠻,剛才所說難道都是些屁話?」

了海聽她嗔斥,渾身輕飄,暈顫難捺,忙堆笑道:「是屁話,是屁話……」

那女子乜他一眼,遂命道:「我臂上傷痛,你給我裹扎一下,然後扶我上馬。」

了海險些軟跌在地,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下亂祈道:「佛祖爺爺,弟子雖半道還俗,但心仍然皈依佛門,望能賜弟子一運,壽無量佛……」

這女子見他瞠目翕口地呆訝不動,暗生鄙夷羞怒,左掌翻出,「啪」聲脆響,一個耳光將他打醒,罵道:「本姑娘讓你幫我裹傷,聽到沒有?敢莫想死了!」

了海捂了捂火辣的臉,忙說道:「姑娘息怒,姑娘息怒……」說時,已將自己的戰袍撕爛一大片,抖顫顫地不知該向哪處包紮。女子秀眉蹙道:「這麼骯髒,好噁心。」了海囁嚅道:「我……我……」女子又踢他小腿,啐道:「還不快些?」了海如得神寵,恭惶間將傷裹好,又小心翼翼地扶她上馬。那女子一腳將他踹倒,罵道:「不許再碰我,快把身子跪躬地上,好讓我踩你上馬!」了海已魂被其控,哪敢不依?如狗似的躬起身子,心中嘆道:「老天待我不薄,這亦算福份!」

那女子上了馬,隨手從腰間拽出馬鞭,拍下戰馬,反手一鞭,狠抽在了海脖子上,嘻嘻一聲嬌笑,然後策馬馳離,轉眼奔出數十丈。

了海被抽得一哆嗦,但聞一聲馬嘶,感覺不妙,抬頭一瞧,人家早已遠離。了海頓感身如雷轟,腦子嗡地一下,萬念俱灰,呆愕了半晌,一頭栽倒在地,登時昏厥。

該女子不系別人,乃焦榮柏之女焦姣月。孫雨震和焦榮柏等人隨金兵南戰,新五會沒剩幾人看守門戶,焦姣月本不想隨征,可派中唯留自己一個,也實孤悶。另外焦榮柏知道女兒恨怒這樁親事,萬一逃走,自己乃白費一場心機,因此讓她也跟著。他們只覺此戰必會出手得盧,大勝凱旋,沒料被宋軍敗得落花流水,大部精兵頃刻間冰消瓦解,使人痛絕。焦姣月平素只偶遇微戰小殺,哪經過這等大陣,雙方的混戰血屠已暗無天日,她一驚慌,頓被沖入陣中,迷失父親等人所在位置。邊沖邊殺,亦無個方向,竟天意突出陣圍,正欲擺脫幾名宋卒,了海卻此時趕到。

焦姣月見被了海擒住,感覺必死無疑,而對方卻不來傷害,反友善得類近奴僕,她見這人一身的鐵甲披掛,倒亦威風不俗,不料對己卻如此反常得囊揣,想起厲之華和孫雨震這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物,不由愛恨傷苦,不由地對男人有種痛恨。本想一刀殺死了海,突又感覺這人沒殺自己,自己若殺他未免於心不忍,內心甚是煩亂。見了海始終唯唯喏喏任由己為,情知此人迷戀自己甚深,羞怒中亦暗生歡喜,於是在他身上盡情泄恨侮弄。

她聽苗染說有幾人遭擒受死,心中甚驚,暗想必是父親等人,又聽說一個蒙面劍術高手自殺,亦立知那人乃孫雨震。雖聞言驚顫,但她十分痛恨父親和孫雨震等人,自己一切的美願盡喪他們之手。想到焦榮柏素時待己毫沒父女情義,經常吼罵,對些有名望之人舔痔吮癰,卑躬屈膝,十足下賤可恥,這次叛國投敵又罪愆極大,死了活該,免的有這種卑賤的父親丟人現世。至於孫雨震斃命,她心暗喜,心想死光才幹凈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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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劍情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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