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愛了你那麼多年

溫莞的話，就像是那暴風雨天氣中一個猝不及防的悶雷，聲音或許不大，卻震得人心裡犯怵。

李茜仰著頭，眼睛在不斷的糾結著，她突然就想起了前幾天看到的新聞，報道上說大牛在殺了人之後就畏罪潛逃了，可是潛逃的過程中因為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最夠畏罪自殺。

他偷偷購買了炸藥，綁在身體上直接引爆，屍體都變得支離破碎。

當時看到這則新聞的時候，她親自跑到案發現場去看過的，她翻遍了一整座山，終於找到了一些警察檢漏了的一些東西。

那是一截手臂，手臂上捆綁，刀子割開的痕迹是那麼的清晰，她當時嚇得魂都沒有了，想著或許是警察為了防止大牛逃跑所以才開槍射擊，之後為了平息這件事情在社會上的影響力，所以直接對外公布是自殺。

可是，那樣的傷痕，怎麼可能會是自殺呢，她雖然什麼都不懂還很笨，但是也不至於笨到連這個都分不清楚。

又或者，是因為大牛為了救她，所以……抵死不認，警察不得已才刑具逼問的。她一直以為是這樣，這幾天因為沒有什麼特別的人來找自己，也沒有看到警察局的人傳她文問話，這才稍微放鬆了一些的。

只是沒想到，溫莞看樣子似乎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心裡湧現出無數的害怕，但是這個想法也只是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怎麼可能呢，溫莞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大牛不管怎麼說都是健身教練，他的功夫，別不知道，她會不知道么？

她猛地搖頭，對了，溫莞一定是訛她的，那麼，只要她不承認一切都會好的不是么？

本以為溫莞會厲聲指責或者是接著詢問，可是沒有。

李茜看到溫莞這麼說完之後就直起來腰身，她背對著李茜坐下，因此她看不到她面上的表情。

「大牛是被我抓走的，他的死，也是我一手策劃的，我知道你不信我，所以李茜，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跟你解釋，我以為有點腦子的人都能想明白，畢竟我雖然打架不行，可是我身邊還有別人。」

李茜真的是被嚇傻了才會這樣，經過溫莞的提示之後，她才驚覺，自己剛才不是剛剛靠近溫莞就被子彈嚇得彈回來了么、

所以，她有什麼理由不信。

「既然你都知道了。還來問我做什麼？」不想在溫莞面前永遠卑微的做人，李茜嘆氣，終於開口。

她沒有看到的是，在她說完這話之後，溫莞上揚著的嘴唇。

是啊，屈打成招，總歸比自己承認多了一些快感的。

「都說了。」溫莞的話，讓李茜的眼睛變成死寂，「該說的，不該說的，你們之間所有的往事，你們之間所有的對話，包括這件事情，交代的無比清楚。」

「不，你說謊，大牛哥才不是那樣的人。」

「是啊，一開始他確實不是那樣的人，甚至為了救你所以將所有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扛，他以為只要他認罪，你就會一點事情都沒有，所以他在供詞上對你隻字不提，甚至還說是他實在太愛你所以見不得你受委屈才擅自做的決定。」

「可事實不就是這樣么？我怎麼可能殺溫馨，又怎麼可能殺了兩個男人？」聽到這裡。李茜以為事情還有轉機。因此立刻就變了態度。

她想，孩子不是她的可以，大牛死了也沒關係，現在最主要的是，她能夠好好活著。

因為，只有活著，才有機會拿回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

可是她似乎忘記了，就連她曾經所擁有的一切，其實都是從溫莞那裡搶來的，這麼多年，也該還了。

「這就是我主動找你的目的。」溫莞的話，讓李茜大為驚訝，「我知道這件事情你全程沒有參與。但是我知道你內心是怎麼想並且怎麼說動大牛的，本；來還以為你會是一個……怎麼說呢，會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可是顯然沒有，你為了推卸責任什麼都做的出來，可是李茜，我們有大牛的口供。」

