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壽衣鋪

不過接下來，幾個小夥伴的話卻更令我大吃一驚。

小洛哥哥你在防空洞里到底遇到了什麼？為什麼在裡面呆了那麼久？二丫伸手扯了扯我的被角，紅著眼睛問我。

我還納悶呢，就說，我在防空洞里呆了不到一個小時，很久嗎？

聽我一說，幾個小夥伴頓時瞪著眼睛看著我，和活見鬼似的。

小洛，你明明在防空洞里呆了半天，要不是二狗子和鐵鎚回村子把你奶奶和大爺爺找來，你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出來。

王二蛋一席話說的我一愣，但我分明記得很清楚，我雖然在防空洞里遭遇了許多詭異的事，但是頂多也只有一個小時而已。

可是，隨著我和幾個小夥伴相互說了經歷之後，我整個人也傻了眼。

按照幾個小夥伴所說，當時他們跑出防空洞之後，眼見我沒有出來，可是他們三個被那詭異出現的女人嚇到了，不敢再進防空洞，只能眼巴巴的在防空洞口等著。

可是左等右等，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也沒見我出來，這下幾個小夥伴坐不住了，相互商量了一下之後，由體力很好的楊鐵鎚和孫二狗子兩人馬上回村找我奶奶，王二蛋和二丫則是在防空洞口守著。

這一來一回，等到我奶奶和我大爺爺聞訊趕來時，又是兩個小時過去了。

據王二蛋說，我大爺爺和我奶奶來到防空洞口的時候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我大爺爺更是隨手一翻，手心現出兩張黃色的符紙，直接衝進了防空洞，再然後整個防空洞內就傳出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

我奶奶在爆炸聲響起的瞬間也衝進了防空洞內，之後防空洞里發生了什麼，幾個小夥伴沒有親眼看見了，所以也不清楚。

不知為何，一聽到他們說到爆炸聲，我就立刻想起了最後我被骷髏爪困住時，我聽到了那聲奇怪的冷笑聲和那莫名其妙飛過來的兩個火球。

王二蛋、楊鐵鎚和孫二狗子可能因為在防空洞時半路逃跑而把我扔在了防空洞內而心中有些愧疚，所以在我家裡呆了沒一會就離開了，只剩下二丫留下來，紅著眼睛，和只小兔子似的。

我當時屁大點的小孩子，哪懂得小丫頭那柔軟細膩的小心思，和二丫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天，不一會居然又睡著了。

山村長大的孩子，沒什麼優點，就是皮實，就像我，渾身是傷的我在炕上躺了沒幾天就能下地亂跑了。

不過，自從我傷好了可以下地那天起，我忽然發現，我的世界里，開始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許多邪門的事，開始不停的在我身上發生。

就好像在那之後，只要我每次在日落之後路過後山的亂葬崗，不論颳風下雨，總會看到一對穿著清宮旗袍的雙胞胎小女孩嬉笑的在墳墓間跑來跑去，而且還會遠遠的對著我招手，咯咯直笑。

我好幾次都看到了那兩個小女孩，可是卻從來沒聽別人說看到過，就連村裡的人也說從沒有看到過這兩個小女孩，這兩個小女孩到底是哪來的，沒有人知道。

還有一次，也是傍晚，我在我家門前的河邊洗澡。

當時我坐在河裡一邊洗澡一邊順手摸魚，我正摸魚摸得開心，忽然手心就摸到了有些滑滑的東西，感覺有點像水草。

我還沒在意，本能的順手往上一提，卻忽然發現提上一把黑乎乎的頭髮，等我再往水裡一看，卻是一張蒼白的女人的臉浮現在水中，正對我詭異的笑。

我當時被嚇了一跳，衣服都沒來及穿，從水裡跳出來就往家裡跑，把我遇到的事和我奶奶說了。

不過等我奶奶和我到了河邊之後，哪還有那個女人臉下落。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反正從那天以後，這些詭異離奇的事好似找上了我似的，時不時就發生在我身邊。

到後來，只要我一出家門，背後準會有一兩隻烏鴉跟在我身後飛來飛去，一邊發出聒噪的叫聲，趕都趕不走。

本來這些烏鴉開始的時候還只是遠遠跟著我，可是不知什麼時候起，這些烏鴉開始追著拿嘴啄我，和要吃了我似的，把我啄的滿身是傷。

後來奶奶知道這些事後找我大爺爺給我畫了張護符戴在了身上，可是戴上之後並沒有什麼好效果。

要知道，我大爺爺可不是普通的算命的，說到底，他其實是個陰陽先生，手上是有真本事的，可是就算如此，我大爺爺也沒有太好的辦法應對在我身上發生的事。

直到那天晚上……

我半夜迷迷糊糊睡醒的時候，一睜眼，正好看到奶奶開著燈，站在我面前，沒有一點聲響，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我被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我面前的奶奶嚇了一跳，不過奶奶看我醒過來，卻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一瞬間彷彿蒼老了許多。

