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不曾了解過這個兒子
131.不曾了解過這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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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金鑾殿上,已在容辛的一聲令下,有數十名羽林衛手持長矛小跑而來,並將四周都圍了起來。
就在庄羽被兩名羽林衛從容辛身旁帶離,押解至大殿中央受刑的雨翠身邊跪下時。一名羽林衛奉命摘掉了庄羽的官帽,而另一名羽林衛則將長矛死死地抵在庄羽的背脊處。
金鑾殿上,已有十多年沒再出現過這般血腥的殺戮場景了。
回想起最近的一次,便是當今皇上剛剛登基時,為鞏固皇權而重整朝綱,不知罷免與殺掉了多少亂黨餘孽。
而當時,則以容蘇一派為數最多。
皇族之人本就薄情,容辛亦是一個無情冷漠的人。庄羽隨侍在他身邊多年,而此人更為北曜國建立羽林衛立下過不少功勛。
可他方才下令時,眸中卻無任何心緒之動。
眼下,外有敵國將領率軍來犯,內有逆臣賊子通敵叛國。
而之前,他厲聲質問的二人,更甚是一個為相伴多年的枕邊女人,一個是長久以來,被滿朝文武甚至黎民百姓尊封為賢王的兒子。
思及此處,容辛心中不免生了絲蒼涼之意。他做了二十幾年的皇帝,可先帝卻唯獨寵愛容蘇一個兒子。
所以,父皇把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給了七弟。帝位,甚至是他最愛的女人韓憶柳。
哪怕他在更早之前,就向父皇提出過要娶那個女人。
他恨父皇的偏心,所以他密謀策劃了弒父殺君,更一不做二不休殺掉了容蘇奪取皇位。
這些年,直到他坐上金鑾殿龍椅的那刻,才覺得上蒼待他並不薄。
但可笑的是,時過境遷斗轉星移,他老了,而他的兒子們也因爭奪皇位而兄弟相殘,這就是他的報應。
顧敏是他的女人,可到了今日他卻已想不起二人第一次見面是在何時。
他只記得,那一次宮宴上,在他因思念韓憶柳而喝得爛醉如泥時,他在夜色中撞見了迷路於宮中的顧敏。
月光下,她驚慌無措的模樣,和她那輕輕撅起的朱唇,竟讓他覺得她此刻的神韻與韓憶柳是那樣的相似。
鬼使神差之下,他要了這個女人。
娶她為側妃實屬無奈,他並不愛這個女人,甚至就連容修的出生,都不被他所期許。
因為她並無顯赫的家勢,更對他爭奪帝位沒有絲毫幫助。
這二十幾年來,他封了她為雲妃,將她安置在後宮卻鮮少去她的宮中走動。
他不是不知道,這女子會讓宮女夜夜掌燈,就是為了等候自己。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他唯一能給她的,便是那看似尊榮的地位與奢華富貴的生活。
所以,她怨恨自己,他知道。
可就算他明白之前在宮中散播韓憶柳謠言的人是顧敏,自己也一度盛怒於心,但他終究還是放過了她。
始終,他都是她的丈夫,他深知這女子的脾性毫無心機可言,根本沒有膽量去指使雨翠下毒謀害皇后,更別說去做通敵叛國的事。
而這樣周密的計劃,她亦不可能想得出來。況且此事,還牽扯到控制庄羽。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她到宗人府殺掉雨翠滅口,不過是為了替容修清除證人而已。
眸光微微一暗,容辛將視線落向了顧敏。
此刻,這女子昔日靈動的眼眸已被孤寂的後宮生活,折磨得失了光彩。而她更是面容憔悴,眸中只有深深的焦慮與擔憂。
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們的兒子,容修。
目光輕轉,他淡淡地看向了顧敏身旁攙扶著她站立的男子。
若一切就如自己所揣測的那樣,容修不僅與兄弟手足相殘,他竟還不顧整個北曜國,與敵國東離結成同盟了嗎?他為的究竟是什麼?也是弒君殺父,奪取皇位?
已察覺到容辛審視自己的目光變得銳利而冷寒,甚至還帶著不易察覺的殺意,容修的眼梢餘光處,是這男人隱藏在龍袍衣袖中微微顫抖的手。
頓時,他心中一凜,便輕拍著雲妃顧敏因懼怕容辛的威嚴而輕抖的手,並在她的身旁低語著寬慰的話語。
僅僅只是片刻后,容修卻抬起眉眼,凝目看向了高台上的男人,揚聲道:「父皇若是輕信了亂臣庄羽的一面之詞,斷定兒臣參與此次密謀毒害皇後娘娘與授意泄露軍情陷害十一弟,那兒臣願自請罷免一切朝中職務,接受刑部調查。」
話鋒一轉,他嗓音凝沉了幾分,「但母妃追隨父皇身邊二十幾年,身處深宮之中從不曾干預過朝中政事。儘管她多年來備受父皇的冷落,卻也沒有任何怨言。」
「眼下,母妃卻無端被牽連到此案中來。她本就是個毫無心計且不設防備的人,兒臣以為,定是有歹人在背後操控,才會讓母妃一時不慎,誤入圈套。」
「兒臣懇請父皇定要徹查此事。」神色倏地嚴正了幾許,容修一字一頓的朗聲而語。
