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決定要走了嗎
他一直都說，帶一個人進宮很容易，但是想要出宮就難上加難，一旦進宮就沒有其他選擇的餘地，一輩子只能這樣。周芷嫣還那麼小，若現在就決定她的未來，對她是不公平的。
「啟兒，你不能這樣決定她的未來，你該知道皇宮內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皇上反問。
成啟點頭，從知道自己身世的時候起就對皇宮有所了解，他請求過成銘告訴他對皇宮所有知道的一切，甚至可以說已經深入研究過。
名利爭奪，爾虞我詐，你死我活……太多太多的負面影響。只要踏進去，幾乎沒有多少人能不被這些東西支配。她的母親在皇上的保護下從來沒有改變過自己善良的內心，那麼也許在他的保護下，他的嫣兒也不會變。
成啟承諾道：「我會保護嫣兒，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影響，就像父皇保護娘一樣。我相信自己是可以的，我也相信嫣兒會願意跟我一起。」
皇上繼續開導：「也許在你看來她生活在這裡受到排擠，受到欺凌會過的不高興，不幸福。但是你怎麼知道進宮之後她就會高興，就會幸福？要知道，在這裡受到欺負只是一些不懂事的小毛孩，他們沒有心機，只是單純的不喜歡。」
「一旦在皇宮內受到欺凌，就不是簡單的欺負打架了。他們有心機，有惡意，有計謀，一旦你對嫣兒的保護稍有放鬆，她隨時都會陷入危險的境界，何況還是個雙目失明的小女孩。所以即使這樣朝不保夕，你依然還想帶嫣兒進宮嗎？」
不是故意要嚇他，也不是不讓他帶周芷嫣進宮，只是他必須明白其中的危險性。這樣子草率的決定帶一個盲姑娘進宮，是對她，對她父母親的不負責。
成啟糾結地蹙著眉頭，十個手指幾乎攪在一起。這些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一想到自己要離開她，再也見不到她，他的心就很不舒服。
「父皇既然知道皇宮的危險，當初還為什麼要帶娘進宮？」
皇上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眼睛順其自然地望向林瑤兒，他們相視而笑。為什麼明知故犯？因為愛她，所以一刻都不想離開她。
並不是完全地相信自己可以護她周全，而是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做到。任何想要傷害她的人，都得先踏過他的屍體。
皇上嘆了口氣：「父皇不強迫你，如果你確信自己可以保護嫣兒，確信自己未來不會對自己現在的決定而後悔，父皇毫無疑問地贊同你的決定。每個人都得為自己的決定負責，就算你還小也一樣。」
他真不知道自己兒子對周芷嫣到底是同情憐憫還是真的喜歡上了。但不管哪一種，他都會讓成啟自己去做這個決定。
「父皇，我已經決定了，剩下的只要我跟她，你和娘跟她爹娘溝通就好了。」
因為事態緊急，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讓他們多說了。一下決定，成啟就帶著皇上和林瑤兒動身前往周家。見到他，周芷嫣一家自然很高興，但看到他身後的兩個大人，她父母就有些愣住了。
突然地拜訪難免有些唐突，皇上首先伸出右手與男主人握手，然後解釋道：「你好，我們是啟兒的爹娘，這樣不請自來還望二位見諒，實在是有些緊急的事情需要立馬處理。」
啟兒的爹不是成銘公子嗎？怎麼變成了這個陌生的男人？從未在欽通城內見過啊。男主人還在想著這個問題，而女主人卻因為擔心女兒而緊張地反問：「緊急的事情？是嫣兒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皇上笑著搖頭：「當然不是，嫣兒很乖很聽話，怎麼會做不好的事呢？此次來是有一事相問，」然後低頭又對成啟說，「啟兒，你先帶嫣兒出去玩吧。」
成啟點點頭，帶著周芷嫣出門。直到他們都走了，皇上才繼續道：「事態緊急，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我是飾朝的國君，這是玉璽可以證明。」皇上拿出重物放在桌子上，示意他們看。
可他們又怎麼敢去看，聽他說出來就已經讓他們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了。何況他們這種最普通的平民百姓又怎麼知道玉璽長什麼樣，又有什麼膽量拿起這塊象徵權利的玉璽。
