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司機安靜地開車,律師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從後視鏡睨了一眼後座的兩個男人,只覺得車內的氣氛壓抑令人喘不過其,手下意識地鬆了松領帶。
煙草味淡淡地瀰漫在空氣里,愈發沉寂。
冗長的沉默,最後沈易航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腦袋靠在車椅背上,微微向後仰,闔上雙眸的同時淡淡地開腔,「到了叫我。」
沈嘉楠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不過總感覺,他有點不一樣了,那個一直彬彬有禮又溫和的男人,生活一直像一灘死水的男人,身上似乎有了活的氣息。
是因為宋青葉的存在吧,那個女人的存在,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回到家,沈易航站在客廳里,短短四天卻有不真實的恍惚感,似乎他離開了很久,而與她一起生活的地方卻什麼也沒有改變。
她喜歡的陶藝杯安靜地擱置在茶几上,一旁防著幾本書,以及一盆多肉盆栽,沙發上凌亂的小毛毯。
僅僅是那麼一個場景,沈易航卻彷彿看見了抱著抱枕蓋著毛毯正在看電視的女人,溫溫靜靜的眉眼朝他看來。偏沉卻愉悅動聽的嗓音波瀾不驚地響起。
「你回來了。」
沈易航眨了眨眼,客廳又大又空,除了一屋子的傢具,什麼也沒有。
他斂眉,骨節分明的手指重重地捏了一把眉心。
真的是累了。
……
第二天,沈易航去了梁楚所在的醫院。
梁楚身體並無大礙,只是摔倒出現了小產現象,為了以防萬一,她聽從了醫生的建議住院安胎幾天。
沈易航推開病房的門,護士正好給她拔掉針頭,低聲交代著些什麼,大概是聽到了動靜,抬頭就往他的方向望了過來。
此時是正午,深秋的陽光從玻璃窗戶外面照進來,她穿著一身寬鬆的病服,在金色的柔軟的光芒里,愈發顯得嬌小羸弱,楚楚動人。
「易航,」梁楚綻放出柔柔的笑,「你來了。」
沈易航被保釋的事情,她已經聽說,不過他會主動出現在這裡,還是有點小小的意外,畢竟,自從他和宋青葉結婚以後,兩人的關係就更疏遠了。
梁楚多多少少都能猜測到他刻意疏遠的原因,他是不想宋青葉誤會他們的關係吧,雖然能理解,但總覺得有些不太好受。
護士收拾好東西,瞥了一眼沈易航,靜悄悄地退了出去。
沈易航抬步走到病床邊上站住,低頭凝視著她女人泛著健康紅潤的臉蛋,「身體沒事?」
「嗯,沒事,再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她背枕在白色的枕頭上,抬頭看著他,笑容不減,「你這麼站著,我跟你說話會很累,坐下來吧。」
沈易航將手裡的水果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要吃水果嗎?」
「好,我想吃蘋果。」
他一言不發地挑了一個又紅又大的蘋果動手削皮。
梁楚也不急著開口,安靜地盯著男人低頭認真專註削水果的模樣,修長乾淨的手指很靈活,動作嫻熟優雅。
許久之後,她淡淡道,「你瘦了不少,那種地方待著不好受吧?」
「嗯。」
「對不起。」
他沒有抬頭看她,低沉的嗓音不帶一點波瀾,「為什麼道歉。」
梁楚抿了抿唇,「你知道,我是他的妻子,有很多事情我也是沒辦法。」
沈易捷與他的感情,就像是初冬結了冰的河面,看似凝固了,然而只要輕輕的外力一撞,就會碎裂,不堪一擊。
可是她的出現,無意就是那一道外力,將兩人薄冰的關係打破了。
沈易捷是她喜歡的男人,又是她的丈夫,她不能背叛,必須與他並肩同行,但沈易航又是她一直都很重視的朋友,他那麼好那麼溫柔,她也無法跟他成為敵人。
左右逢源這種事情,從來不輕鬆,她也知道,越是誰都不想傷害,也許傷害會越重,可……即便如此,她仍舊無法只顧及沈易捷一個人。
她早就知道沈易捷的野心,也明白沈易捷一直對沈易航存在極大的敵意,一直擔心沈易航某一天會忽然選擇回到沈家,進入沈氏從而危及了他的地位,所以背後不斷地整小動作。
這些她統統清楚,也默許了。
這一次也是,她知道沈易捷手裡拿到了那些證據,然而她什麼都不說,任由事態發展。
沈易航削完果皮,又將蘋果切成小塊,每一塊均勻得像是刻意量度過一般,在水果上插上牙籤,將果盤遞給她。
這才抬起頭,目光溫淡沉湛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漫不經心道:「既然這樣,又何必道歉。」
梁楚捏起一塊蘋果,咬了一口,「因為我不想你出事,易航,我不希望你們鬥來鬥去。」
沈易航盯著她,深邃的眼睛沁出一層濃重的墨色,「梁楚,你應該很清楚,我若是想跟他斗,不用等今天,你有這個閑心來勸我,倒不如勸他適可而止。」