「口供而已，現在沒有了大牛，也沒有證據，你就算知道又能怎麼樣呢？」

「不，你錯了。審問大牛的時候，我們全程拍攝，雖然寄到警察局的只是剪輯過的口供並且也決定暫時放你一馬，但是李茜，這並不代表著你就真的已經安全了。」

李茜驚恐的睜大了眼睛。「所以，大牛，其實是你們殺的？溫莞，你是官員，官員怎麼可以做這樣的事情呢？」

「那又怎樣？誰規定官員就不能報仇了？再者，大牛殺了兩個人，我就算是秉公執法，他也照樣該死，倒是你，我知道這件事情你沒有親自參與所以有些有恃無恐，不過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的是，李茜，別白日做夢了，你做的這些事情，我們清楚，警察也不清楚，而你現在之所以還能站在這裡，不過是因為，我暫時還不想動你而已，所以，接下來的日子裡，你最好給我老實一些，否則啊，我還真的不知道我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

「你們……你們證據不足，我就算被抓進去，也不會被槍斃。」李茜的狡辯，讓溫莞很不爽。

「對啊，我知道不可以，所以才暫時放了你，但是這種想法你最好不要有，因為……我若是想讓你死，真的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還有，別試圖逃跑或者是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不然……我真的對動手殺了你也不一定。」

「不，溫莞，你怎麼可以知法犯法。」李茜睜大了眼睛，原本精緻的妝容到此刻已經蕩然無存。

眼線液將那雙十分魅惑的眼睛暈染。看上去就像一隻被醜化了無數倍的熊貓。

不，溫莞輕輕搖頭，熊貓是國寶，可不能用來形容李茜，哪怕是想象出來的被醜化了的都不可以。

「我知法犯法又會怎樣？你不也是知道的么。我很快就要死了，反正早晚都會死，反正哪種死法不是死，既然都要死，那我為什麼不在死之前，把我恨著的，想要報復的人，統統都報復一遍呢？」

李茜伏在地上，突然就想起曾經一個人跟她說過的一句話，他說，「千萬別跟一個死人爭寵，因為無論如何都爭不過，所以這些年，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對待雲西成，雖然他從未用正眼看過她，但是她覺得，只要他知道她在就夠了、」

前不久，那人跟她說。「更不要和一個死而復生的人爭寵，因為同樣爭不過。」她並不懂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於是拚命的追問著，那人說，「如果在死去的這三年中，你的默默付出都沒有打動這個男人，都沒有取代那個女人在這個男人心中的地位，那麼……對於這個男人來說，這個女人絕對勝過一切，既然這樣，你又何必自討苦吃？」

這話雖然有道理，可是她為什麼要聽呢？

憑什麼溫莞一出現就要搶走她青梅竹馬的愛人，憑什麼在自己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的時候，這個女人正高調的跟她愛著的人結婚？

憑什麼她輕而易舉的就能得到一切她就不能。

好，她終於等來了機會，等到那個女人出事，等到懷有雲西成的孩子，她原本以為自己的苦日子已經到此結束，可為什麼走到哪裡都有人唾罵？

小三，婊子，不要臉。

這些年，走到哪裡都是這樣的聲音，她早就已經受夠了，可是為了不引起雲西成和趙雲的反感，她依然得小心謹慎的保持著一貫的沉默。

其實她心裡的苦又有誰知道呢？

這些詞，說的都應該是溫莞不是么？

可是為什麼都反了呢？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可是到頭來，除了一身的罵名之外她還剩下了什麼？而現在，就連孩子也都要離她而去了么？

「溫莞。我恨你。」

恨你搶走了西成，恨你奪走了我的所有。

溫莞突然就有些開心，「那不是很好么。剛好我也不喜歡你。」

「好了，你先回屋吧，放心，就算他們再怎麼看你不順眼，在我沒有同意的情況下，雲府的人絕對不會動你一根手指頭、」

許是沒有想到溫莞會這麼快就放過她，李茜顯得有些不可思議。「不是巴不得我死么，為什麼放了我？」

「我想有一點你沒有弄清楚，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放了你，現在讓你回去，不過是想休息一下罷了，對了，DNA的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我怎麼可能輕易殺了你，不管怎麼說，雲琛到底也是你生出來的，所以……我想你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李茜瞬間明白，溫莞是當真不打算放過她，她是想讓她在煎熬中度日如年。

李茜被人帶走之後，溫莞站在書架前面沉默了很久，她手扶著書架，沒有推開，「溫馨，媽媽知道你在後面。」果然，這話剛剛說完，隔壁就傳來碰撞的聲音，緊接著，還有書本掉下的聲音。

