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凡人世界？
北都豪族隱世弟子被雲化騰鼓動而起的戰意，被當頭一棒，鎮壓下來。本已經開始前沖的武師，默然停下了腳步。
戰力堪比假丹巔峰的雲麓，被林若塵一把捏死，甚至連反抗的動作都沒有做出。
同仇敵愾之心，是建立在實力接近，至少也要有勝利的希望之時，才會有的。現在，林若塵明顯就是一個無敵的BOSS，這讓很多本還有想法的武師，悄悄壓制了心中的野望。
雲化騰嘴角抽動了一下，眼神中僅有的一點神光也暗淡下來。
就在他準備接受這種屈辱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後的方陣中響起：「林先生，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你覺得，我北都豪族弟子靜修四百年，就真的沒有和你相抗的人嗎？」
雲化騰心中一動，及時剎住了自己前行的腳步，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既然這個人開了口，他這條性命，今天看來是可以保住了。
林若塵也抬眼觀瞧。能在這種情況下出聲的人，應該不是普通人，可他卻沒有感受到強大的氣場，彷彿又不是風羽這般強悍的武者。
北都豪族的方陣角落裡，一個清瘦的武師，緩緩起身，腳步不徐不疾，朝林若塵走來。
看面色不過是四五十歲，甚至滿頭的青絲中也沒有一根白髮，可聲音卻是蒼老。林若塵能夠判斷出，這不是故意改變聲音，故弄玄虛，這個武者的年紀恐怕已經是百歲上下。
距離已經不到五丈，林若塵微微皺眉，他依舊沒有從這武者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殺氣和威勢。
這很不正常！
依林若塵現在的靈識，即便是一個暗勁武師，到了這個距離，也能感受到一絲的波動，可這個老者就像是一潭死水，連波瀾都不曾泛起。
「你是何人？」
林若塵沒有過多的動作。如果這老者不是完全沒有修鍊過，那就是已經到了公孫若離那種地步，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自身的氣場，完全和天地融為一體。
這種境界，已經完全超過了金丹武師，開始探索長生之道。這種人的恐怖，林若塵早就在公孫若離那裡，感受過了。問題是，他今天的狀態，非常不好！
和風白翎血戰十幾日，雖然不斷突破，最終戰而勝之，可林若塵的氣力和精神，也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面對那些化勁、金丹初成的武師，這種疲乏或許還不算什麼，可真要是同級交戰，恐怕就要吃大虧。
更何況，這個老者，顯然更加恐怖。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的實力，顯然已經不適合在這個凡人的世界多做流連了。林先生，隨老夫走，這裡的一切，就交給他們處理吧。世事變幻，又與我們何干？」
隨著老者慢慢的述說，渾身的氣質漸漸起了變化，即使在林若塵的眼中，也已經有了飄飄欲仙的感覺。
凡人的世界？
也是，到了公孫若離這種境界，幾乎已經突破了生命的桎梏，動輒就是兩三百年的壽命，無異於陸地神仙，這掙扎在紅塵中的眾生，確是凡人。
他們追求的，也已經不是世俗的權勢，而是那讓無數武師瘋狂的長生！
林若塵的化龍訣上，最後一個篇章，正是被一名絕世的武者，一筆劃去，只留下一聲怒吼：「不得長生！」
這短短的四個字，有無奈，有絕望，有悲涼，更多的卻是前路被阻的迷茫！
畢終生之力，尚可能在長生道上無寸進之功，哪還有時間關心這凡塵俗事？
可林若塵不過二十來歲，他能放下嗎？
公孫鳴雁、龍若水、裴青竹，抑或是天魂、孫華北、車鼎元等一幫曾經並肩而戰的兄弟，還有小郎、倉泰等弟子，更有俞雙龍、風羽這種亦師亦友，一個個身影，在林若塵的腦海中不停地轉動。
到了最後，身影越來越多，無數暗城區的民眾，眼神沖充滿的希冀，漸漸清晰，連那「暗城區之王」的呼喝聲，也彷彿就在耳邊。
那幅山水畫，也適時地浮現在眼前。
「血染萬里不為侯，不向鉛汞道中求。非為紅塵眷戀事，但問山河誰敢守？」
初始時不過是低聲喃喃，可到了最後，林若塵高亢的聲音直透雲霄，在廣場之上回蕩！
放下執念，就得長生。可放下執念，那就不再是我！我不是誰，我是林若塵！
林若塵突然仰天長嘯，所有的雜念盡皆一掃而空，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周圍，彷彿有無數的絲線被這一聲長嘯扯斷，飄然欲起！