梁楚咬著唇瓣,臉色淡了幾分,久久無言。
沈易航說得對,由頭到尾,只有沈易捷一個人在挑釁而已,他從來不曾稀罕沈家的任何東西,否則當年就會那麼乾脆利落地從沈家搬出來,自力更生。
而她,卻自私地想讓沈易航一退再退。
說不想他出事,可每一次,她都冷眼旁觀。
就像當年,若不是因為她跟他說了那麼一番話,他是不會從沈家離開的,是她,利用了他的溫柔和感情,間接把他逼得無家可歸。
梁楚的手腳有些發涼,忽然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面對沈易航。
沈易航穿著白色的襯衫和熨燙得一絲不苟的西裝褲,不動聲色地坐在那兒。清俊矜貴,眉眼上卻落下了一層暗色,「宋青葉是不是故意推的你,你自己應該心知肚明,而沈易捷想要怎麼樣,你也應該明白,我希望你主動撤訴。」
梁楚杏眸低垂,輕聲道,「就算我同意撤訴,他也不會同意,你知道,我阻止不了他。」
「是阻止不了,」沈易航的嗓音愈發暗沉。「還是不想阻止。」
心思被他不留情面的戳穿,梁楚只能沉默不語。
她不想阻止,因為阻止就代表著,她跟沈易捷對著干,他會不高興,甚至很有可能,她連他最後一點表面功夫的溫柔都會失去。
她害怕失去沈易捷的溫柔。
「她喜歡的人是沈易捷,你這次的之所以會出這種事,也跟她脫不了干係,這樣的女人,還值得你為她浪費心神嗎?」
沈易航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剛剛落在門把上,身後傳來女人焦急的聲音,「易航!」
「我會跟他說,不過未必有用。」
……
沈氏總裁辦公室里,杯子砸落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響,玻璃四分五裂成一地,助理巍巍顫顫地站在一旁,微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沈易捷鐵青著臉色,心情暴躁不已,胸膛劇烈的起伏,抬手胡亂地扯鬆了領帶,單手叉腰踱步。
「所以,那些證據都是他偽造好等著我們去拿?」
助理謹小慎微地回答,「是,稅局那邊已經派人稽查過他公司的財務狀況,我們匿名舉報的證據全部作廢了。」
沈易捷順手摸過煙和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狠狠地抽了一口,然而尼古丁的味道也無法平復他心底的慍怒。
費了那麼多心思,好不容易才讓他進去,結果短短几天,情況就逆轉了過來,這一口氣,讓他怎麼咽得下去?
沈易航那英俊的臉上,浮著一股濃濃的戾氣,隱在眉宇之間,暗沉而凜冽。
助理默默地站在一旁不敢吭聲,安靜的等待著他抽煙。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敲門聲,緊接著推開,「沈總,盛海靈小姐要求見您一面,要見嗎?」
沈易捷臉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冷的開口,「讓她滾,以後她再來,別再來煩我。」
「是,我馬上處理。」
助理也開口,「沈總,沒事的話,那我先出去工作了。」
「出去吧,」助理剛轉身,他又忽然叫住,「等一下,宋青葉那邊怎麼樣了?沈易航有聯繫律師去處理嗎?」
「據我所知,並沒有。」
沈易捷微眯著眼睛,須臾,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助理轉身前,又多問了一句,「沈總。需要我讓阿姨進來打掃一下嗎?」
「嗯。」
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他一人。
沈易捷踱步至落地窗前,佇立著,俯瞰著辦公大樓下渺小的人和馬路上經過的車。
他雖然身為沈家的長子,然而卻是沈懿的私生子,母親沒有任何背景,是個鄉下女人。
外界對這種內幕並不清楚,然而公司里那些股東卻是一清二楚,在他們的眼裡,他沈易捷永遠都被籠罩在沈易航這個光明正大的沈家兒子的陰影下。
即便沈易航脫離了沈家,在外獨立門戶,然而誰都看得見,混得風生水起的沈易航本事有多大。再加之他母親出生豪門做後盾,所以那些股東,包括沈懿在內,現在都還一心向著沈易航,把他默認為沈氏的接班人。
關於這一點,沈易捷無法接受。
他付出的心血和努力,要比沈易航多了幾倍,為了沈氏,他鞠躬盡瘁,忍辱負重從一名小職員一步步像上爬,今天這個位置,完全就是靠他的實力打拚下來的。
可是,再多的努力,終究是比不過生下就高人一等的沈易航。
他感覺自己就是樓下那如螻蟻的行人,渺小,不堪一擊,而沈易航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者,出現便能將他踩在腳下,碾壓成灰。
那麼他這麼多年的付出算什麼?他那麼辛苦掙扎耗費心力,得到了什麼?
