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灰玄龜餘波
翌日,莫小魚成了外門食堂八卦史上第一個風頭蓋過大師兄的新人。
「聽說沒有,昨天後山那個耕種的小丫頭,弄死了一隻靈獸。」
「嗯,聽說了。泰傲師兄說,灰玄龜壽命極長,若跟了厲害的主人,可長生上萬年,可憐那隻小烏龜,生出來不到一年,就被……唉。」
「泰樊師兄心善,那隻灰玄龜本來值一百個下品靈石,見她是個新人,年紀幼小,才讓她賠三十個下品靈石了事。師兄也是倒霉,三十個靈石還不夠買個烏龜蛋的。」
「那有什麼辦法,一看她就是個沒錢的主,要多了也給不起啊。」
「問題是,她一個八歲小丫頭,怎麼下得了手,太殘忍了。」
……
此時的莫小魚恨不得人類從來沒有耳朵這個器官構造。
「咣咣咣,咣咣咣……」許宏生奮力敲鑼,食堂里上百號人的嗡嗡聲頓時被壓制下去,他清清嗓子,說道,「肅靜,肅靜。一幫大老爺們成天跟女人似的,嘰嘰喳喳呱噪不休,像個什麼話!」
眾人以為他要說什麼,果然都安靜下來,結果許宏生只說了這兩句,掉頭回了餐桌。
眾人:……
「小魚,別往心裡去,有本事他們也去弄死一隻靈獸試試?」許宏生安慰她。
大哥,你這是安慰人么。莫小魚耷拉著腦袋,不做聲。
「是啊,小魚。靈獸生命力比一般動物強壯得多,可不是那麼容易死的。對了,你怎麼弄死那隻灰玄龜的?」郗早軾忍不住問道。
莫小魚憂鬱了,半天哼哼出一句:「我也不知道。」
「你好好想想。比如不小心摔了,或者捅了它一刀?」郗早軾善意引導。
我一不是女金剛,二不是殺人狂,推理是需要邏輯的,少年!莫小魚欲辨無詞,玩了半天的包子,突然眼中一亮,抬頭說道:「難道是被我玩死的?」
「額……你怎麼玩的?」這回輪到郗早軾發愣了。
「沒怎麼玩,就是一直唱歌給它聽,一邊唱一邊和它互動。」
「怎麼個互動法?」
「唱一句,拿手指點一下它的腦袋……」莫小魚伸出右手食指,喃喃道,「這樣就死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倆別亂猜。泰樊師兄不追究這件事,你們也消停吧,多大的事,不就死了一隻烏龜。」許宏生用指頭敲了敲桌子。
「宏生,灰玄龜可是靈獸,不是普通的烏龜。」郗早軾強調。
「說不定那隻天生有殘缺,只是小,暫時看不出來;或者它本來就活不長,剛好小魚看著的時候就發作了。純屬湊巧。」許宏生反駁。
大哥,你是我親人。莫小魚熱淚盈眶。
「你們都說錯了。」
三人正在探討之際,一個極溫柔的女聲插了進來。
許宏生扭頭看清來人,眉頭一擰,說:「怎麼又是你。」
黃羽裳笑道:「正是我,適才眾人說起莫妹妹,忍不住聽了幾句。不過是件小事,他們少見多怪,牽強附會了。」
「誰要你……哎!」許宏生呲牙咧嘴,怒視莫小魚。
莫小魚淡定的收回小腳丫子,挪了挪屁股蹲兒,客氣的對黃羽裳說道:「黃姐姐,站著多累,坐了慢慢說。」
黃羽裳沒拿喬,道了聲謝,蓮步輕移,香風微動,嫻雅的落了座。
許宏生忍氣,白眼直翻,不拿正眼看她,郗早軾則面色正常。
「到底怎麼回事?」莫小魚迫不及待的問道。
「我心中已有計較。只是旁人說的未免添油加醋,你照實告訴我昨天發生的事,看是否與我料想的有出入。」黃羽裳緩緩說道。
莫小魚當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把昨天下午自己乾的事兒,和盤托出。
黃羽裳聽完,掩嘴輕輕一笑,說:「是了,這灰玄龜雖然行動遲緩,乖巧聽話,但性子最是剛愎。頭部乃灰玄龜的忌諱之處,若非主人,其他人是碰不得的,莫妹妹不僅碰了,還連續碰個幾百下,它可不就惱了。何況,灰玄龜雖可通靈,奈何年歲太幼,即使生氣,不能言語表達,便只能與你頂著干。誰知,莫妹妹也誤會它的意思,這才有了灰玄龜最後被活活氣死的結局。」
