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拚命，活
我心中清楚，如果那天不是我招惹到那兩人，他們也不會去找蘇雲姐，我對她充滿了無限的歉意，愧疚。
這種環境，真的很磨鍊人，我成長的很快，我已經知道這個地方的性質，什麼時候該出門，什麼時候不該出門，什麼時候會惹到那些牲口，什麼時候他們會沒興趣。
躲得過一時，卻躲不過一世。儘管我很努力的逃避著，可該找上門的，還是找了上來。
那天晚上，洗了一整天的衣服，我早就累的苦不堪言了。躺在自己的小房間裡面，準備洗完澡，好好的睡一覺。
可剛躺下，就聽見敲門聲，立刻跑上去看，才發現是李老師。
這深更半夜的看見李老師，我有點心慌，不過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問道：「李老師，你……還不睡？」
「睡不著。」李老師把我逼進房間裡面，反手將門關上，坐在我的床上，一臉怪笑的看著我。
我深呼吸一口氣，問道：「李老師，你餓了吧，我請你去外面吃點東西吧。」
他白了我一眼,沉默無聲的把我拉起來，然後嘆口氣，對我說到：「麗麗，你也不小了。在這種地方，如果沒有人護著你，很難全身而退，所以，你最好還是跟著我，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慘。」
說著，他抬頭看了一眼外面。
我也望過去，倒吸一口涼氣，門口維持秩序的兩個保安，正虎視眈眈的盯著我看。
我早就料到是這結果，所以他來了，我並沒有意外。我委屈的點了點頭。
「好了，我該說的都說了，現在該是你表現的時候了。」李老師說道。
望著他，我內心仇恨的火花潮水一般大洶湧。可是卻又無法釋放出來。
就這樣接受命運？這樣忍耐一輩子？不行，我得反抗。王二賴子，李老師，歌舞團的所有人，我要報復，把今天所有的委屈，一股腦的全都報復回去。
因為有李老師的「庇護」，我在歌舞團暫時是安全了。白天的時候，就在歌舞團洗洗衣服，閑暇無事的時候，就會混進觀眾席之中，安安靜靜的看著幾個姐姐的「表演」。
她們表演的很好，每次都能贏來觀眾叫好聲。最令人心動的環節，當然是扔錢的時候，那些人好像瘋了一樣，朝舞台旁擠，非常瘋狂。
我記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一個人丟給了蘇雲姐五百塊。蘇雲姐很興奮，揣著錢就跟那個人走了。
我覺得蘇雲姐命最苦了，她每次回來，身上都有傷。我想安慰她，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種環境最鍛煉人，我成熟的很快，學習到了很多東西，明白了很多的事理。
女人，千萬不能靠別人，只能相信自己。只有自己才是真心保護自己。
我在這裡度過了艱難的五年時間。這五年裡，我摸爬滾打，幾乎一周都要給李老師欺負。
每一次，我都拚命的給自己勵志，這一切，都只是暫時的，我會還回去。
李老師似乎很忌憚鄭日旭，鄭日旭在的時候，李老師和其他人都不怎麼搭理我。
我不知道鄭日旭到底是什麼身份，大概猜測到他應該不是個普通的歌手。
不過兩年前，鄭日旭忽然離開了歌舞團。他走之後，我竟對他還有一些思念。
但隨著時間的沖刷，這股思念之情，也日漸淡薄下去，他幾乎要從我的記憶里抹去了。
我麻木不仁的過著每一天，直等到五年後，我已經像其他的姐姐那樣，能應付各式各樣的場合，學會用各種法子來保護自己。
而我日漸成熟的模樣，也逐漸吸引了團里其他人的異樣目光。能像我這樣，在歌舞團保持完整的，恐怕只有我一個吧。
至於上學的事，我早就已經麻木了。那只是李老師控制我的一個幌子，我不會再胡亂相信他了。
而隨著我的成長，以前我身上的很多保護傘，也在一層層的褪去。那最惡劣的結果，終將發生在我身上。
