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8.來吧,互相傷害吧
鑒於秦如歌真正入睡的時間比鳳明煌晚得多,她醒來的時候,鳳明煌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她伸了個懶腰之後,雙手抱著後腦勺,二郎腿一晃一晃的,依舊懶洋洋的躺在床上。
蓮兒抱著臉盤進來,看她正好醒了,便伺候秦如歌洗漱。
「葯室那邊,他是不是鎖了不讓人進。」
「是的,王妃。尤其是針對你,嚴令禁止你靠近葯室一步,王爺還讓人把王妃辛辛苦苦弄的葯圃搗毀了呢。攖」
秦如歌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安排,不就是防止她練出毒藥來嘛,可是他忘了,她還有殺手鐧呢。
就算煉製不出成品的毒,晶元里還有現成的毒物植株,必要時,還是能用的償。
「他今天有找過昭華公主沒。」
「王爺沒有主動找她,倒是那狐狸精,找著各種由頭黏過去,今天一整天都纏著王爺呢。」
蓮兒打量著秦如歌的神色,發現她臉色漸漸鐵青,她不敢再說下去了,還好她有粉飾王爺對昭華公主的態度,要是王妃知道王爺還是想這幾日一樣,對昭華公主呵護備至,王妃一定會難受死的。
「蓮兒,我只想知道鳳明煌單方面的態度,昭華公主如何,你就不必多說了。」
蓮兒一臉難色,迫於秦如歌施壓,終究還是將實情和盤托出。
秦如歌沉著臉點點頭,算是明白了。
看來一時半會兒,還不起什麼作用,得耐心等候。
此時有人敲門。
「王妃,王爺要老奴過來送葯。」
原來是厲晴,她手上端著湯碗,秦如歌摸了摸肚腹傷處,心想他還算有點良知。
秦如歌上前,一股淡淡的藥味撲來,她目光一震,這氣味......不是促進傷口癒合的湯藥,而是避孕用的葯。
好半響,她僵直地接過湯碗,冷冷抬眸:「你下去吧,這葯我待會兒再喝。」
鳳明煌把她身上所有藥物都搜走了,她煉製好安放在葯室的那些避子丸應該也被摧毀了,所以他擔心她無葯可吃,就讓人安排了這湯飲來。
他想的還真是周到。
也許他是為了她著想,為了孩子著想,可是秦如歌聯想起昭華公主,就自在不了,這碗避子湯,好像在諷刺嘲笑著她。
「王爺要老奴親自看著王妃喝完。」
該死的,那傢伙難不成懷疑她想用孩子來綁住他嗎
秦如歌一口一口吞下,不一會兒便仰頭喝乾滿滿的一碗避子湯。
她怒氣沖沖把空碗呈過去,厲晴接了碗,卻還不安分:「還請王妃張嘴讓老奴檢查一番。」
「你給我出去」
厲晴滿意頷首,傲慢轉身離去。
既然能說話了,就證明她的確把葯喝進肚子里了。
「王妃,王爺太過分了」蓮兒在一旁為她著急,那是因為她不知道,以前秦如歌都是自己吃下避子葯的,這件事情是他們夫妻間的秘密。
可是鳳明煌現在這樣大肆宣揚,就是有意落她面子。
一波撲來,一波又起,攬月領著辰龍匆匆過來找秦如歌。
「小姐,大事不好了。」辰龍一來就劈頭來了這麼一句。
秦如歌一頭霧水道:「怎麼了」
「官府的人說我們賣假藥,派人把神農堂封了,總店和分鋪都一樣。」
秦如歌驚訝了,官府的人怎麼敢這麼做,就算女醫出遠門尋葯了,可是給神農堂撐腰的人是鳳明煌啊。
秦如歌轉而問攬月:「怎麼會這樣,王爺知道這件事情嗎。」
「小姐,王爺還做主把鋪子賣了,屬下從各地都收到風聲,每一間分鋪都一樣。」
秦如歌這下徹底懂了。
當初安排選址買鋪,都是由鳳明煌出錢的,他的確有資格決定鋪子是買還是賣。