原來,這是一隻有氣節的烏龜。莫小魚托腮看著黃羽裳,心中疑惑未去,道:「它是靈獸,不是通靈性的嗎?既然討厭我,就該跟月影兔似的不理會就好,怎麼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灰玄龜生性氣量狹小,且不知進退。莫妹妹你還未與它簽訂契約,它是不懂你真正意圖的,所以才有誤會產生,灰玄龜枉送性命。」黃羽裳煙波一轉,垂眸說道,「不瞞各位,我家家主的靈獸就是一隻六百年灰玄龜,對它的心性,我不敢說完全知曉,但七八分,還有把握。」
「哼!主人是那樣的人,養的靈獸肯定好不到哪去。你家家主的靈獸和昨日的灰玄龜怎麼能混為一談。」許宏生很是不屑。
「你……我自問從未得罪於你,怎麼你三番五次針對我,還……」黃羽裳的手指輕撫了一下額頭,沒繼續往下說。
「惺惺作態。我那是失手打的,你要記一輩子?我還砸了小魚一臉血呢,人家怎麼什麼都沒說。」許宏生把碗箸一推,「不吃了,倒胃口。」
「你……」黃羽裳眼睛紅了。
「宏生,那事是你不對。」郗早軾不客氣的澆了一瓢油。
啪的一聲,許宏生拍桌立起,瞥了郗早軾一眼,冷笑:「行啊,是我錯了。對不起,黃姑娘。」
說完,提了鑼和木棰走了。
郗早軾趕緊跟了上去,黃羽裳低頭垂淚,莫小魚無力吐槽。
「那個,黃姐姐,別哭了,哭壞了身子可不好。」莫小魚說完,摸了把手後背上起的雞皮疙瘩。
「沒事,我,我就是不知道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妹妹,你和他好,知道他為什麼看我不入眼嗎?」黃羽裳拭了淚,抬眼問道。
「這……我不清楚。」莫小魚犯愁,本來自己才是那個被安慰的對象,怎麼黃羽裳一來,畫風就變了。雖說昨天的事不光彩,但好歹成了焦點人物,有了女主范的趨勢,誰想勢頭還沒全起來呢,又有來搶鏡的了……我好想哭。
「不說這個了。」黃羽裳取了一柄隨身帶的小鏡子,整理好儀容,笑說,「怪我,本是來安慰妹妹的,怎麼自己哭上了。」
莫小魚扯扯嘴角,勉強笑了下,說:「我沒事,在胡家就是粗使丫鬟,皮糙肉厚的,比不得姐姐嬌弱。」
黃羽裳聽了,正色道:「妹妹這話說岔了,我們隨小主人進了九天門,已與凡塵再無瓜葛,沒有三綱五常之規,三六九等之分,你我都是一樣的。」
「一樣,一樣。」莫小魚點頭苦笑,岔開話題,「今天怎麼不見顧姐姐來?」
「嗯,她今天身子不舒服,讓我幫她帶飯。」
「生病了?」
「沒有,是女孩子家的事,你長大就知道了。」黃羽裳抿嘴而笑,「妹妹,昨天的事千萬不要往心裡去,靈獸雖有靈性,不易身死,但並非沒有夭折的前例。這件事,就此過去,你不要鬱結,不然會影響修鍊的。」黃羽裳循循教導。
「黃姐姐說得對,多謝。」莫小魚突然很想學許宏生暴走,於是站起來,提了食盒,說,「我吃好了,先走一步。」
黃羽裳連忙跟著站起來,笑道:「妹妹稍等,我領了飯與你一同走。」
「……好吧。」莫小魚心裡嘆口氣,站住不動了。
二人並肩走出食堂,一路斬獲不少愛慕的目光。黃羽裳泰然處之,莫小魚木然處之。
「黃姐姐,我要回後山了,再見。」出了食堂沒幾步,莫小魚果斷調轉方向,準備一個人回後山。
黃羽裳快手拉住她的衣袖,說道:「妹妹一個女孩子住後山,肯定有諸多不便。而且領著耕種的任務,對身體勞損過大,要多多注意才是。姐姐這裡有一瓶百花露,清晨用溫水化開了喝,是極好的,送妹妹一瓶。」說著,從袖子里拿出一個白色小瓷瓶子,遞了過去。
莫小魚搖頭不接:「姐姐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種的田地不多,沒什麼勞損,這樣的好東西,你留著吧。」
「妹妹不要推辭,這是我的一番心意。」黃羽裳又遞。
「我不要,謝謝!」莫小魚說完,衣袖一甩,也不管黃羽裳什麼反應,轉身就走。
「妹妹好走,得閑了,姐姐去看你。」
尼瑪,你以為演紅樓夢啊,姐姐長妹妹短的,誰是你妹妹?有戶口本證明嗎?!黃小賤人,老子忍你很久了!
這一刻,莫小魚終於明白許宏生為什麼不待見黃羽裳。這姑娘作成這樣,還真不是砸一下腦門就能治好的,必須拿腳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