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胡先生

邱老火化了，這是他自己的安排。

因為他不願意自己的屍體埋在異國他鄉，他希望能夠讓邱玉帶著他的骨灰，將他送回故鄉。

那是他記憶中老酒飄香的地方。

紹興。

邱玉表現的比我想象的要堅強很多，本身不同常人的經歷就給她帶來了許多好處，所以她調整的很快，哭完之後，好像也就安心了，獃獃的捧著邱老的骨灰盒。

我摸著她的頭髮，溫聲說道：「我陪你回紹興，一起把邱老安葬好么？」

邱玉點了點頭，茫然的看向遠處：「我沒有親人了。」

我指了指自己，說道：「你可不能無視我，邱老可是說把你許配給我了，你可別吃干抹凈不認賬啊。」

聽著我調笑的話語，邱玉揚起拳頭砸了我一下，俏臉微微泛紅：「你說什麼東西，你……」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出現了一個人。

我收起笑意，說道：「你先回去，我跟他談談。」

邱玉嗯了一聲，在我耳邊說道：「這個胡先生，我是第一次見。」

我眼中劃過一抹異樣之色，看著邱玉離開。然後點了根煙，朝著中年男人走去。

仔細打量這個胡先生，帶著幾分審視，他穿的是一身樸素的西裝，沒錯，西裝其實是很講究的。除了得體之外，很多細節都能看出西裝的特點，能給人的氣質帶來徹底的改變，而這個人，似乎想要故意讓別人忽略他一樣，穿了一套存在感並不是很強的亞麻色西裝。領帶也不顯眼，整個人都給人一種低調的感覺，但無法掩飾的，是他那淡淡笑意背後所隱藏的一絲威勢。

不是長久身居高位，是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氣質的，胡先生沖著我伸出手，笑著說道：「葉先生，你好。」

我跟他握手，他的手上沒有什麼老繭，反而很溫潤，說明這個人不會用槍，也不是什麼國術高手，我同樣微笑：「胡先生，或許您應該告訴我你的名字，不然，總不能一直都這樣稱呼你吧？」

胡先生自然不會聽不出來我的試探之意，饒有興趣的盯著我看了一陣，說道：「名字就不必了，不過是個代號而已，如果你覺得先生不夠親近，那麼你就叫我衚衕志吧。」

一句話，卻是讓我呆住，我的眼神微變，死死的盯住他，然而他卻始終微笑，根本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雖然早就有所猜測，但是當他真正承認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有些神奇，說道：「您，您真的是祖國的人？」

他說道：「你也是祖國的人。我們都是中華兒女，本質上來說是沒有任何區別的，我們都在為祖國做貢獻，只不過分工不同罷了，你說是吧，小葉同志？」

我表情變了變，這一聲同志，似乎帶著某種信號，我苦笑道：「不好意思，胡先，呃，衚衕志。我有點混亂，先讓我仔細想想。」

他做了個請便的動作。

我絲毫不想掩飾自己內心的波動，因為我知道自己肯定也掩飾不了，拿著根煙，蹲在路邊抽著，這個胡先生是政府的人，而且從邱老臨終之前的話來看，他的地位絕對不低，而且，似乎還是跟我們親近的，這說明了什麼？國家已經盯上了洪門，還是怎麼樣？我不知道自己往這個方向想是不是對的，但骨子裡頭卻是有一種敬畏的感覺，因為我覺得自己跟胡先生這樣的人應該很遙遠才對，沒想到如今就正面相對了，這是不是說明我也走進了領導的視線內呢？

一根煙抽完，我起身，平靜了很多，問道：「衚衕志，有什麼需要我效力的嗎？」

他笑了，說道：「你不要緊張，不要搞得我好像是強盜什麼的，我不告訴你我的名字，是因為我現在是以私人的身份來見你。或者說，我不希望別人知道我跟你接觸過。」

他看著我茫然的樣子，無奈說道：「許應憐你知道吧，她跟我提起過你。」

我眼前一亮：「許姨！？」

胡先生輕笑一聲，說道：「還是他的魅力大，一下子就讓你回過神來了。葉緣同志，你不要多想，你不知道我的職位，也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來這裡，純粹是為了洪門的事情來的，甚至見到你，也是個巧合，只不過出於另一個偶然的情況，許應憐跟我說起過你，作為她不多的朋友之一，我留了心。這次聽了邱老說到你，我這才感興趣。」

我一怔，說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胡先生乾脆就在草坪上席地而坐，同樣拿出一根煙，美滋滋的抽了一口說道：「洪門回歸祖國這事你應該知道。」

我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洪門在外多年，現在勢力過於膨脹，已經威脅到了很多國家的勢力，所以被人覬覦了，為了保全自己，只好選擇回國。來得到祖國的庇護。」

胡先生冷笑一聲，說道：「你說的沒錯，事情的確是這樣，但洪門的人想的是不是也太美好了呢？用普通點的話來說，就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這才想著要回家，然而這是你想回來就回來的嗎？不得不說，洪門的確很聰明，搞來了這些高端技術，沒錯，這的確是我們需要的東西，但這些技術，就能抹平他們回來所帶來的影響嗎？」

我覺得有些尷尬，現在我也能算洪門的人，總覺得這胡先生是在敲打著我什麼，我說道：「難不成這背後還有什麼問題？」

胡先生吐出一口煙霧：「不管什麼事情，涉及到政治，都會變得無比複雜。洪門這種龐大的勢力，代表著很大一部分海外華人的利益，這其實已經涉及到政治了，舉個例子，他們所擁有的龐大資金，投入到了國內市場，一定會引起原先的經濟體系變化，究竟是會崩塌，還是會推動經濟發展，這是兩說的事情。搞經濟建設，絕對不是說有足夠的錢就能把事情辦好，何況這洪門，也不單單是單純的想要搞經濟，他們現在瘋狂的投入資金，是想要增加自己在國內的固有資金，增加自己的影響力，這樣一來，就沒有人能夠動他們了，就能夠安心了！」

我好像察覺到了胡先生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上頭不滿意？」

胡先生意味深長的看著我：「治大國如烹小鮮，每一個步驟都由不得疏忽，很多人說咱們國家規矩很多，約束很多，不夠自由，卻不知道一旦放鬆了約束，自由了，就徹底亂套了，當然，也有可能變好，但這誰又能保證呢？每一個能夠涉及到國民利益的企業。都應該受到絕對的操控，至少，也要確保不會對廣大老百姓造成壞的影響，這洪門，無疑是湧入的巨頭，絲毫不遜色國內的那些頂尖企業家，最重要的是，洪門已經變了，九個字頭不斷的內鬥，為了利益產生傾軋，如果他們回國了，一定會把這種爭鬥再次放大，將矛盾帶回到國內去，於國於民，這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領導很發愁，洪門歸國，理論上來說我們不應該組織，但這個勢力太過於龐大，又徹底變質了，誰能知道他們會給咱們祖國帶來什麼改變呢？所以……」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就來了這裡，想要通過邱老來解決這件事情嗎？」

胡先生搖了搖頭：「你說的不對，是邱老邀請了我，希望我來。見證一件事情，他知道現在洪門回歸的最大阻力就是上面對洪門不放心，所以才找到了我，而問題的關鍵，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