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剪不斷 理還亂
葬禮接近了尾聲,散場的人都絡繹離去。蕭蕭起風了,映襯了今日的凄涼。
「皇上…」蘇可安躊躇著想要表達什麼。
「嗯?」閣影看著蘇可安欲言又止的模樣,這個女人想說什麼。
「今日,我與爹爹一同回蘇府,我想看看娘親。」蘇可安嘴上這樣說著。心裡卻對爹爹的怪異舉動十分好奇,有一股衝動讓她必須知道這其中到底隱瞞了什麼。
「哦,准了。」閣影漠不關心地答應了。他如此不在意,讓蘇可安心裡忍不住竊喜。這閣影是對她放鬆了警惕,看來是看開了吧。
閣影看著蘇可安臉上偷樂的表情,她心裡的小九九,簡直是用幾個大字寫在了臉上的。
已經黃昏,夕陽斜長,冬日的陽光像是稀有之物,讓人忍不住流連。
「小姐,我感覺皇上對你的態度好了不少。」舒柳信心十足地說,因為對於女人的第六感,她還是能感覺到這其中微妙的變化。
「哦,是嗎?我怎麼不知道?」蘇可安故作驚訝地問,她並不認為閣影是對她好,而是突然想開了,意識到自己是個累贅。
「你再好好想想,皇上是不是很久沒凶你,折磨你,讓你難過了。」
蘇可安經舒柳這麼一說,好像說的跟真的一樣。
「好了,走吧,今日回蘇府。」蘇可安白了白眼,這個敏感的小女人,沒事就知道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嗯,你看,你說要回蘇府,皇上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舒柳故意這麼一說。還一邊觀察著蘇可安的反應。
」就你古靈精怪好猜測。」蘇可安寵溺一說,然後又苦澀一笑:「皇上這是看開了,發現我確實留在身邊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還不如趁早一腳踹了好。」
「好想有可能是這麼一回事哦。」舒柳傻呼呼地笑著,認同蘇可安的說法。
「啊~」蘇可安仰天長嘯一聲,自己身邊怎麼會有這麼蠢萌的人,沒辦法,誰叫自己就遇上了呢,蘇可安對舒柳可是又愛又恨啊。
蕭蕭兮,水寒。孤鶩齊飛,夜色漸罩。楚漢家家戶戶都白幟系柱,這個皇城一片靜然,空蕩蕩又孤寂。活著的人還在找方向,「死了」的人卻還有目標。
一間簡陋的茅草小屋裡,一張桌子,一條凳子,兩個人,穿著樸素的衣服,神情肅然。
「皇上,我們的計劃....」青衣男子咬了咬唇,思考著這句話到底說還是不說。
「照常進行!」男子的語氣說的很堅定。「我的性命是小,楚漢的天下是大。」
「唉...」青衣男子嘆了口氣。拿起桌上已經褪色的陶瓷水壺,斟了兩杯茶,獨自一人品嘗了起來。
「對於閣影,朕確實是失敗啊。雖說他才智雙全,可是缺乏的是穩重,還差了那麼一點啊。天下在他手裡,遲早毀於一旦!這正是朕最不願意看到的。」
「皇上,如今太子手掌天下,現在所有的權利都在他手中,想要奪回來,只怕不易啊。當時你就不應退那一步。」
「老仙兒,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老仙兒愚鈍,還請皇上明示。」
皇上看了看老仙兒,這個聰明的男人,他與他之間算是知心又知底。老仙兒雖對余家持有感恩的心,卻能分善惡。那個兵陣圖本是無心之舉。他知道落入閣影手中就等於淪陷楚漢。所以兵陣圖上他做了手腳。只是他不能理解,閣影居然強大到把他做的手腳全部破解,讓他對自己的能力又有了更深的反省。
「你說我不退,他會不會一直謀划,到時候他會做出更瘋狂的事,我們還能全身而退嗎?」
老仙兒猶豫地看了看皇上。
「這並不是因為我貪生怕死。」皇上像是在解釋他剛才那句話的誤區。「我只是在給自己一個機會,給大家一個機會,給楚漢一個機會。」
老仙兒突然明白了皇上的用心,怪不得多年來,他不問世事,不問朝政,除了余塵邑,再也沒有接觸到任何人。皇上卻能在不知不覺中,讓他成為整個楚漢最厲害最神秘的人物。
「皇上說的是,老仙兒明白了。」
「明白就好。」皇上深吸深呼了一口氣,舉起茶杯輕輕地品嘗,嘗的是楚漢的氣息與苦澀。
夜空撩人,撥動人心。蘇府內,蘇可安前腳剛踏進去,後腳就被一個大大的擁抱撲到。
「可安啊,你可算回來了,想死娘了。」蘇夫人一臉激動的死死抱住蘇可安。
「你瞧你,這把你激動的。」蘇老爺在旁邊無語地說著,一臉黑線。
「人家這不是想孩子了嗎?」蘇夫人一臉委屈地抱怨。
「好啦,娘親,來進屋說。」蘇可安攙扶著蘇夫人進了屋子。
一家人又是談天又是說地,好不快樂。
吃過晚飯過來,蘇夫人硬拉著蘇可安陪她說說家房話,蘇可安今日回府可是有正事的。她在蘇夫人軟磨硬泡下,匆匆說了幾句就朝自己爹爹房間走去。
「哎,這女兒就是這樣,她爹對她漠不關心,她倒一個勁兒地往上貼,把我自己疼她的親娘給撂到一旁。」蘇夫人看著蘇可安離去背影,滿是無奈與抱怨。