奶奶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對我說，小洛，穿好衣服起來。

奶奶，你要帶我去哪？我聽話的穿上衣服，一邊問我奶奶。

然而，奶奶卻只和我說一會別害怕，隨後就帶著我出了屋子。

此時正是深夜，月亮正圓，料峭的春寒在這個小山村裡尤為明顯。

奶奶帶我出了屋子，我立刻就看到站在奶奶壽衣鋪門口的大爺爺。

不知什麼時候起，奶奶的壽衣鋪門口掛上了兩個大紅燈籠，燭光印照著整個院落里都是詭異的紅色，彷彿撒上了一層鮮血，而我大爺爺就站在那兩個大紅燈籠下。

大爺爺順手將手中的一道符紙貼在壽衣鋪的門板上，像是感應到了這邊的動靜，微微側了側頭。

奶奶抱著我走了過去，大爺爺對著我奶奶問道，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我奶奶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小洛的爸媽知道這件事嗎？大爺爺頓了頓，忽然再次問道。

奶奶搖了搖頭。隨後看向大爺爺說，這件事以後我會和振強（我父親）他們夫妻倆解釋，而且，現在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啪！

手中最後一張符紙貼在了門板上，我大爺爺伸手推開了壽衣鋪的門，臉色卻有些遲疑，對我奶奶說，以振強夫妻倆的性子，你這樣做，他們會恨你的。

他們早晚會理解我的苦心。奶奶沒有多做解釋，說完這句話，拉著我的手走進了她的壽衣鋪。

這是我長這麼大以來第二次進入奶奶的壽衣鋪。

因為，奶奶的壽衣鋪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去的，並且，壽衣鋪有我奶奶自己的一套規矩。

比如說，壽衣鋪從來不許外人進入，只需將所要裁製的壽衣尺寸、件數告知我奶奶即可；在裁製壽衣時，壽衣本身的尺寸一定要合適，不能大也不能小，否則，會令鬼魂怨恨；另外，裁製壽衣的時候一定要在夜間，並且初一、十五不能裁製壽衣；壽衣裁製好之後，需用黑布將壽衣罩好，在給過世的人穿之前都不可以打開。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些看起來很奇怪的規矩，我奶奶後來和我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尊重這個職業，就要尊重死者。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我真正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話歸正題，我第一次溜進奶奶的壽衣鋪就是因為好奇，不過剛邁進壽衣鋪門口，就被我奶奶逮了個正著，結果自然是被按住狠狠打了一通屁股，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敢進奶奶的壽衣鋪了。

只是不知道這回奶奶把我帶進壽衣鋪里來做什麼？

今夜的壽衣鋪不同平時，看起來被精心裝飾了一番，裡面的桌椅都被搬開，露出中間大片的面積，蒙在窗戶上的黑色幕布也被摘下，掛起了紅色布簾，牆上細緻的貼上了幾個紅色的剪紙喜字。

在壽衣鋪進門對著的牆下，也是壽衣鋪里最顯眼的地方一張紅木桌上，供奉著一個渾身漆黑的神像。

這神像不似菩薩，不似神仙，倒像是個惡鬼，青面獠牙，面目猙獰，十分可憎。

神像之下，一個香爐矗立當中，裡面焚著檀木香，香爐兩側，則各擺放著一隻點燃了的紅燭。

此時的壽衣鋪里，怎麼看都不像個壽衣鋪，倒像是個結婚禮堂。

要說我當時也是個愣小子，根本沒看來這其中的古怪，傻愣愣的就跟著奶奶到了神像之下。

這時，我大爺爺也從壽衣鋪外走了進來，順手將門關上了，手中不知怎麼一轉，就現出一沓符紙，隨後將其中一張符紙貼在門縫上。

這時，我奶奶不知從哪扯出一個火盆來，放在了供奉神像的桌子下，隨後就將其點燃了。

我當時看著這火盆里冒著的火苗，突然就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發生，立馬有些害怕了，可是一看奶奶和大爺爺都在，我又不敢跑了。

突然，奶奶看向我，指著神像說，小洛，跪下。

我挺不願意的，這神像到底是什麼鬼我都不知道，就要給它跪下，感覺自己很虧，可是奶奶的話我又不得不聽，只好磨磨蹭蹭的跪了下去。

我奶奶這時忽然看了我大爺爺一眼，在我大爺爺點了點頭之後，才聲音沙啞地說，那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