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你還愛她嗎,還愛嗎
放了暑假的朱尋尋挺無聊的,整整一個星期了,除了不得已跟陳婉儀去超市扛了一袋大米之外,她沒有再下過樓。
一是外面太熱,去哪都熱烘烘的,遠不如在家吹空調看美劇來的爽。
二是沒有出門的必要。丸子約過她兩次,她都以最近太忙拒絕了,哪裡是忙,閑的都快發霉了。
三是最沒希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萬一許錚有什麼不可抗因素電話打不到她的手機上,打到家裡座機了呢?
守株待兔雖然愚蠢點,但也不是沒有一點希望!
朱尋尋就以以上三條理由每日宅在家裡,看看電視,打打遊戲,逗逗狗,每日穿的最多的就是睡衣,活脫脫從一人民女教師淪落為一貨真價實的「宅豬」!
別的女人一般在夏天因為食欲不振愛出汗等原因暴瘦,她倒好,這天一上稱,足足胖了四斤。
四斤,如果換成豬肉很大一坨的好吧?
這天吃過晚飯,破天荒的換了衣服,從陽台上牽了小花,在陳婉儀震驚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的目光中,施施然的想打開家裡的門。
出門了!
出門了!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陳婉儀在她走後小聲嘟囔。
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是她的體重告訴她不能再這麼任由發展下去了,她可不想等一開學,她的學生對她說,excuseme,whoyouare?
牽著小花下了樓,期間碰上一個鄰居,對方很是驚奇的說,「呀尋尋,好久不見!」驚奇之後有補刀一句,「你好像胖了!」
又沒吃你家大米!
朱尋尋才不敢得罪這些退了休沒事幹專門靠八卦娛樂的阿姨,尷尬的笑笑說,「最近吃的太好了!」
在這個人人皆以瘦為美的時代,被人說胖了,簡直比直接讓對方罵幾句還難受,從樓里出來,加快步伐,牽著小花恨恨的向前走,我要減肥我要減肥……
「你這是在練競走呢?」
白景譽不知道從哪跳了出來,雙手插在褲袋裡,好笑的看著誇張走路的朱尋尋。
其實朱尋尋這個時候挺害怕見到他的,她宅在家的這幾天,白景譽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讓她去上班,她都以在外地旅遊為名拒絕。
「旅遊回來了?」
白景譽曾經跟朱尋尋在一起那麼多年,也不是白在一起的,他能從朱尋尋一個感嘆詞里判斷出她是不是在撒謊,不是他太聰明,而是朱尋尋太沒腦子,上一個電話說在海邊住著海景房吃著海鮮,下一個電話就鬱悶的說最煩這種下雨的天氣了好想去看海。
朱尋尋這種類似金魚七秒記憶一度讓白景譽懷疑她的智商,怎麼會有這種轉眼功夫就忘記自己說了什麼的人?
時間長了才知道,朱尋尋不是忘性大,而是她不會撒謊,撒了謊從來不想著圓謊。
更要命的是她還以為自己多聰明,不過是那個時候太愛她,不捨得揭穿。
朱尋尋尷尬的扶了一下額,強裝鎮定的說,「是啊,今天下午剛回來,我還想著一會兒給你打電話呢,你竟然找來了!呵呵!」
白景譽笑了笑,從她手裡拿過栓狗的牽引繩自己牽著,隨著她的腳步往人工湖的方向走,「玩的開心嗎?」
「開心啊,昨天去爬山了,山頂好美好美的!」
三伏天去爬山!
「不熱嗎?」
「……熱啊,但是……生命在於運動,再熱也得運動!」
白景譽笑著看了她一眼,「你去的真是個好地方,能出海,能騎駱駝,能看的大草原,還能爬山,改天有時間,我也要去這個地方玩一下。」
什麼是不能尷尬?什麼是不能自圓其說?什麼是再也編不下去?
就是朱尋尋現在的狀態。
她呵呵的笑,「其實……其實……其實我不是去的一個地方啦,今天在這,明天就去了別處。」
那一定很累吧,短短几天從南走到北,從大草原到大海邊,從沙漠到群山。
白景譽禁不住想笑,輕咳幾下,掩飾了忍俊不禁的表情,輕輕的嗯了一聲。
兩人走到人工湖附近,因為時值炎夏,晚上出來的人很多,尤其是人工湖這邊,隔不多遠都有一撮人,或情侶或老人或帶著孩子的一家人,人們繞著若大的人工湖嬉戲打鬧散著壓抑了一天的暑氣。
「我見到許錚了!」白景譽突然說道。
為了方便居住這裡的人們遊玩,沿著人工湖一圈每隔十米就有一站玉蘭花瓣的路燈,此時朱尋尋就站在其中一盞路燈下面,連同她的影子好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一動不動。
有輕輕的夾著燥熱的風吹過來,撩起她衣服的裙角,在昏黃的燈光里,她明亮如水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白景譽,彷彿這麼看著白景譽,就能把他口中提到的那個人看出來一樣。
白景譽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額頭,「喂,能不能有點出息?你這樣,我會很受傷!」
他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就算消失一個月,她也不會是這種失魂落魄的表情吧?