蘇大人正在低頭看著書卷,專心致志的模樣,以至於蘇可安在門口站了許久也沒有注意到,蘇可安也不忍心打擾。可是外面的空氣寒冷地直讓人手腳發冷,冷徹骨。
「爹爹。」
「哦,可安來了。」蘇大人這才注意到站在門口的蘇可安,下意識地放下了手裡的書卷看著來人。
「嗯。」
蘇可安找了個位置在蘇大人身邊坐了下來,然後直奔主題。
「爹爹,說說吧,怎麼回事。」
「唉...」
「怎麼了?」蘇可安看著自己爹爹的一聲哀嘆,心裡有些揪心,爹爹到底是在隱瞞什麼,又想訴說什麼,這個與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男人,她現在發現自己讀不懂他了。
「可安,沒事,今天你看到那個與先皇類似的男人,只不過是江湖上流傳的一個武功高強的人物罷了。」
「那爹爹你為什麼...」
「在先皇的葬禮上不要驚呼,看見了就看見了,免得引起惶恐。」
「可是爹爹...」蘇可安覺得今日在葬禮上,爹爹想說的並不是這麼一回事,現在提起來,反倒變得平淡沒有任何秘密了。
「別想多了。孩子,只要你快樂,比什麼都好,有些東西,不一定要知道。」
蘇可安聽著蘇大人這麼一說,本來覺得已經沒有什麼,已經安定下來的心,開始不斷地猜測,爹爹彷彿是話裡有話。
「爹爹,你是不是...」蘇可安總覺得事情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孩子,別亂猜了,什麼事也沒有,先皇已經死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以後不要再提及關於先皇的任何事情,免得引火上身。」
「真是這樣嗎?」蘇可安懷疑地問,她並不覺得先皇已經死了。她只是感覺。但是先皇又確確實實躺在棺材里,大家都有目共睹地下葬到土裡,這是不容質疑的。
蘇大人鄭重地點了點頭。看著一臉好奇的蘇可安,他的心,從未有過的平靜。他不是不想說實話,他是不信任。他絕對不會拿著先皇的性命開玩笑。他堅信,先皇一定會回來。而且,今日蘇可安看到先皇也絕對不是一個巧合。而是想從蘇可安那裡得到閣影的信息罷了。
先皇的思想,他猜不透。如今閣影當政,他必須處處小心,現在有蘇可安這道平安符,但是就怕下一刻,自己就命懸一線了。
「好了,時間不早了。可安早點休息,其實爹爹叫你回來,並無其他事,只是你娘親想你了,便讓你回來陪陪你娘親。」
屋內燭火搖曳獨上樓台。沙沙風吹樹葉作響。昆蟲細微的聲音卻在冬日形成了一道悅耳的奏樂。
「那好,爹爹,你也早些休息。」蘇可安嫣然一笑。既然爹爹不願意說,她也不願意問。知道的少一點,憂愁就會少一點。想想就會想開了。
蘇可安站在書房門口,抬頭看了看墨黑的天,無比壓抑的心情瞬間得到釋放,人吶,還是不要自己為難自己的好。
」可安,你回來了。「蘇夫人看著蘇可安回來,連忙從桌邊迎了上來。蘇可安心裡一陣酸澀。親娘終究是親娘,把自己疼到了骨子了。這一把年紀了,再加上天氣又這麼涼,就為了與自己多呆一會兒。
」娘,你怎麼在我房間,還不休息。「蘇可安說這話的時候喉嚨苦澀的有些疼痛。
」娘親這不就是想跟你說說話嘛。「蘇夫人慈祥地笑著,對蘇可安一臉的疼惜。
」娘,你要早點休息,別受了涼。「蘇可安關心的語句她不會表達,可是眼裡噙著的淚水,卻出賣了她的柔弱。
」唉...都說這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這是收不回來了啊。「
」誰說的,娘,你看你這搞得這麼傷感,以後你要是想我了,讓爹爹帶個話,女兒隨時都可以回來看你。
「瞧你這說的,哪有嫁出去的女兒成天往娘家跑了。我這也是瞎嘀咕幾句,說說就好了。」蘇夫人看著調皮的蘇可安,這一次她的氣色好了不少,自己也算是放心了一半。現在太子又登基當了皇帝,這後宮之中,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會不會吃虧。還有這皇后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可安還是那個趙幻柔。要是趙幻柔當了皇后,怕是可安以後...蘇夫人想著又是一陣擔心。自己就這麼一個女兒,只希望她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就好。當時若不是皇上賜婚,她怎麼也不會把蘇可安嫁到皇宮去的。
「好啦娘親,今兒個你就在我這裡休息,這樣我們就可以一宿都說不完了。」蘇可安說著摟著蘇夫人的肩膀撒嬌。
蘇夫人笑意常盛,眼睛都快眯縫成了一條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