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答案
傅源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你以為只有你討厭孟婕嗎?我要是人家孟婕,聽到你剛才說出口的那些那麼傷人的話,我才會更討厭你。」
「反正你就幫著她吧,我知道,你看到她就想到孟蕭了,這個女人多厲害啊,憑著一張臉就能把孟蕭的媽媽跟前男友給收服了。」
「孟蕭活著的時候,我都沒有對她動過心,難道她現在過世了,我就會因為孟婕跟她長得一樣,就心裡產生什麼異常的感情嗎?喬雨,我沒有你想的那麼賤。」
「金粉世家裡面,金燕西當年結婚之前也不喜歡白秀珠,可是婚後還不是一樣變了心跟前任整天膩歪在一起。你是沒有做到他那個地步,可是傅源,你已經變了,你太護著孟婕了,甚至聽不進去我的話。」
「不要總是跟我提那部劇。我傅源不是金燕西,你喬雨也不是冷清秋,能不能不要一直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結婚之後我對你不好嗎?你要開公司,我為了讓你高興很快就答應了;你太忙了沒空陪我,我也嘗試著去體諒你。不再對你有抱怨;你被人算計,我絲毫沒有猶豫地就相信你……可是你呢?你做了什麼?你一直在懷疑,在胡思亂想,有時候我真的是不懂你是不信任我呢,還是不信任你自己。」
「我只是不信任孟婕而已。」
「跟我在一起之後,你有過安全感嗎?」
我沉默地看著傅源。他把車停在路邊,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安全感這種東西,有時候並不是別人給你的,而是相互的,別人再怎麼跟你說,『沒事兒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可能都不會信,因為當你認定了一個事實之後,你是盲目的,帶有偏見性的,你對孟婕的態度就是這樣。你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因為她整容了,她整的像孟蕭,你覺得她很有心計,不是什麼好女孩兒。你對我也是有偏見的,你覺得我花心,婚後不一定能對你死心塌地,是,我以前是混蛋過,可是我後來對你怎麼樣,你看不到嗎?但是你就是不放心,全部都是第一印象在作祟。」
「今天是孟婕出現了,明天可能就是張婕,王婕,如果哪天我找了個女秘書,她穿了一件領子稍微低點兒的衣服,你會不會說她是故意來勾引我的,哪天我跟某個女下屬出去出差,你又會不會懷疑我們兩在外面開房?」
「我知道你努力,你一直在拚命地往上爬,不管以前是AI還是翼控,甚至更之前你用心地學雅思,考高分,就是想要擺脫過去。我很喜歡那樣努力成就自己的你,我也比誰都希望當你達到一個高度。就能變得自信起來,從容起來,可是遺憾的是,當你終於從一個保姆變成了喬總的時候,你還是一個缺少自信的人。」
我哼了一聲:「傅源你不要變著法兒地教訓我,我並不想聽人說教。倘若是我跟江慎行一直在一起共事,也有人拿我們的事情來故意氣你,我不信你能沉得住氣。」
「如果是放在婚前,我也許不會沉得住氣,我會生氣,會心裡膈應,但是如果現在我遇到這樣的事情。喬雨,我會選擇相信你,並且我不會懷疑二哥,儘管我對二哥曾經有敵意,但是我了解他是什麼樣兒的人,可是你不同。你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孟婕,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經給她下了不好的定論,這對她來說是不公平的。」
我拉開車門:「我不想聊這個話題了,我只相信我的直覺。」
他嘆了一口氣:「算了,我們都各自冷靜一下,我一定會把背後的那個人給找出來,到時候你就知道自己所謂的直覺有沒有錯了。」
說完他就把車給開走了,我站在馬路上看著他的車絕塵而去,一直在原地沒有動。雖然我生氣,我很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說的是,他的話給了我很大的震動。
我順著這條路往回走,去往地鐵站,雍和宮站是二號線和五號線的交匯處,人流量很大,再加上是周六,我站在人群里等待著列車進站,邊上有一個小男孩兒和一個小女孩兒走在一起,小女孩兒的鞋帶散開了,但是她手裡拿著東西,小男孩兒蹲下來,替她把鞋帶系好了。他站起來的時候,兩個人相視一笑。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到那一天在病房裡。傅源的鞋子上粘了一張紙,孟婕讓他抬一下腳,順手幫他給拿掉了。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為什麼就那麼心存芥蒂呢?而我對她的所有反感,似乎都是這些日常中尋常的小事兒。她對傅源笑,我生氣。她在傅源面前哭,我生氣,她跟傅源說話,我生氣,她怎麼樣,我都會生氣,也許傅源說的對,我對孟婕是有偏見的。
當我們的年紀越大,經歷的事情越多,我們的想法也會越多。即使是再稀疏尋常的小事,心裡的心境不同的時候,看在眼裡的意味也會跟著不同。孩提時期做的事情,成年以後也許我們再做就會有所顧忌,遲疑不定。歲月所賦予我們的東西,到底是好還是壞,誰又能說得清楚呢?