李老師把我叫到他的房間，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欺負我，而是丟給我一套「小破布」，對我說道：「明天，就上台吧。」
我倒吸一口涼氣，雖然早有準備，可當它真正來的時候，我還是害怕了。
被那麼多人看著，那場面得多丟人？我以後還有臉活著嗎？
我戰戰兢兢的問道：「李老師，我……能不能不跟那些姐姐一樣表演舞蹈。我想……我想唱歌？」
「唱歌？」李老師狐疑的看著我：「你會嗎？」
「我……會。」我硬著頭皮說道。
歌舞團的演員有四等，第一等，就是表演二人轉和小品之類的，是歌舞團的重頭戲。
第二等，就是李老師這種唱歌的。他們唱歌很好聽，很有磁性。
第三等，就是我現在想做的職業，女人唱一些亂七八糟的歌，還要做出很多不好的動作，調節舞台氣氛。
不過比第四等好多了。
第四等，就是蘇雲姐她們所在的舞蹈團隊了，非但要忍受觀眾的折磨，還要應付歌舞團內部各種工作人員的折騰。
因為她們大多來路不正，在歌舞團的身份最為下等，似乎人人都可以欺負，頂多就是掏點錢，應付一下。
李老師抽了根煙，我也隨手抽了根煙，點上，觀察李老師的反應。
李老師和團長有親戚關係，也是所謂的「副團長」。團里很多事，他都能決定。
想了想，李老師忽然掐滅煙，一把摟住我：「你清楚，不知道多少舞者都想做這份工作。儘管她們為團里，為我做了很多工作，但是我還是沒同意，因為這種歌者最不受觀眾待見。你憑什麼要做女歌者？」
看見他那副貪得無厭的嘴臉，我就噁心。可我還是強行壓住內心的噁心，我知道他在跟我提要求。
我說道：「李老師，你想要得到什麼？」
「你清楚的。」說著，他就不老實起來。
我全身一陣哆嗦，倒吸一口涼氣，可還是站直沒有動。為了保全自己，只能犧牲一部分。
好在我早有準備，說道：「你先安排工作吧，這兩天我不方便。我來親戚了。」
李老師詫異了一下，看著手指上的血，嘆了口氣。
其實，我偷偷的塗了口紅。
李老師把我推開，冷冷的道：「好，再給你兩天時間。團長那邊的工作，我來做，你先出去吧。」
我鬆了口氣，今天他看起來心情不錯，並沒有再折磨我。
第二天，我如願以償的成了一名女歌者。我會唱歌，還好我五音俱全，而且天生嗓音不賴，通過了團長的考核。
可是看團長看我的奇怪眼神，我就知道我估計難逃團長的魔爪。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而知道我成為女歌者之後，那些姐妹兒就開始故意冷落我，疏遠我。我知道他們心理不平衡，的確，都是女人，為什麼我偏偏做的事比他們高一等呢？
我不知道，或許是因為年輕的資本吧。
她們表面上恭喜我，背地裡卻說風涼話，尤其是蘇雲姐，更是經常偷偷的大聲罵某人真不要臉。
她是故意讓我聽的。
我忍了，我知道我遲早有一天會離開這兒的，我不可能與他們為伍。
我穿的衣服比她們多了一些，在舞台上很賣力的唱歌。當然，這完全是吃力不討好的活，純粹是為了拖延時間用的。
一方面是那些真正的歌手和小品演員要休息，二來在人少，或者有惡人來看的時候，避免舞娘遭到「攻擊」而不讓他們上台充數。
我被無數的觀眾罵，丟東西，可我依舊得笑臉相迎，更賣力的去唱，去迎合他們「怪異」的口味。
我真不知道在這種地方我能不能堅持的下去。
李老師給我的兩天時間，很快就到了。我也想通了，我知道我逃不脫李老師的魔爪，倒不如正面去應對。
能堅持到現在，我真的已經盡全力了。
今天表演完了最後一個節目，我進了試衣間，準備換掉表演的衣服。
可剛要穿衣服，試衣間的門卻忽然被打開了。
蘇雲姐在門口站了一下，說哎呀，我忘了拿手機了。說著，就匆匆忙忙離去了，門也沒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