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一百零九章 留名
?第一百零九章留名
嶺北經這一場風波洗牌,楚鳳歌這位病怏怏的王爺終於能出現在王府眾人的面前了。
與之相對的,明先生也重新出現在嶺北達官顯貴的宴席上,只是手下多了一位笑面虎似的謝東年,手段圓潤,頭腦通達,倒也讓明先生閑了下來。
至於先前那些時日的流言,眾人都極聰明的視而不見。
連著收拾了幾日的爛攤子,衛鶴鳴總算得了幾日閑,逼著楚鳳歌將他腳踝上鎖著的那條金鏈子去了,去鎮北軍的軍營里做了一個看客。
這陣子剛過了農忙的時節,鎮北軍也就在這時招募了一批新兵,楚鳳歌親自上陣,將這些新兵蛋子操練的哭爹喊娘。
衛鶴鳴就跟監軍似的,坐在一邊瞧著楚鳳歌攝人的模樣,竟也不覺著可怖。
朱厭問:「殿下為什麼留那謝東年下來?」
衛鶴鳴道:「殿下該留的,我一人終歸□□乏術,來日我去了京城,難不成嶺北要交給初時那個獃子嗎?」
朱厭卻不解:「先生信他?」
「不信,」衛鶴鳴道。「我信初時,但初時不可用。我不信謝東年,但此人當用。」
朱厭聽不懂文人那些彎彎繞繞,只木然地點了點頭。
有時候楚鳳歌能在這裡待到深夜,他也樂意給這些當兵的講講故事,他看過的閑書多,肚子里也儘是些仗劍江湖的遊俠傳說,糊的那群半大小子一愣一愣的,聽了上段想聽下段,久而久之,也跟著王爺尊稱他「先生」。
那日一群新兵篝火下頭圍坐著,聽他講那少年夜宿破廟,偶遇一妙齡少女的一節,就有人忍不住念叨起來了。
「睡個破廟就能遇見漂亮姑娘,咱怎麼就遇不見這樣的好事?」
有人嘲笑他:「你還敢惦記漂亮姑娘?不怕嫂子家法處置?」
那當兵的一摸頭,訕訕地笑了起來。
眾人都是成家立業的年紀,又不是戰火紛飛的年代,不少在嶺北都成了家業。
對於這幫粗糙的爺們來說,姑娘彷彿就是從另一個世界過來的物種,聊起來有抱怨的,有好奇的,一時之間有家室的、沒家室的,都聊到一起去了,只是在衛鶴鳴的面前沒好意思開黃腔罷了。
忽有個少年來問:「先生早就成親了吧?」
衛鶴鳴一時之間竟有些恍了神,不知什麼時候,他竟也是到了弱冠的年紀,在外人眼中合該成家立業了。
只是自己的家業……衛鶴鳴忍不住在心底苦笑,一時之間竟有些澀意。
一旁知曉真相的朱厭微微動了動眉梢。
「尚未,」衛鶴鳴也只是笑笑。「本想著先立業,后成家,不想耽擱了這許久。」
那些新兵便相互推搡嬉笑起來:「不就是婆娘嘛,娶什麼不都是一樣的?」
「你當先生跟你似的,給你頭母豬你也能發起情來?」
朱厭咳嗽了一聲:「都散了吧,明日還要出操。」
新兵們造起反來:「朱校尉好歹也通融通融,弟兄們正開心著呢。」
還沒說話呢,就聽後頭一個令人脊背發涼的聲音道:「什麼事這麼開心?」
一眾新兵沒等瞧見楚鳳歌的臉,就個個被嚇的噤若寒蟬,不敢出聲。
只剩下篝火的聲音。
楚鳳歌冷著一張臉:「先生事務繁忙,你們倒纏著他?」
只有衛鶴鳴笑著起身,拍落了身上的浮土,笑著說:「這兩日得閑,正跟他們說書呢。」
楚鳳歌挑了挑眉:「都回去吧。」
新兵們鬆了一口氣。
「朱厭,在場所有人,明日的訓練加倍。」楚鳳歌涼涼地補充了一句。
新兵們頓時屁滾尿流地四散去了。
朱厭識相地一拱手,退了下去。
營地里就剩下了楚鳳歌與衛鶴鳴兩個,衛鶴鳴瞧著楚鳳歌坐下了,自己也跟著坐了回去。
楚鳳歌絲毫不避諱地挨到他的身側,將他的手拖過來,十指相扣地握著,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摩挲著,勾得人心痒痒。