溫莞嘆氣，還是沒有直接推開。

「我不知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聽的，我也知道，或許我現在過去你會逃跑，但是我想跟你說的是，不管什麼時候，你都不會是媽媽的負擔，所以，答應媽媽。不管結果怎樣，不管你心裡怎麼想的，也請，不要做什麼傻事好么？」

溫馨不斷的點頭。可惜溫莞看不到，卻在這個時候，溫莞的話再次響了起來。她說，「媽媽不會逼你，但是我希望你認真的考慮一下我的提議，我相信，經過這兩年多的相處，你應該十分清楚你對我的重要性，好了，別的我也就不多說了，所以溫馨，如果你聽到並且答應我的話，就對著書架敲三下好么？」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十分鐘。

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敲打聲始終沒有出現，溫莞靠在書架上，重重的嘆了口氣，她這麼做，氣倒是出了。可是似乎傷害到溫馨了。

她其實是故意將人叫到這裡來的，她知道溫馨好奇心很重或許會主動跟上來，所以才故意設了這個局，因為她實在不知道，除了這樣間接的方法之外，她還能用什麼方法告訴她。

擔心給她帶來傷害，擔心這件事情溫馨沒有辦法接受，可是儘管擔心，卻必須這麼做，因為很早之前就已經答應過彼此，絕對不隱瞞。

溫莞看著窗外的夕陽，想著那個孩子如果真的是自己的話，她也沒有多長時間跟他相處，想著如果這件事情得到溫馨的諒解，那麼，她也……會遺憾終身。

她捂住胸口，只覺得身體越來越難受，她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手臂上蔓延上去的那股痛已經壓迫著她心臟位置的神經。

她想，她真的已經時日不多了。

可是哪怕自己剩下的時間所剩無幾，她還是想……還不捨得離開大家，可是怎麼辦呢，縱使心中難過，她也只能裝作很大度的樣子。

死……

怎會不可怕呢，她又不是聖人。

溫馨似乎離開了，她聽到她的腳步聲在漸行漸遠。

溫莞閉眼，這次的做法，或許真的太冒失了。

她疲憊的閉上雙眼，有的時候，真的想就這麼直接死去就好了。

畢竟死了之後，就不用思考這麼多的事情了不是么？

片刻之後，她猛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跟前的溫馨、

她呆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做出怎樣的反應才是正確的。

「媽媽。還記得您答應過我的事情么？還沒有完成呢。。」這調皮的語氣，真的讓溫莞受寵若驚。

「溫馨……你」

「我知道媽媽很愛我，也為我做了很多的事情，可是景行叔叔曾經告訴過我，不管人生遇到怎樣的事情都應該心懷感恩，因為這世間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最起碼，它們教會了我成長。」

「曾經我並不懂得這話的意思，可是經過這件事情之後，我便理解了一些，媽媽。你說生活中的這些挫折或者是不幸，是不是上天對我們的考驗呢？」

溫莞眼眶瞬間溫熱，「對啊，是考驗，所以說，如果我們在遇到挫折的時候一味的抱怨或者就此認命的話，我們就輸了。」

「所以，我不想認命。」溫馨突然開口。語氣依舊是難得的老練，「我知道媽媽也不想這樣，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所以我最勇敢的媽媽才會選擇面對，可是媽媽你知道么，事實上從回到這裡開始，我就覺得一直在你身上發生著不好的事情，我甚至覺得您特別的不幸，更覺得生活不該這麼對待一個善良的女子，所以媽媽啊，既然你已經這麼不幸了，我又怎麼能夠殘忍的再次剝奪你生命中為數不多的珍寶呢？」

「媽媽，我愛您，所以不管接下來還會遇到什麼，我都會跟您一起，我是媽媽的寶貝我知道，媽媽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但是媽媽，沒有誰規定一個人一生只能有一個重要的人不是么？我有您，有莫景行叔叔，所以……媽媽也可以有除了我之外的人，譬如雲西成叔叔。譬如，那個孩子、」

這是溫馨第一次叫雲西成叔叔，也是第一次說那個孩子。

溫莞真的很感動，所以她覺得自己的思維都開始有些混亂了，事情，怎麼發展的跟自己預期的不太一樣了呢？

可是這個結果，分明比預期的實在是要好太多了不是么？

「媽媽。雲琛是個很可愛的孩子，雖然從小就沒有在您身邊，雖然李茜十惡不赦，但是好歹，對雲琛還算是好的，看他那麼懂事而且還白白胖胖的就知道，他這三年。過得也不是很差。」