不是神農堂賣假藥,是他不想她繼續汲取養分強大起來,他想將她的心血連根拔起,才這樣插裝嫁禍,再連同官府一起把神農堂撲死。
秦如歌去找他要說法,鳳明煌見她怒氣匆匆的樣子,便問:「怎麼了」
「你不用明知故問,告訴我為什麼把神農堂弄垮。」
「明知故問的人,不是你嗎,如歌,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的。」
鳳明煌說話的時候,卻不看她。他正提筆作畫,站在書案前微微彎身點墨。
這男人這算什麼態度
秦如歌看不過去,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然而餘光瞄到白紙上畫的似乎是一個人,她低首仔細看了看,訝異地微張著嘴唇。
他畫的,不是昭華公主,更不是她秦如歌。
在她看到畫作的一剎那,鳳明煌快速將畫作移走,放到她看不清的地方放干。
移走有什麼用,她看到了,竟然是霍箐。
為什麼是霍箐憑什麼是霍箐
「你不是說,霍箐只是你的一個殺手而已嗎。」
鳳明煌斂目擱筆,漫不經心道:「她此次出行任務前,向本王求了請求,她從不求人,本王答應了而已,你別想太多。我到底要不要提醒你,你好像忘了過來找我的主要目的了。」
是啊,她怎麼忘了,她過來是討說法的。
那些東西,是她辛辛苦苦建立的,是她的心血,可他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功夫,就把她的心血毀於一旦。
看看他現在在幹什麼,優哉游哉給霍箐作畫,這樣散漫的態度,看得秦如歌眼火起。
「你就這麼膽小嗎,鳳明煌我一個小小的神農堂,能奈你何,你這就怕了」
他忽然訕笑,猿臂交疊於身後,繞過書案,踱步至秦如歌身後,再折身低頭,埋在她耳邊吐息。
「不是你昨天提醒我的嗎,因為本王沒有輸過,所以,也許我輸不起呢,我當然要把一切輸的可能掐死,本王這麼聽愛妃的話,愛妃應該高興才是。」
「你」秦如歌氣糊塗了,揚起手卻沒打下去。
鳳明煌掐著她的手腕,眉峰高高揚起:「怎麼家暴嗎」
秦如歌好不容易才掙脫他的鉗制,揪著他的衣襟,撂下一句「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你等著」就跑了。
鳳明煌似笑非笑,抬手撫平衣上的皺褶。
秦如歌跑到湖邊,撿了幾塊小石子,一顆顆扔到湖裡泄憤。
剛剛這麼吼鳳明煌,其實她也沒什麼底氣,唉。
扔完了,也就情緒平穩了,是時候談正事了。
「我們的損失有多少。」
神農堂除了鋪子,藥物進貨都歸他們管的,盈利和鳳明煌五五分賬。
只有總鋪的時候,盈利能力很強,可是後來為了拓展分店,又花進去更多,最近她又把鋪子的事情全交給辰龍負責,賬本她沒怎麼看。
「那些葯全部充公了,這一塊的損失是沒法挽回的。而這幾個月下來,盈餘也就上個月才好看一點。屬下大概算了一下,除了小姐投入的本錢以外,大概賺了有一萬兩吧。」
浪費了那麼多人力物力和心血,才一萬兩,這對普通老百姓而言,也許是一個天文數字,但是對秦如歌而言,跟沒賺差不多。
秦如歌嘖了一聲,抱臂來回踱步:「錢還是次要的,辛苦積攢下來的人脈,都泡湯了才頭疼。鳳明煌太狠了,竟然用賣假藥這幌子,萬一那些人身體再出點什麼岔子,把屎盆子扣在神農堂頭上,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王爺不會這麼狠吧。」蓮兒心裡還是對鳳明煌存了一絲幻想的,希望他能回心轉意,和王妃百年好合。