下一刻,朱尋尋從石化中回神過來,她緊緊的抓著白景譽的胳膊,「在哪裡見到的?胖了還是瘦了?黑了還是白了?……不可能白……表情怎樣?穿了什麼衣服?看上去頹不頹……啊……你快點告訴我……快點說啊。」
這麼多問題讓白景譽怎麼回答?
白景譽笑著看她一眼,那笑容中帶著幾分落寞,暮色太沉,看不真切。
牽著小花找了一片乾淨的草皮坐下,目光看向遠方,指著不遠處彈到半空中的夜明燈說,「我跟你以前也玩過那個你還記得嗎?」
朱尋尋現在還有心思去想自己曾經玩過什麼玩具,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許錚兩個字,一屁股坐在白景譽的身邊,抓著他的胳膊不停的晃,「快點回答我的問題快點……」
以前白景譽跟朱尋尋在一起的時候,朱尋尋一生氣就喜歡這麼晃胳膊,不停的晃,晃到他骨頭快散架,沒了辦法,就什麼都答應她了。
「他讓我照顧好你!」白景譽摸摸趴在身邊小花柔順的皮毛,偏頭對著朱尋尋的眼睛說道。
其實許錚一直就在本市。
白景譽見到許錚是一個剛下過雨的晚上,他陪客戶吃完晚飯,覺得時間尚早,就遣散司機,讓他開著車先下班,自己沿著這個充滿記憶的城市隨便走一走。
一邊一邊想著今天剛給朱尋尋打完的電話,他問她在哪,她說在沙漠騎駱駝,他真是好笑,昨天說在大草原騎馬的人忽地跑到沙漠騎駱駝了,這個旅遊的速度除了滿口胡言的朱尋尋估計也沒誰了。
不過他就喜歡朱尋尋因為撒謊支支吾吾又十分愧疚的樣子,簡直笨的可愛!
陪客戶吃飯的地方離朱尋尋單位沒多遠,他走著走著就走到了H理工附近。
學校放了暑假,本來燈火通明的教學樓現在變得黑漆漆的,原來熱鬧喧囂的小夜市也冷清了許多,附近的小商小販也變少了。
沒有徵兆的,白景譽就在理工大附近的燒烤攤上看見了許錚,他沒見過許錚幾次,以為看錯了,故意繞近了看,果然是他。
許錚穿著一件黑短T,牛仔短褲,最與他平時嚴謹形象不符的是,他腳上竟然穿了一雙墨綠色的人字拖。
穿著雖然很隨意,可坐在幾桌腰圓膀粗的男人中間,依然帥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許錚那一桌就他一個人,腳邊放了三四個空啤酒瓶,桌上還有三瓶沒開封的,如果這些都是他要喝的,那他今晚註定要喝醉。
白景譽走了過去,「好巧!」
許錚抬眼看看他,漆黑的眸子竟然沒有一點波瀾,他拉過旁邊一把塑料凳子推過去,在白景譽猶豫著要不要坐的時候,他已經另拿了一個一次性杯子倒滿了一杯啤酒。
天涯何處不相逢,相逢都是有緣人,一廂情願就得願賭服輸,既然朱尋尋現在跟了他,他這個前男友也沒必要耿耿於懷一輩子。
就是從男人看男人的角度,許錚也是值得託付終身不錯的男人。
白景譽笑了一下在那把塑料凳子上坐下,端起許錚給他倒的啤酒輕輕的抿了一口,然後放下,「有心事?」
許錚看他一眼,把自己杯子里的啤酒一飲而盡,閉了閉眼,開口卻是讓白景譽怎麼也想不到的一句話。
「還愛她嗎?」許錚問。
這個她,不說,白景譽也知道是誰。細長的手指摸索著紙杯,輕笑一下,「現在問這個還有意義嗎?」
許錚沉默片刻,抬眼,墨色逼人,「還愛嗎?」
感覺出許錚情緒的異樣,但他不知道他為何成了這個樣子,跟朱尋尋吵架了?還是事業上受到了什麼阻礙?
「愛!」白景譽果敢的回答,他只是單純的愛著,又沒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沒什麼可恥的。
都是男人,遮遮掩掩反而讓人看不起!
許錚突然笑了,苦澀又薄涼,兀自給自己倒滿酒,兀自與白景譽碰了一個杯,仰頭,苦澀的液體一口灌下,咣的一下放下杯子,對上白景譽驚疑的目光,笑著說,「愛她就照顧好她,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