他話語而落,便有不少大臣躬身出列,朝著容辛行下一禮,「皇上,臣等懇請皇上不要輕信一面之詞,臣等願以性命為端王擔保。」
說完,眾大臣皆紛紛跪地朝他磕頭請命。
聽著容修的一番話語,與不少握有重權大臣的求情之言,容辛心頭一鈍,唇角已噙上了些許苦笑。
容修自請罷免朝中職務以退為進,引得眾臣替他求情。而他一番為母妃求情的話語,實則是想喚起自己對顧敏這麼多年來冷落的愧疚,以讓自己對她從輕發落。
恐怕他早已知道,關於顧敏散布韓憶柳謠言之事,正是因了自己念及舊情而沒有降罪與她。
如今,容修不過是故技重施而已。
原來,他的城府竟是這樣深,似乎自己也從來都不曾了解過這個兒子,更不知這些年來,他在朝中的勢力已是這般根深蒂固。
此刻,容辛的心煩意亂讓他只覺額間已開始泛齣劇烈的疼痛。而這抹直衝頭頂的疼痛,竟讓他連睜眼都有了些許的困難。
今日發生的事,早已讓他日漸衰老的身子疲憊不堪,而他亦不再理會高台之下那些人仰望著自己的擔憂目光。
是虛情假意,亦或是其它什麼原因,他已不想再去思考。
身子朝後一仰,容辛重重地靠在了身後的軟墊上。將指尖緊緊扣上龍椅扶手處的雕花紋飾,他合上雙眼緩緩地長舒了幾口氣。
良久,他似做了什麼決定,便忽的揚聲道:「容修,你自請罷免朝中一切職務,朕准奏。」
「傳旨,將夢蟬與司元絮一道帶上金鑾殿,朕要徹審此案,孰是孰非自有定論。」
此刻,容辛的聖旨已下,而方才為容修求情的眾臣皆是一片嘩然,紛紛再次磕頭道:「請皇上收回聖旨,端王不可罷免!」
忽的張開雙眼,容辛目光一聚,看向了跪地的幾位大臣,狠狠道:「誰再給容修求情,朕就先罷免誰的官職,朕說到做到!」
只見容辛衣袖一揮,四周在場的羽林衛頓時個個揮動起了手中的長矛,聲勢浩大攝人魂魄。
待長矛底部重重放落在地上時,金鑾殿倏地一片寂靜,而方才為容修求情的幾位大臣也瞬間沒了傲骨之氣,萎靡成一團。
在等待傳召夢禪與司元絮上殿的同時,容辛眸光一轉,看向了跪在雨翠身旁的庄羽,厲聲道:「庄羽,你雖身為太監,但朕這些年一直待你不薄,更是將組建與管理羽林衛的職責委託與你。」
「朕是把整個皇城的安危都交付在你手上了,沒想到你竟然背叛朕!」
眸色輕輕一沉,他繼續道:「你方才交代,說是容修指使你做了毒害皇后之事,並指派孫旬暗中秘密向敵軍泄密。現在,你老老實實將一切都交代出來,朕尚可留你一條性命。」
本以為自己這一次犯下彌天大罪,必是凌遲處死,庄羽卻沒想到皇上竟會承諾,只要交代出一切,就能饒他一命。
瞬間,他便心緒激動了幾分。掙動著長矛壓在自己身上的力道,他咬牙朝著高台處爬近了幾寸,卻生生地被羽林衛忽然伸出的長矛阻止了再度向前。
一把抓住鋒利的矛刃,即便有鮮血已順著刺割的刃口流滴而下,庄羽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仰望著高台處坐於龍椅上,正以帝王俯瞰姿態審視著自己的男人,他凝聲道:「皇上,奴才之所以會犯下彌天大錯,都是被威脅的。」
可他才說了一句話,便覺口中有一抹血腥之氣從肚腹處向上傾涌薄出,直直奔著他的口鼻而來。
心中一慌,他死死地抓緊了阻止自己向前的長矛。從長矛刃面泛出銀光的地方瞧去,那裡面正映射出了他扭曲的模樣。
看著自己充血猩紅的眼瞳,那漲裂的疼痛之感瞬間朝他襲來,就若是要爆炸一般疼痛。
憋著一口氣息,待庄羽再度望向高台處時,眼前卻是驀地一片漆黑,竟是什麼也看不見了。
心頭頓時湧上從未有過的慌亂,他強忍著劇烈的疼痛,急急的開了口,「皇上,其實這一次東離國派孟竺率軍攻打月落府另有隱情,是…」
頃刻間,只聽得幾道爆裂的聲響悶悶傳來,方才還在仰頭說話的庄羽頭已直直地栽倒在地,再無任何生氣。
霎時,在場之人皆是一驚。
看著庄羽的頭部緩緩淌出鮮血,甚至就連他的兩個耳孔都在滴血,容辛大驚失色。
此時,立在庄羽不遠處的容傾身形敏捷地走近,將他翻過身來探查了一番。半響,容傾才蹙眉朝著容辛,道:「父皇,他已死了。」
可這方才還好好的人,怎麼就平白無故,毫無徵兆的慘死了?
這金鑾殿上,四周皆是羽林衛,根本就沒有任何人接近過他,或是有機會對他下毒手。
而他的死狀,亦是可怖至極。
此刻,這男人口鼻處滲出的血痕雖已凝結成了暗紅之色,卻不難看出,但凡是他能通氣有孔的地方,皆被鮮血噴襲而過。
看出容辛眼中的疑惑與不可置信,容傾站起身來,瞥了眼地上的庄羽,才緩緩道:「他是內臟爆裂而死,甚至就連他的兩隻眼睛都已沒了。」
聞言,在場所有的人面色聚變。而這時,夢禪與司元絮也已被羽林衛帶上了金鑾殿。
可在二人行至大殿中央,夢禪與容修身旁的雲妃擦肩而過時,不知為何,雲妃竟微微向前一跌,而眼疾手快的夢禪,自是扶了上去。
下一秒,讓金鑾殿中眾人再度驚異變臉的是,雲妃竟在這時,掏出了不知藏在哪處的匕首,狠狠刺進了夢禪的心口處,以致其當場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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