秦如歌無力地搖著頭,恐怕不僅如此,怕就怕他更狠,連女醫妙手回春的招牌都給她拆了,例如安排人手喬裝成神農堂女醫的打扮,在外面招搖撞騙,甚至搞出醫療意外,好搞臭她的名,讓她徹底栽了。
她真的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的狠。
「那小姐,現在該怎麼辦」
「眼下是沒轍了,暫時如了他的意吧。辰龍,外面的爛攤子擺平了,你就回來吧。」
「屬下已經都處理完了。」
「那好吧,從現在開始,你不用離開了,這段日子,麻煩你了。」
日暮之時前,霍箐回燕王府了。
今日慕容汾沒有來,那麼明天呢。
王爺真的猜得准么。
她剛入府門,就有人給她帶話說鳳明煌要見她。
霍箐到書房走了一趟,拿到了一幅畫。
唉,從來沒有要求過他給她作畫,卻被說成是她的央求。
霍箐瞄到秦如歌廊下的朱影,向她欠了欠身:「王妃。」
見秦如歌一直盯著她手上的畫作看,霍箐心底無奈,卻恬笑道:「王妃不要誤會,霍箐只是好奇,王爺眼中的霍箐是什麼樣子的,才向王爺要了這麼個不情之請,王妃要是沒別的事情的話,霍箐告退。」
霍箐才走了半步。
「順利嗎,今天。」
「不好不壞,他沒來。」
秦如歌點點頭,走了。
在她徹底走遠后,霍箐才舒了一口氣,雙肩微微垮下,頗是無力道:「王爺,下次要是有什麼需要霍箐配合的,麻煩早點聲明,好讓霍箐有個準備的緩衝時間,行么。」
書房的門一直就是虛掩著,聽了霍箐這話,才咿呀一聲徹底合上。
不願意的時候,還要硬著頭皮承受,秦如歌在心裡唾棄自己。
和鳳明煌做完運動,療程完結之後,她才拿長方枕橫在兩人中間,日子過了一天又少一天了。
秦如歌還在想著他和霍箐之間的眉來眼去。
一個昭華公主不夠,還來個女殺手是吧。
如果昭華公主是媚術,那麼霍箐也是嗎。
該死的男人,他到底在想幹什麼。
霍箐自小就跟著他身邊,他對媚術應該很熟稔了,一定知道避免栽到媚術里的方法的吧。
如果不是因為媚術......
如果,這就是他的本性呢。
秦如歌抱著被子緊緊閉上眼,她選擇再次回到燕王府,真的是因為相信他可能有苦衷的嗎
還是她只是在騙自己呢。
秦如歌睡夢裡很不安穩,日上三竿了還擰著眉熟睡,鳳明煌看著橫在兩人間的方枕,撇撇嘴,似乎有點不是滋味,後來有人輕輕敲門。
「什麼事。」
鳳明煌開了門,下人小聲在其耳邊低語,之間鳳明煌目光閃爍了一下,點頭說:「知道了,帶他們到本王的畫舫里去,本王稍後便來。」
鳳明煌穿戴完好之後,吩咐守在門外的人,說王妃要是醒了,就跟她說他有事情出去一趟,午膳不會來吃了。
中午的時候,秦如歌正百無聊賴地打盹,昭華這不速之客像花蝴蝶一樣飛了進來。
飛鳶在她後邊捧著一層衣服,紅色的,很大一坨,相當隆重的一件衣服。
秦如歌腦海里突然蹦出兩個字。
「姐姐,這是王爺特意央人給妹妹訂做的婚服,聽說是南越最有名的綉娘做的,手工無人能及,可是妹妹對南越的服飾不太了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說的這麼好,所以想來問問姐姐的意見,看看這婚服怎麼樣,要是差的話,妹妹讓王爺找人去換,畢竟這大婚妹妹總不能丟燕王府的臉。」
既然是鳳明煌找人給她做的衣服,怎麼可能不好。
這個女人,分明是找借口過來讓她難堪的。
既然,她自己送上門來的話......
