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無心的秘密
驛站追出來的那群人突然消失在半道上,不用想都知道是被稚杳使了什麼法。荒山野林本就錯綜複雜,再加上天色早已深透,稍微使個絆子就能讓人陷入雲里霧裡。
稚杳有些得意的拍了拍手,回頭卻發現華衍與邢默站在面前,隨即赤雪扭著身子也站了過去。
「二爺好啊!」她咧嘴笑著向他揮了揮手。
「不是叫爹爹的嗎?」華衍饒有興緻的說道。
「我爹爹如果是二爺的話,那我不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嗎?是吧娘親。」說著,還不忘回頭問著念無心。
念無心面無情緒的看著她,不搭一句。氣氛隨之有些僵硬,一前一後仿若兩座冰山似要將她凍死於此。稚杳不禁抖了個哆嗦,也明白他們是所為何事,於是無奈的從布袋裡將那半張譜搜了出來,無所謂的直接交給了念無心。「沒意思。」她嘆了口氣。「還給你,我走了。」說完,頭也不回的消失在這黑暗中。
念無心錯愕她的舉動,沒想過她會這麼容易的將譜交出來,只是華衍又好似等著她將曲譜交於他的手中。對視的眼中沒有躲閃,各自有著各自的防備。若這譜真有那麼神奇,她斷然不會輕易交給他人,索性淡然的放入了自己的衣帶之中。只是細微的一個動作,華衍就深知她的想法與打算,於是示意了赤雪。赤雪霎時出手,直逼向念無心。
念無心剛想趁此逃離,卻見邢默也一齊圍了上來。沒有永久的朋友,也沒有永久的敵人,這是她所見到的,無非是各自所站的位置不一樣罷了。
邢默不想與她對立,只是迫於華衍的壓力,生死契的作用便就在此刻。誰違背了,或者背叛了,他只需要輕輕動一個指頭啟動生死契,那人便沒了生還的餘地。
念無心好一陣抵擋,單獨與一人交手或許還有勝算,可兩人若是同時逼向她,對付起來,她自然是有些吃力。邢默此前與她有交過一次手,自認為功力不及她,但又不想太過為難,故此自己選擇吃了敗仗退了下來。赤雪本就連邢默都敵不過,在邢默退下以後,自己也是不經抵擋同樣敗了下來。她落地的腳似有些不穩,華衍在後邊將她扶住,摺扇一收,甩袖便向念無心逼去。
觀察她這麼久,他也算知道念無心出手總要留幾分,彷彿是怕傷著人,再或者是怕被人看穿什麼,即便是對待追趕她的那些人也是如此。華衍也沒有要傷她的意思,兩人在這荒林間來回的兜著圈子,也不見誰勝誰負。
念無心也知道華衍是故意繞著她,她用力向華衍推去,趁機甩開了他。華衍看出她要逃離的動向,只在頃刻間就繞至她面前,瞬間封住了她的穴道。
「你想走,就把曲譜留下。若不想留下曲譜,那你的人就得留下。」他說道。
「那是我的東西。」念無心反駁了回去。
「你是我的,你的東西也是我的。」他說著,順手理了理她飛亂的髮絲,念無心蹙眉,也只能是任由著他。倔強的小眼神,在華衍看來卻是楚楚動人。
赤雪將驛站那邊的馬兒引了過來,華衍一把將她扔上了馬背,自己也隨之也翻身躍了上去,手臂又是一摟,讓她貼緊了他的胸膛。
「你的生死契在我這兒,若是你沒命去找你的那個誰,可就別怪我了。」華衍在她耳邊再次警告道。
陰冷的話語又一次在她耳旁迴響,若是還有其他無心人,他們也一定會覺得這陣寒意是多麼的可怕。
一路行至天亮,在念無心身子快要麻痹時,華衍算準了時辰解開了她的穴道,他怕她逃,卻又知道她不會逃。因他覺得她就像個刺蝟一樣,會讓他扎手,所以封了她的穴道,彷彿只有這樣,他才能觸碰到她。
念無心同樣是一陣虛軟使得她向前傾去,華衍慣性的伸手擋住她的身子,卻也沒在意的捂上了她的胸口,直到念無心忍不住開了口。
「放開你的手。」她說道,胸前多出來的觸感讓全身不自在,可偏偏自己又要靠他來支撐。
華衍反應過來,倒是有些好笑自己犯了這樣的一個錯誤,他隨即說道。「觸感不錯。」
念無心聽他這麼一說,更是不自在,在馬背上好一陣不安分的挪動著。神隗從不曾這麼對待過她,他的一方一圓被雕塑的規規矩矩,不得有半點逾越。
華衍見她動的頻繁,連那馬兒似乎都有些受不了,也歪了幾個蹄子,他連忙勒緊了韁繩,不料適得其反。那馬兒像是受驚一般,抬了前腳,直接將他們甩了下去。念無心也是一驚,連忙拉住了華衍。好在這兒不是什麼巍峨險峻之地,但這雜草叢生的小山坡卻也好不到哪去。華衍有意護著她,手臂被那些細小的尖石割破了好幾道口,直到雙雙落入了山坡下面的湖泊里。