「嗯。我知道。」溫莞點頭，這也是她為什麼會同意雲西成暫時不追究李茜的原因，畢竟雲琛這些年都是跟她生活在一起的，要是突然沒有了，想必……他會很失落的吧。

「好了，媽媽別難過，你看，我的小提琴已經修好了呢，這些天沒有去學校，我也想了一些曲子，現在，如果媽媽有時間的話，我彈給您聽聽。要是您覺得還不錯的話。或許可以開始填詞了哦。」

溫莞淺笑，順著溫馨的小手站了起來，她含笑點頭，「這麼快呢？我的溫馨真的是個音樂天才。」

「那媽媽你做好，我要開始了。」溫馨笑笑，直接將溫莞按著坐在一側的凳子上，然後自己站到一邊開始調音。

可是，她剛剛拉了一點點，溫莞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打電話的人是雲西成，「溫莞，我們去過醫院了，那家醫院之前所有的老醫生都已經退休或者是辭職回家了。」

「所以。這其中，真的有問題。」

「對，我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就查到當年的老院長現在居住的地方。」

「那現在是什麼結果？」聽他這麼說，那就說明他們已經去過院長家了，所以溫莞直接問了結果，誠然，過程怎樣，真的不是那麼重要。

「你的猜測沒錯，精子確實不見了。」

「怎麼回事？」

「院長見到我的時候很驚訝，雖然之後他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但是也架不住我們再三追問，他也終於承認，當年我的精子寄存之後沒幾天就突然消失了，他們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因為我的勢力過於龐大擔心被發現之後對他們不利，於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幾個人都陸續辭職了。而這些年，我沒有找過也沒有提及過這件事情，所以，他們以為已經安全，所以又搬回了江城、」

「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在大家都以為這件事情已經徹底過去的時候，你就去找他了。」

溫莞淡淡的開口，語氣中帶著一些輕快，「雲西成，既然已經確定你的精子被偷，那麼……我也想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麼？」

「其實，當年知道你寄放了精子之後我一度很失落，本來也想著寄放精子的，可是終究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這道坎，之後也終於如願以償的嫁給了你，雖然之後你一直不想要孩子，但是我總期待著會出現意外，所以……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知。」

「對不起，溫莞我當時……」

「不是說好的不道歉的么，誰沒有年輕過，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聞言，雲西成微微蹙眉。不太明白溫莞既然想要過去但是為何又刻意提起這件事情。

像是沒有聽懂雲西成的不解，溫莞繼續說著，「婚後第一年，我沒有懷孕，因為我覺得我們聚少離多，而且我還小，婚後第二年，我也沒有懷孕，也是在那個時候你明明白白的告訴過我，你暫時不想要孩子，我理解，那時候我們的事業都算得上是如日中天，不要正常。最主要的是，我依舊覺得我還年輕，沒事兒，可以再等，但其實內心一直期盼著，要是能跟你有個孩子就好了。」

「婚後的第三年，為到底要不要孩子這件事情，我們專門討論過。你的目的還是很明確，你說不要。」這話，雖然都是自己曾經說過的，但是雲西成怎麼聽怎麼覺得難受，他曾經到底是有多不懂愛啊，才會這麼直白的說話。

其實他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真的覺得溫莞還小，兩人剛剛結婚的時候，溫莞才二十歲，在他眼裡，二十歲的溫莞和二十四歲的自己，還是孩子，所以不著急，最後一次談話，他其實非常認真的想了，但是總覺得二十三歲的溫莞還是小，看著她因為忙碌變得弱不禁風的樣子，他想，或許等到二十五歲，溫莞就長大了呢，那個時候要孩子，像是剛剛好。

只是可惜，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沒有按照他原先預計的軌跡在走，一切發生的太快，壓根讓他沒有來得及說出後悔的話。

他當時就想，要是早一點同意溫莞的要求，那麼，溫莞是不是也不會到死還帶著遺憾走了呢？

「那一次談話之後，我覺得你是真的不想要孩子，想了很久之後我也想明白了，我想，或許只要跟你在一起，孩子有沒有都沒事，但我還是很擔心，萬一七老八十以後身邊只剩下彼此會很孤獨，所以……我也寄存了精子。但是因為擔心跟你在一家醫院會被發現，所以特意換了一家，只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