「長生非我之道！我願永鎮暗城區，生死之事，由天而決！」
林若塵朗聲長笑，一翻手，斬龍寶刀出鞘，斜指老者，戰意滔天而起。
就算是公孫若離一樣境界的高手又如何？只要有一顆勇者之心，誰也擋不住自己向道之心，不問勝敗，不問生死，唯有向前！我就是王！
林若塵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北上之後，所有的謹小慎微都離體而去。大丈夫當如是也！
戰意勃發之下，那老者淡然的神色終於消散，相應的，強悍如山的氣勢也同樣升起，與林若塵對峙之下，廣場之上猶如兩座山峰，破天而起。
直到這個時候，眾人才發覺，什麼才是真正的絕世高手！
風羽威震北都多年，氣焰滔天，可那種強大，雖然能夠震懾眾人，卻依舊給人留下可以算計的希望。可現在場中對峙的兩人，儼然已經超脫出眾生的理解，這種高高在上，讓人連正視的念頭都不敢起！
「好！這樣的年紀，就算是老夫當年，也沒有你現在的氣勢。不過你要趟這灘渾水也隨你，只是到了我們這個境界，也不是沒有規矩，你貿然插手凡人世界的事情，自然有人來找你的麻煩。後會有期！」
老者朗然一笑，腰身挺拔，大有深意地再掃了一眼林若塵轉身朝場外走去，對身後的北都豪族眾人，竟連一聲招呼也沒有打。似乎在他的心中，這裡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兒戲而已。
金丹巔峰，戰力無雙，神魂已經到達天人同魂的圓滿之境，堪稱無敵。這樣的實力，風羽、風白翎、俞雙龍都有，他們也當仁不讓的是世俗之中的王者。
可再往前一步，就是天人同命，突破人類的生命極限，踏入長生之道！
這樣的人，就該是另一個世界。
林若塵和風白翎的十幾天血戰，神魂突破，卻已經破入這個境界。雖然現在對所謂的長生還沒有太深刻的理解，卻已經有了質的飛躍。這樣的武者，誰敢抵擋？
雲化騰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絕望。那個人開口了，卻不願與林若塵一戰，飄然而去。或許在這些神仙一樣的人物看來，什麼黨爭，什麼勢力，都不過是小小的遊戲而已！
可對他來說，這一切卻又是真真切切，容不得放手的。怎麼辦？
「還要戰嗎？雲家主，馬榮欣逃了，我自會親手抓他回來，可你北都豪族攻擊我暗城區，自然也要給我一個交代！」
屠盡北都豪族不過是一句氣話，林若塵也不可能真的就將在場的一眾隱世弟子，盡皆斬於刀下。即便是他真的有這個實力，也斷然不會做這種事情。他只是要替陳風，替暗城區、瘋王一脈死去的戰士們，討一個公道！
「生死之局，雲某也不過是棋中一子，林先生要一個交代，我只能拿命給你。可這亂局一起，便是生靈塗炭，林先生還是莫要將我們逼入死路的好，請三思。」
雲化騰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轉身對著北都豪族的弟子，大聲道：「勝者王侯敗者寇！今天，我們北都豪族輸了。雲某雖死，可你們還在，我綠林一黨也算不得一敗塗地！諸位，一路珍重！」
話音剛落，雲化騰手中匕首一翻，直透自己的心臟，拔刃而出，鮮血噴濺而起！
他用自己的性命，完成了自己的責任。
林若塵臉色如常，雲化騰作為這件事情的領頭人，無論從何處說起，林若塵都沒有放過他的理由。自殺，也算是雲化騰保留自己名聲的最好做法。
「黨爭之事，你們自己了斷，不管結局如何，我暗城區要佔三分之一的話語權！」
林若塵不再停留，也根本不和士林黨或是綠林黨商議，徑直回到暗龍大旗之下，並朝風羽拱手道：「瘋王前輩，林若塵衣衫不整，改日再當面請益。」
風羽面露微笑，點點頭。林若塵的成長，遠遠超過了之前他和俞雙龍的預期。即便是自己現在武道中斷，也再無擔憂。
暗城區拔棋而去，瘋王一脈隨後也撤出廣場，北都演武至此，算是告一段落。柳中元眼中精光閃爍，暗暗盤算，黨爭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林若塵出手，雖然沒有明確支持他們，卻也將兩黨放在了同一條起跑線上，這就是最好的局面。
暗城區，林若塵只是簡單的沐浴更衣，甚至來不及和古武世界的好友們招呼，就徑直來到了陳風的房間。
陳風受傷頗重，為了抵抗馬榮欣，他幾乎燃燒進了自己的生命。雖然現在已然清醒，可五臟移位，情況並不樂觀。
三根手指捏住陳風的脈門，林若塵一縷魂絲入體，靜靜查看陳風的傷勢。
兩人從盛京城認識，意氣相投，相交於貧賤之時，這份感情，親如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