落至深底,陰涼的湖水掩蓋與包圍著他們,華衍下意識的想起了她曾在江中救他的情形,他突然有些動容,他在猜想她的心是怎樣的……那種不顧一切為的又是什麼……
他拉住了想要離開水中的念無心,連自己都沒想過會向她吻了去。深藍色的水裡,底下的水草盪隨著他們的身姿漾著,宛若有兩條人魚交纏在一起。可念無心偏偏把他推了開,她甚至有些落荒而逃。
華衍不羈的一笑,一同跟了上去。
「二爺!」追過來的赤雪邢默一陣擔心。「您沒事吧?」
華衍搖頭,目光追著念無心的身影,她一人在一旁擰著衣服上的水漬,獨處與安靜,好似成了她另一個標誌。邢默見罷二話沒說,上去便將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搭在了她的身上。
一股暖意從背後傳來,念無心回頭,卻又見華衍那雙彷彿要勾魂的眼,她慌忙的躲了開,朝著邢默說了聲「謝謝」。
這被赤雪當面瞧見的,自然又是少不了多嚼了一些話。「我說邢默,你可別又是熱臉貼了冷屁股。」
「這是我的事。」邢默也不管二爺是否在此,他也是把話說得明。
華衍又是一笑,這邢默做什麼事都是一根筋,連追個女孩子也怕是同樣吧。「好了,找個地方把衣服弄乾吧。」他說道,從不參與他們之間的角斗。
風吹來一陣陰涼,也許是因為穴道封得太久,以至於念無心被這細風稍微一掃,接二連三的噴嚏就涌了出來。儘管裹緊了邢默給的衣服,可裡面的衣服卻是濕噠噠的,顯然根本沒有用。
前方不遠處落有一座無名小城,青石板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城外,繁華的堪比洛陽。念無心因在馬背上吃過跟頭,怎麼說都不肯再上馬了。華衍也依著她了,他讓邢默與赤雪先入城,去找那落腳的地方,自己便與念無心徒步而行。
他不在意七百裡外的西山是個什麼樣的情形,那地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若喚出麒麟也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他不過是想看看這途中是有多少人眼饞這曲譜,畢竟西山藏匿的只是一塊地圖而已。他不著急,看誰找到了,他只需搶過來便是。
念無心跟在華衍的後頭,一路噴嚏不斷。她不記得在水中是被什麼刺到了,只覺得腿腳上一麻,出了水面便感覺陣陣寒涼,連呼吸都泛著涼意。
「我走不動了。」念無心彷彿是用了最後一口氣說道。
華衍轉身就見欲倒的身子,他連忙將她扶倒在胸口,斜眼間只她小腿處染紅了一大片,順勢又將她橫抱在懷中
「什麼時候受的傷?」他問。
「水裡。」念無心道。「那裡的水蛭,有毒……」話未說完便昏死了過去。
華衍不自覺的的加快了步伐,騰空飛行,人影一閃,便落至城中,也無暇顧及這柳岸成蔭的地方。
邢默在安置好的地方等著華衍他們,在見到他抱著昏死的念無心,眉頭下意識的一緊。「無心姑娘怎麼了?」
華衍同樣是鎖著眉不予理會。「醉十三在哪?讓他過來。」他說道,直接將她抱入了房間。
赤雪替她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順手將她身上的譜偷拿了過來。人的私心很難說,沒有人不想榮華富貴,沒有人不想位高權重,沒有人不想得到所有。在房間的門被敲響之前,她果斷的將殘譜自然的放入了自己的衣兜。
醉十三推門而來,檢查了念無心的傷口,確實是被水蛭所傷,只是什麼樣的水蛭能有這麼大的毒也難以下斷。他一貫往常號上了脈搏,然而他按下之後,好似找不到方向一般,不禁有些疑問,許久便讓他猛然一驚,按脈的手似乎還有一些顫抖的收了回來。
他看著靜躺在床上的念無心,若還有些微的意識,她一定也不會讓他號脈。回想上次,她那麼抗拒,抵不過也就是這個原因吧。
「赤雪,你先出去,我要替她療傷。」醉十三遣走了赤雪。隨後從袖中搜出那透明盛有鮮血的小瓶,他就說那個小丫頭為什麼會在半道上攔下了給了他這個,還讓他看著辦。無心之人,到底是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