秦如歌勾勾指頭:「拿過來看看。」
昭華公主臉色僵掉了,尷尬地擺了擺手,讓飛鳶把衣服拿過去。
秦如歌為什麼不吃醋發火,她等著看她痛苦的樣子呢。
秦如歌神色淡淡,接過衣服展開來看,她緩步在屋內走動,一直走到妝台邊,拿起剪刀:「我看不怎麼樣,不配燕王府的格調。」
說完,她毫不手軟直接將婚服攔腰箭爛,秦如歌剪了十幾刀,飛鳶和昭華公主才回過神來搶回婚服。
可是已經遲了,昭華公主穿不了這件婚服了,除非她願意在大婚之日掛著一件滿身窟窿的紅衣。
昭華公主臉上的表情可精彩了,她嗚嗚嗚地哭著跑了,嚷嚷著要讓鳳明煌做主。
秦如歌切地一聲,扔了剪子。
蓮兒和攬月看得解氣,可是又擔心事後王爺會怪罪。
蓮兒撿起地上的碎布,綉著鳳凰一角的布塊,精緻高貴,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昂貴布料。
那名傳說中的綉娘,挂名在皇商的成衣鋪,一般只給宮裡的人做綉件,而且每年做出的成品量極少,不是每個皇室成員都有機會穿的。
蓮兒嘟囔不平道:「王爺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婚服比小姐那回的還要貴重,這不是讓那狐媚子爬到小姐頭上去了嘛。」
攬月嘆道:「看來王爺很看重這次兩國聯姻,昭華公主的身份擺在這裡,兩個元氣大傷的國家聯合在一起,才能更好地抵擋外敵入侵。如歌,我真怕你這次這麼做,會惹怒他。」
果然,鳳明煌回來后,昭華公主就去告狀了。
他抱著那件慘烈的婚服,扔到她身上:「秦如歌,你不要試探我的底線」
秦如歌冷冷笑著,逼上前去,踮起腳尖,拉下他的臉,逼他平視她的雙眸:「到底是誰先開始試探對方的底線的,你愛玩是吧,我奉陪。」
看著她如此威脅著他的面容,是那麼的瘋狂。
「秦如歌,你是瘋子嗎」
她哈哈乾笑,突然收住一切表情,木著臉道:「是啊,可能以前瘋習慣了。你只知道我剪了她的衣服,怎麼就不問問我怎麼能剪得了她的衣服她不拿著它來我這兒耀武揚威,落井下石,我能剪得到嗎鳳明煌,如果我是瘋子,那麼你就是瞎子,眼盲心更盲」
「你」
他忽然掐著她的脖子,但是很快松垮了手勁。
秦如歌真沒想到會把他逼到這個份上,她的心一寸寸冷下,唇角的笑意也冷也淡:「怎麼終於輪到你急了」
她狠狠推開他,拍拍自己的衣服,冷怒道:「誰想給我難受,我就百倍奉還,我很自私,也記仇,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鳳明煌卻是衣袂帶風掠走而過,從妝台上拿起剪子,一刀刺在銅鏡中央,銅鏡不易刺碎,可是以鳳明煌的內力,輕易就將不可能化為可能。
鏡心處蔓延出三幾條裂痕,隨著他一個動作甩出去,銅鏡落地徹底破裂。
「別以為我不敢對你怎麼樣,誰敢挑釁本王,本王也會百倍還以顏色,你也最好記住這一點。」
說完,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想走。
秦如歌攔在門前:「既然你早有今日的決定,為什麼還要堅持留下我,還要我留下來當這燕王妃,那日為什麼不肯給我休書既然你這麼想娶她,沒有我更方便不是嗎」
未到最後一刻,她都不想放棄他。
畢竟,還有三天呢。
他垂眸盯著她,鳳眸無波,默了好久才擠出:「本王心裡有你的位置,不是么,你難道不是深信不疑這一點」
秦如歌從他眼底讀到那麼一絲嘲諷。
他......這是反話
沒錯,自從那次同生死共患難之後,她以為他們之間不一樣了。
她對他,有了牽挂,有了希冀,有了要求,也有不滿,就像每一對夫妻一樣。
他呢,應該也是一樣才對,而且他那樣寵著她,對外給了她面子,對內則......
那些繾綣,不會是假的吧。
「你,你沒有中媚術,對不對。」秦如歌感覺喉嚨乾澀,發出的聲音很難聽。
「你把本王想得太無能了。」
他走了,他給她的答案,等於沒給,所以,如他所言,他心裡沒她,那他為什麼要硬留著她
秦如歌得到這樣的答案,很不甘心,奔了出去,追上鳳明煌。
她看見他的背影了,一步,一步,又一步地接近。
她伸手探去,直接將他的身子翻轉過來,壓在朱紅的門窗上,發出砰的一聲異響。
「你不給我休書,不讓我名正言順地走,非要把我留下看著你們礙眼,是為了我的醫術」
「你很聰明,但是還不夠聰明。」
「你說正題,不要打太極也不要拐彎抹角轉圈」
鳳明煌薄唇微微勾勒上揚:「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你的醫術,你忘了,你現在就是本王的死穴。」
他挽起她的手,指尖沿著她青紫色的血管脈絡遊走。
「你我同種命蠱,本王讓你走,不是把自己的弱點暴露人前嗎,本王可不想死得這麼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