所以他們第一反應就是跪下：「皇……皇上……參見皇上……」
皇上扶起他們：「不必多禮，快起來，現在我的身份只是啟兒的父親。」
如果眼前的男人是成啟的父親，那麼啟兒就是皇子，而他母親，眼前這跟女人就是皇上的妃子。那之前去成府為何成啟又叫成銘為爹爹？
皇上開門見山地說：「事情是這樣的，因為我的原因，害啟兒和他母親流落民間七年，現在既然找回了他們，我也該帶他們回宮裡了。但問題就是，啟兒和嫣兒成了好朋友，他們也是彼此唯一的朋友，啟兒想帶上嫣兒一起進宮。」
女主人首先焦急地想要反對：「啟兒要帶著嫣兒一起進宮？那我們……」
卻聽皇上立馬解釋：「請不要誤會，如果你們同意，帶嫣兒進宮的同時也會帶著二位的，親人不應該被分離不是嗎。」
還是男主人鎮定地回答：「事情來的有些突然，皇上可否讓我們考慮考慮？」
「正如我剛剛所說，事態緊急，因為接到宮裡的急報需要我去處理，所以才匆匆忙忙地來尋求你們的意見。可以說我沒有很多時間讓你們考慮，希望你們可以儘快給個答案。」
不是逼他們，只是時間真的不允許，越是拖下去，他的心會越不安，對林瑤兒和成啟的愧疚會更深一層。
「當然有一點你們必須知道，進宮並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就能榮華富貴。如果進宮，那麼未來就只有一種選擇，永遠為朝廷效力。生與死只是一念之間，一旦你們選擇了錯的道路，任何人都保全不了你們，包括我。所以你們也要慎重選擇，我不會勉強。」
該說的都說了，再多說也沒用，他們的選擇才重要：「明早我們就會啟程回宮，到時你們必須做出決定，跟或者不跟。」
他們匆匆點頭，怕皇上再次給他們施加壓力。不得不說，突然讓他們做出人生的選擇，真的很難，而且還牽涉到了他們的女兒。
周芷嫣的情況他們也知道，成啟是她唯一的朋友，如果連成啟都離開了，她是否又變回之前的樣子？沒有朋友，孤獨一人，受人欺負？
離開周家，林瑤兒就提到：「皇上，如果宮裡的事很緊急的話，你就先回去處理吧，我和啟兒會跟在你後面的。突然讓他們在短時間做出選擇是很困難的，何況他們還要為女兒做考慮。」
皇上停下腳步，轉身便把她摟緊懷中：「瑤兒，對不起，明天我們都必須走。」每遲一點點，對他都是一種凌遲。
林瑤兒嗔怪：「傻瓜，幹嘛要跟我說對不起。」
回到成府後，皇上就讓林瑤兒和小玉回房間收拾所有衣服。而自己則走向另一個方向，如果她沒有記錯，那是成銘一個人的時候最喜歡呆的地方——前妻的墓碑
悠揚的簫聲由遠及近，回蕩在整個空曠的後花園，但即使走進後花園，依然沒能找到他人。尋著簫聲，皇上穿過一個茂密的草叢以及樹叢，最後找到了成銘。
皇上只知道成府有個後花園，也聽管家說成銘經常來，卻沒想到後花園的深處竟有另一番景象，而這番景象只為紀念他心目中的愛妻。
沒有出聲打斷，皇上只是站在他身後，靜靜地聽著。同樣是識曲之人，曲中的悲傷又豈會聽不出來。皇上也不禁嘆息老天的不公，他這樣正直，博學的紳士之人，卻只能落到了一生孤獨的下場。
這樣倒顯得了自己的殘忍，如果他沒有恢復記憶，如果他沒有出現，如果他沒有把林瑤兒和成啟從他身邊帶走，成銘一定會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儘管林瑤兒不愛他，儘管成啟不是他的親生孩子，但他們帶給成銘的，是任何人都無法做到的。
簫聲的戛然而止打斷了皇上的思緒，成銘轉身，同時發問：「決定要走了嗎？」
皇上點頭，就算再殘忍也不會動搖自己的決定。
成銘走向旁邊的石凳上說：「還記不記得我當初就說過，如果你不珍惜她，我會帶她從你身邊離開。所以我做了，這七年我把她留在身邊，即使她愛的人依然是你，即使她為你生下了啟兒，我依然會給他們所有的愛，相信有一天她會完全接受我。」
「可是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了，她依然無法從心中剔除你，即使知道你們可能永遠都不會再相見。那時候我就清楚，這輩子她是不會再接收任何人了，就算我再努力也無濟於事，但這並不影響我對她的愛。」
他豎起三個手指：「這輩子上天只給了我三件幸福的事！我去世的前妻，瑤兒以及啟兒，然而……」他沒再說下去。
皇上很清楚，然而……上天又硬生生地派人把他們從他身邊帶走。死神帶走了他的前妻，而他帶走了瑤兒以及啟兒。
他的一切又回到了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