無論如何無也不甘心,不甘心把自己那麼辛苦爭取過來的位置,拱手相讓。
辦公室的門再度被推開,沈易航以為是進來打掃的阿姨,沒回頭,「把地上的玻璃清掃完就行。」
不料卻傳來一道渾厚低沉的嗓音,「你再跟誰說話。」
沈易捷心下一頓,轉身就瞧見沈懿面無表情的嚴肅臉色,馬上迎上前,恭恭敬敬地喚了聲,「爸,您怎麼過來了?」
剛靠上前,就被沈懿甩起的文件扇中了臉。
「啪」
沈易捷的臉一疼,當場懵住了,他忍著心底的羞辱,手用力攥成拳,手被上的青筋都凸顯了出來,壓著聲音低低道,「爸,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什麼事?你還有臉來問我?自己做了什麼都不清楚了?」沈懿老沉的眼睛掃了一眼地板上的碎片,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將手裡的文件狠狠甩在了茶几上,「我看你是想要翻天了。」
沈易捷臉色微凝,視線落在那文件上,俯身拿起來翻開看了看,是沈氏最近正與興豐集團商談的合作項目合同,基本上是已經算談妥了,就差臨腳一門簽字合約就會生效。
沈懿明顯動怒,「興豐集團的老總親自找上門跟我給我拒絕了這一次的合作!原因還用我說嗎?」
興豐集團正是沈易航母親的家族集團,而興豐現在的掌舵人正是沈易航的親舅舅,不同於他那位外公,這位舅舅素來疼沈易航。
這一次沈易航被玩到了牢房裡蹲了幾天,這位親舅舅怒了。一氣之下終止了與沈氏的合作,半分情面不留。
沈懿也算是興豐掌舵人的名正言順的姐夫,然而卻被他指著鼻子冷嘲熱諷了一頓,活到這把歲數,還被一個比自己小的人教訓,這損失還算事小,臉面丟盡事大!
沈易捷合上文件,「爸,我會親自找興豐的負責人談這個合作案子。」
「談?你拿什麼跟他談?」沈懿冷笑,「被他知道了你做了什麼,只怕你腿都會被打斷!」
「既然事情因我而起,我就會想辦法解決。」這個合作失敗的話,損失可不少,也會影響到他在公司的信任度。
「你能解決最好。」沈懿看著他,用警告的口吻提醒他,「只要你們不過分,我一直都是隻眼開隻眼閉隨便你們兄弟怎麼折騰,這一回可不單單是易航的問題,而是關乎到我們沈家和沈氏的名聲與利益!」
沈易航畢竟是沈家的三少爺,他的一舉一動都與沈家和沈氏捆綁在一起,如今他因偷稅漏稅這種醜事被抓,沈家丟了臉面,沈氏損失了利益,可大可小。
而且,若是被外界知道是自家兄弟內訌造成,那沈氏的股市必然會跌。
沈易捷自知瞞不過他。而且沈易航能這麼快被保釋出來,沈懿也有在背後周旋,心底雖有不甘和憤怒,卻又無法發泄。
「爸,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問題。」
「另外,聽說推倒梁楚的那個女人是宋青葉,你讓人起訴她,現在怎麼樣了?」
「還被拘留著。」
沈懿道:「易航若是要把她弄出來,你也別再搞什麼動作。」
沈易捷眼底閃過一絲愕然,畢竟沈懿也一直不喜宋青葉,巴不得她早點離開沈易航,現在居然會在意這個。
是沈易航說了什麼?還是他那個舅舅說了什麼?