「先生打算同誰成家?」
衛鶴鳴知道他心思重,也只由著他鬧:「除了殿下難不成還有旁人么?」
楚鳳歌這才心裡舒坦了些,乾脆翻身摟著衛鶴鳴的腰,將頭埋進了他的頸側。
呼吸落在他的頸窩裡,帶著說不出的曖昧和暖意。
「你是我的,」楚鳳歌喃喃低語。「我想讓他們都知道,你是我的,沒有家業,只有我一個。」
衛鶴鳴心下一軟,伸手揉了揉楚鳳歌的髮絲:「能夠認識殿下,我已經知足了。」
楚鳳歌卻彷彿一隻不安的野獸,在他的頸側亂拱,弄得他有些發癢,忍不住笑著向後仰倒。
楚鳳歌身手護住了他的後腦,覆在了他的身上。
「我衛鶴鳴承蒙神佛不棄,能夠有重頭再來的機會,前世種種如同大夢一場。」衛鶴鳴盯著天上的星辰,眼眸卻比它們加在一起都要明亮。「殿下,我遠比你想象的更在意這份感情。」
楚鳳歌在他的頸項上親吻的動作頓了一頓。
衛鶴鳴對他說:「殿下,我不願你娶妻生子,不願你後宮三千,我也希望你的名字是跟我放在一起的。你瞧,你我都是一樣的。」
說著又有些好笑:「當日我就該做一次小人,不帶殿下回嶺北,直接跑得遠遠的,只怕如今已經過上神仙日子了。」
楚鳳歌問:「先生不想名垂青史么?」
這些文臣,捨生忘死,最終大多數人圖得還是那史書上的一筆。
「這是我那些榆木夫子說的話,」衛鶴鳴竟朗聲笑了起來:「青史留名、青史留名、去他娘的名垂青史,我衛鶴鳴今生今世,上對的皇天后土,下對得起黎民百姓,縱有所疏漏,也非人力能及,憑什麼還要對那幾張紙負責?」
楚鳳歌漆黑的瞳孔里彷彿有了神采:「先生好氣魄。」
衛鶴鳴也覺著似乎有一口鬱結在胸中的氣吐了出來。
他這些年來殫精竭慮,又有了前世的前車之鑒,竟將圓滑謹慎看作了習慣。
如今他將心底的那些顧慮統統扔了個乾淨,竟又拾回了他那股不管不顧的勁兒來。
衛鶴鳴眯著眼睛瞧他:「殿下,我是你的臣屬,你若娶妻生子,我不該攔你,也不想攔你。」
「我捨得青史,捨得名聲,只不過捨不得你陪我一起落得龍陽之癖,教後來人品頭論足。」
楚鳳歌卻低低笑了起來,俯身親吻他的耳尖:「我難道連先生的氣魄都沒有嗎?」
「我與先生想的是一樣的,去他娘的青史留名。」
衛鶴鳴知道自己的不妥之處,可他竟有些高興起來。
不妥又怎樣呢?他向來就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
這世上有幾個活了兩輩子的人呢?他本就這樣特殊了,就算再多上一個分桃斷袖的癖好,又能怎樣呢?
楚鳳歌的手已經摸索到了他的腰間,衛鶴鳴只捉著他的手道:「縱是殿下說了這麼多好話,這些日子也休想再胡鬧。」
楚鳳歌的臉上做出半真半假的委屈神色:「先生也太過狠心了。」
衛鶴鳴忍不住瞪他一眼:「我狠心?那些日子你……罷了,總之想都別想。」
「我怎樣了?」楚鳳歌卻伏在他耳畔挑逗。「先生說給我聽聽,我都做了什麼?惹得先生大動肝火?」
衛鶴鳴知道自己比臉皮是斷然比不過他的,次次聽他說那些隱含下流的話,都忍不住臉上發燒。
只是面子上還強作冷靜,冷冰冰吐出四個字來:「縱慾無度。」
「先生這樣說我卻不明白了,」楚鳳歌得勢便更欺近一步。「不如先生同我好好講講,也好教我知道,我哪裡做的不好了……」
衛鶴鳴撐不過,起身將他推開了去:「楚鳳歌!」
楚鳳歌卻坐在地上,一手撐著下巴仰視,笑得愈發開心:「先生麵皮薄的樣子,我也是喜歡的。」
衛鶴鳴看著那人輕佻的模樣,終究還是生不起氣來,只好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