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花開之日艷陽紅
閣影第一次主動要求蘇可安進餐,當然湊熱鬧的絕對不會少了趙幻柔,只是她沒有收到閣影的邀請,自己前來。
閣影看著趙幻柔的一系列動作,怎麼也找不出曾經愛她的痕迹。他冥冥記得,這個知書達禮的聰明女人。與他一起討論國與天下的女人,如今為人婦,與曾經的她,迥然不同。
兩人相繼坐在閣影左右,都沉默地在閣影一句「吃吧。」
都低著頭吃了起來。
禮物有了,不過不是給皇上的。自從蘇可安找回了兵陣圖,閣影的身影就顯現的越來越少了。
他沒日沒夜地捲縮在書房,油燈燃盡也不知疲憊,他勾勾畫畫在紙上不停地寫,他仔仔細細地研究兵陣裡面的一兵一卒,他仔仔細細地研究山與水的位置,他的心,都快撲在這張陣列圖上了。
「太子。」趙幻柔端一杯熱羹,手上搭著一件長衫。
閣影低著頭,根本沒有注意到來人,他專心致志地研究。
趙幻柔推開了緊閉的房門。閣影這才注意到來人。
「太子,天寒,別累壞了身子。」趙幻柔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肚子已經大了起來,行動有些不便了。
閣影本事想著不耐煩地將她轟走,目光卻定格在了她微挺的肚子上,所有的怒火都被扼制在了心底。
「幻柔,早點休息吧。」最後換來的是他無可奈何的嘆息,他不會關心人,能說的,也就只有這一句。
「是。」趙幻柔把湯端到閣影桌前,為他披上披風。安靜地坐在了一旁。
「你…」閣影欲言又止,到嘴邊的話卻突然咽在了咽喉,桌上熱氣騰騰的煙,是嚴冬最美的禮物。
「太子,我就靜靜地坐一會兒,陪陪你就好。」趙幻柔面帶微笑,像是在徵求閣影的同意。
「你隨意吧。」原本想說的關心,最後卻只說了輕淡的幾個字。
他又陷入了精心的研究,他看到了開啟楚漢山河的鑰匙,他找到了主脈,找到了比較強大的分支。
趙幻柔靜靜地看著,倦了倦身上的披風有些寒冷。眼皮開始打架,困意漸漸襲來。閣影的背影,模糊在了她的眼裡。
夜再深。閣影被燃盡的油燈拉回了心。趙幻柔坐著的位置早已經空空,她什麼時候離去的,他也不知曉。他不知道的是,她剛離去。
閣影添了添油,燈焰瞬間竄了上來,照亮了整個房間。案前凌亂的紙張,看著都是一陣頭疼。
閣影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揉了揉兩穴,近日來耗費了太多精力,感覺整個人的體力都不夠用了。
閣影起身,在燭火里拉長的修長影子,他看了看寂寥的門口,毅然走了出去。呼吸庭院的新鮮空氣,要瘋肆虐,呼嘯著整個太子府。透心的寒意刺激著閣影的每一個神經。
沒有月光,只有紅色燈籠的光芒照耀著整個府邸。
不知不覺,腳步停在了可安宮。靜悄悄的屋內,想必那個可愛的蠢女人已經熟睡了吧。他猜測著,卻不由自主地想進去看看她。
閣影輕輕地推開了房門,油燈已經燃到了盡頭,即將熄滅,燭火昏暗,映襯著整個房間的空寂。
粉色帳簾內,嬌小的身軀捲縮著。她安靜沉睡地側著身子,睫毛微微顫抖,嘴角還帶著笑。
什麼事情讓她這麼開心呢?他開始猜測,是夢見什麼了嗎?閣影蹲在她面前,仔細地端詳,他從來沒有認真地看過她。雖然說是蠢了一點,但是睡覺地樣子還真是迷人。
他用手輕輕撩過她的髮髻。青絲飄逸著發膏的味道,這是一種山花的氣味。他順著髮絲,摸到了她的臉上。她像是觸電一般,靈敏地將臉往被子里縮了縮。
他淺淺一笑,睡覺都是這麼蠢,這麼可愛。她卻睡的如此死沉。真像一頭豬。她脖子前掛的蝴蝶吊墜,就如同她一樣,在他的眼裡翩翩起舞。
他靜靜地凝視著她,看著她睡覺的每一個動作,都是不帶任何偽裝的可愛。
他回頭看了看月色,毫不猶豫地在她臉頰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她眼睛皺了皺,像是一場好夢被人驚擾,卻不願意醒來看來人。
閣影本擔心著她會醒來,卻不料她只是悶哼一聲,作為對外界的反應。他嘴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揚。
不知不覺已經快天明了。閣影被寒意激醒,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忙起身,匆匆朝外走去。走時忍不住再看看床上熟睡的女人。