沈易捷沒有多問,只能默默地應承了下來。
……
梁楚一直在出院,也沒機會見上沈易捷一面,她試圖打過電話給他,接電話的人是他的助理,說他在忙,她沒敢打擾,匆忙就掛斷了。
所以答應了沈易航的事情,直到出院回到才有機會跟沈易捷提。
梁楚端著一杯剛磨好的咖啡,騰出一隻手敲了敲書房的門,聽到裡面的應聲,她才推門而進。
單調沉悶的書房裡,沈易捷坐在書桌后,唇上叼著一根煙,視線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在快速地敲打著鍵盤。
梁楚混雜在空氣里的煙味醺得有些不太舒服,輕輕蹙了一下眉頭,很快又舒展開,緩步走上前。
「我給你泡了杯咖啡。」她把咖啡放在書桌上,推到他觸手可及的位置,「易捷,還在忙嗎?」
沈易捷這才停下手裡的動作,視線從電腦屏幕上轉移到了她的臉上,吸了一口煙,然後夾在指間,淡淡嗯了一聲,又問道,「怎麼了?有事?」
梁楚的手指微微捲曲了一下。噙著溫柔的笑,「嗯,有件事想跟你談談。」
沈易捷端起咖啡,低頭啜了一口,慢條斯理地看著她,「你說。」
「關於宋青葉的事情。」
她的話音剛落下,沈易捷的臉色剎那就陰沉了下來,眉宇間撫上一層暗沉的戾氣,雖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被他的表情給駭住。
梁楚當下就想打退堂鼓放棄了,不過一想起沈易航那寡淡無所謂的臉色,又鼓起了勇氣,「我被颳倒這個事情。真不能怪她,控告她故意傷害罪也很不合理,所以我們撤訴吧,你覺得怎麼樣?」
沈易捷輕笑了一聲,笑得意味不明,須臾,他不咸不淡的開腔,「我以為你也看她不順眼,所以才這麼做的,怎麼?現在後悔,是誰跟你說了什麼?」
梁楚倏然一怔,笑得有些勉強,「易捷。你在說什麼呢?我跟她無冤無仇,怎麼會想對她怎麼樣。」
「是么?我還以為你是為了沈易航才來跟我開這個口。」
梁楚垂著眼眸,心跳得有些快,有些著急地辯解,「不是的!」
意識到情緒太激動,馬上住了口,調整了呼吸才重新開口解釋,「不管怎麼說,她也是易航的妻子,倘若事情鬧大了,傳出去,對誰都沒有好處,而且。我覺得爸爸應該也不會同意……」
盯著男人越來越黑的臉色,她的聲音漸漸變小,直至消失,沈易捷是個多疑的男人,若是他質疑她偏袒沈易航,只怕這些年付出的所有努力都要成為泡影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易捷,你生氣了?」
沈易捷微眯著眼睛看著眼前嬌俏又小心翼翼的女人,是沈易航最喜歡又得不到,卻被他輕易收入囊中。
從一開始,他對她就談不上多喜歡,更多的是一種挫敗了沈易航的成就感,以及被這個女人衷心不二包圍著的滿足感。
然而她卻開始動了念頭想要幫沈易航。跟沈懿一樣,所有的人都偏袒沈易航。
讓他怎麼可能不生氣!
只不過,他太需要這個女人身後那個梁家的支持,因此再生氣,也只能忍著,把她哄好。
緘默了幾秒鐘,才淡淡開腔,「沒有,既然你不追究,那就撤訴吧,畢竟你才是當事人。」
梁楚繃緊的神經一松,終於露出了自然的笑容,「易捷。謝謝你。」
然而她不會知道,沈懿已經給他下過命令。
……
宋青葉蜷縮在角落裡,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眼睛散渙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進來這裡幾天了?三天,還是四天?
沒有人來看她,包括她的父母,她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父母現在又是如何的焦急,還有沈易航,出去了嗎?
她有種錯覺,自己被全世界給遺棄了。
「宋青葉,你的辯護律師過來了,出來吧。」
她茫然地抬頭,關在這種陰森冷然的地方里,腦袋都生鏽了,遲鈍的反應過來,動了動想站起來,卻因為蹲坐蜷縮得太久,兩條腿都麻了,一下子就摔了下去。
膝蓋磕到冷硬的地板,因為發麻她也感覺不到多疼。
緩了好一會兒,才找回知覺。
會面室的門別推開,警員側開身,「進去吧。」
她抬頭,一眼就對上了衣冠整齊的沈易航,墨黑的短髮。英挺的眉眼,溫和平靜,什麼動沒變。
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噢,他已經沒事了,幸好沒事了。
站在門口,久久不動,警員皺著眉頭提醒她,「趕緊坐過去吧。」
宋青葉這才驚醒,挪動步伐入座。
會面室里的燈光太亮了,以至於宋青葉的眼睛感到不太舒服,低垂著眼眸,沒有開口說話,也不知該說什麼。
她想,他應該什麼都知道了。
沈易航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她瘦了,也憔悴了,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像是生病了一樣,透著一股懨懨的氣息,原本柔順烏黑的頭髮失去了光澤,微微凌亂地垂落,遮擋住了她臉,從他的角度,只能瞧見她長長的眼睫,輕輕顫動著。
沉默了許久,他主動打破了沉默,平靜地發問,「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