如果真的是像傅源說的那樣,孟婕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到這件事情當中,只是背後有人故意在整我。我對孟婕說的那些話,其實是不負責任的。
我忽然有些後悔方才的冒失了。
傅源是周一傍晚到我的公司找我的,我剛跟馮大力開完會,他坐在我辦公室里等我,我看到傅源的時候愣了一下,不自然地問他:「你怎麼來了?」
「我想我可能找到答案了。」
「什麼答案?」
「喬雨,唯一是不是以前說過,顏璐在路上逼你們的車,故意針對你們。」
「顏璐?你是說蘇嘉良的老婆嗎,怎麼突然提到她了,難道……」
「前天晚上孟婕回到孤兒院里,找到當時叫我們爸爸媽媽的那兩個孩子。問他們是誰教他們那樣說的,他們說不認識,就是一個志願者姐姐,短頭髮,高個子,穿一件綠色的衣服。因為是上個星期發生的事情,她就讓保安調出來大門口的進出監控,找了很久找到了那個人,給孩子們確認過之後,看到她領的工牌找到了對應登記簿上的名單。這個女孩兒叫王可昕,首都經貿大學大三的學生,根據她登記的學生證信息。我今早找到他們學校的老師把那姑娘的家庭情況給查了,發現她爸爸在蘇私液晶電子公司工作。這家公司,你還有沒有印象?」
我當然有印象。
這是蘇氏集團下面劃分出來的一個子公司,曾經蘇嘉良是掌權人,後來蘇子遇的爸爸把蘇子遇派過去分管,他們兄弟兩為此明爭暗鬥。我第一次見到蘇嘉良的時候,正是他為了這家公司跟傅源談合作。
傅源見我點頭,接著說:「顏璐跟蘇嘉良結婚之後,這家公司現在的老總是顏璐的舅舅,親舅舅。而我讓他們學校的領導問王可昕為什麼要這麼做的時候,她迫於壓力說了實話,說是她爸讓她這麼教孩子說的。你說根源在誰?」
「之後我又查了你那個客戶李總的公司,知道不久之前他們跟蘇私液晶電子有合作,低價拿了一批液晶屏,賺的滿盆。」
我很詫異:「竟然是顏璐?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說來也奇怪,我那天碰到顏璐的時候,她對我的態度特別不友善。難道是因為蘇子遇的原因?」
「我約了蘇嘉良今晚到銀河橋吃飯,讓他把顏璐帶過來。你要跟我一起嗎?」
「也好。」
我坐傅源的車去銀河橋,一路上兩個人卻沉默著,什麼話都沒有說。
到了包間里,蘇嘉良和顏璐還沒有來,只有我們兩坐著。服務生給我倒了茶,傅源在低頭玩手機,我自顧自地喝茶,一小杯水很快就喝完了。因為服務生跟廚房確認菜單了,我就自己想續一杯,那個水壺不知道怎麼回事,剛開始的時候倒不出來,我往下用力按的時候,突然蓋子整個打開了,裡面滾開的熱水倒了下來,我手沒有拿穩,熱水整個澆到了我的腳上。
我疼得喊了一聲傅源,他嚇了一跳,把手機放下來大步走了過來:「怎麼了你?」
「燙到右腳了,好疼好疼。」
「能走嗎,到洗手間里用冷水沖一下。」
「疼死了都,走不了路。」
他直接把我騰空抱了起來走到包間里的洗手間,然後把我放在馬桶上,讓我抬起燙傷的腳放在水池下面用冷水沖,又出去喊服務生:「趕緊去給我拿一盤冰塊過來,再讓人去附近的藥店買一管燙傷膏。」
我眼淚花花的,傅源嘆了一口氣:「喬雨我真是服了你了,倒杯茶都能把自己給燙了。」
「明明就是你們飯店的水壺有問題,我又不是故意的。」真的太疼了。我說話都帶哭腔了。
他無奈:「好好好,我等會兒就讓人把那個水壺給扔了。」
「會不會燙出疤來啊?」
「不會的,最多起幾個水泡兒,三五天一準兒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