清風拂袖,一縷煙霞撩長空,遠處窸窣的枝葉晃動。閣影眉宇透露著寒冷的殺死,卻壓住了本來的動機。
他知道開始了,一場浩大的計劃正在逐步進行,他必須步步為營,只要他錯了一個步伐,就代表覆滅的是幾千萬人的生命。
宮廷設宴了。
燈火通明,家家漁船停岸,酒樓繁茂,夜市擁擠,聽說今日,整個楚漢普天同慶,把酒言歡。親朋好友共聚一場。宮裡不歸家的離人也回家探了親。
皇宮裡張燈結綵,煙花照耀整個長空,畫出院里的圖案,嬉笑的聲音在茫茫黑夜成了悅耳的聆聽。長廊里飄蕩著空悠悠的蕭聲。來來往往的宮女奴才都手忙腳亂地干著手裡的活兒。月亮探出了腦袋,散發著瑩瑩的光芒。
幾張大圓桌,一個大戲台。賓客紛紛入座,來的都是各國皇族大臣。表面上的恭維賀喜,私底下都各自算計著人心。
「皇上,恭喜恭喜。」
「恭祝皇上萬福。」
「皇上萬福。」
「皇上,恭喜了啊。」硫冧慵懶的聲調咋破人群。
「你是?」皇上驚訝地看著眼前年紀輕輕的男子,不羈的模樣讓他有些不爽。
「皇上果真貴人多忘事,區區匈奴之國,又怎能上的了楚漢帝王的心呢。」硫冧的話裡帶著無盡的譏諷。
「區區匈奴之國,皇上當然是上心了國與王,不知道閣下是?」蘇大人聽著這個小子猖狂的語氣,太目中無人了。
「哦,硫冧。」閣影逢時出現,打破了這即將陷入尷尬的氛圍。
「太子。」硫冧也聞聲看著閣影,兩人虛情假意地互相給了個擁抱。
「參見爹爹,父皇。」蘇可安站在一旁匆匆行禮。
蘇大人輕輕一揮,示意不須多言。
「閣影,這是?」皇上看著這情同手足的兩人,他感覺到了閣影的動作越來越明顯。
「怎麼?父皇,你忘了?他是硫冧啊。匈奴的殿下啊?曾經父皇出駕匈奴,那個一直跟著我叫哥哥的那個小孩子啊。」閣影似乎在提醒著身份,又像是在飽和大家的感情。
「哦?是嗎?這變化可真大啊。」皇上像是在等待一場好戲,卻又不願揭破。
「是啊,我就說嘛,皇上你肯定忘記我了。」硫冧也看出了皇上狡猾的目光。
「太子。」
「余兄。你也來了。」
蘇可安站在閣影身旁,偷偷地瞄著余塵邑,剛好看到余塵邑也在看她,目光對上的瞬間,羞澀的尷尬。
她粉面嬌羞含情脈脈。
他俊逸安靜風輕雲淡。
他精心籌謀呼風喚雨。
「塵邑哥哥。」閣曼的聲音想起在十里開外。
大家的目光都看著這個金光閃閃的公主,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余塵邑。
蘇可安手裡的絲帕亂了陣腳。
各就各位,開始把酒言歡,舞台上出現一群又一群妖嬈多姿的舞女。煙霧繚繞,她們衣不遮膚,在夜色里翩然起舞。好色之徒看的垂涎三尺。
大家的神情都異常嚴肅,皇上臉上的微微笑意,卻更是讓人滲得心慌。
「太子。」蘇可安想起來閣影今日送的禮品並不是她的兵陣圖,好像是一副國畫而已。
「嗯?」閣影輕淡地應了聲,若有所思地盯著檯子上的舞女走了神。
「流氓。」蘇可安看著閣影那目不轉睛的樣子,嫌棄地嘀咕了一句。
「嗯?你說什麼?」閣影聽她這麼一說,這個白痴女人。把他想成什麼了。
「呃…沒什麼…」蘇可安以為閣影聽見了,連忙心虛地低下了頭。
「有什麼事,說吧。」
「就是那個禮品。」
「哦,我覺得又更好的東西送給皇上,我就把你的兵陣圖留下來了。」
「哦…」
「太子妃有什麼意見?」
「不不不…沒有…」蘇可安連忙跌口否認。
「既然沒意見,就好好看看別人那舞姿身段,你自己也可以練練。」閣影說話還帶著對蘇可安的打擊。
「有什麼了不起?」蘇可安悶悶不樂地看著舞台上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要是自己這樣往台上一站,丟的不是別人,可是自己的臉。
「塵邑哥哥,你吃這個。」閣曼將食物往余塵邑的碗里放,余塵邑尷尬的推了回去。故作鎮定地看著戲台。
「塵邑哥哥,你不要看上面那些女人。」閣曼霸道地說著,伸手就要去遮余塵邑的眼。
「小曼。」余塵邑尷尬地叫了她一聲,示意她的過份之舉。
蘇可安起身,朝外面走去。閣影只是看了一眼,再無其他的任何錶情。
「小曼,我去趟廁所。」余塵邑找了個開脫的借口。他實在是不想和這個閣曼糾纏不清。
余塵邑匆匆起身,也朝外面走去。
裡面凝固的氛圍卻愈加地嚴峻。
閣影,硫冧,閣錦熙,蘇大人,趙大人,皇上,各位都不經意地打量著,意猶未盡。
今日的晚宴,隱藏了一場真實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