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抵不住心之所往
雲起風散,該來的來了,該走的也來了。閣影靜靜地與余塵邑相對而坐。若是余塵邑參與朝政,必是可用之材。可惜天不如人願。
閣影輕輕地捻茶,話裡帶話地說:「茶是好,苦澀清淡。茶后提神。卻也解毒。」眉宇間的闊世風華,染指了柔情似水,卻不輸漏一身浩氣。
「會品茶的人,一定是個有身份地位的人,凡夫俗子又怎會有這愜意品茶。」
「塵邑,說吧,找朕是為何事?」閣影不是拐彎抹角的人,他直奔主題。他並不認為余塵邑是無事會登三寶殿的人,換作是以前興許還會,可如今身份有別。
「不愧是皇上。」余塵邑爽朗一笑,笑出了紅塵淡漠。
「皇上,微臣只是想請示皇上,北地匈奴,蠻夷割據,現在北方有難,望皇上重視。」余塵邑說出了帶來的話,說完就靜靜地等候著閣影回復。
「就為這是?」閣影虛眯著眼,打量著余塵邑,帶著玩笑般的語氣說:「朕可是記得余兄從來不聞朝中之事,如今怎麼…」
「有朋在遠地,拖信讓臣帶個話,出於禮儀之交,塵邑這才將話帶了到。」余塵邑在為自己解釋,不過字裡行間句句屬實。
「那麼,你這個遠朋著實不是你知心之人。太不了解你了。」閣影不罷休地說著。對於北方之事,他不僅聽說了,還有打算,已經安排了下去。雖說他表面風輕雲淡,把酒言歡,鬧著自己的小脾氣。可是楚漢百姓的一舉一動,他都盡收眼底。
「話已帶到,還請皇上定奪。」余塵邑客客氣氣地說著,並不理會閣影的嘲諷。
「余兄啊,朕對你可算是了解。國事你若不參,朕自然不會為難你。只是你若是有心,既可來,既可走,朕都不會強迫。」閣影語重心長地交代。
「是。」余塵邑應聲低下頭。
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知己,知心知底地了解著對方。可是現在身份不同,中間像是被劃開了一條河。如果跨越,也不一定能到達彼岸。
「小姐小姐,剛才你真的嚇死我了。」舒柳在蘇可安身後,略顯后怕。
「我也是啊。」蘇可安上氣不接下氣,她真不知道自己抽的是什麼瘋。現在發現這飯可以亂吃,話還真的不能亂說,指不定哪天因為自己一句話就人頭搬家了。
「走吧。」蘇可安催促著舒柳趕快走,不知道閣影會不會後期找她麻煩,像閣影這種陰晴不定的性格,她真的是為自己的性命擔憂啊!
「小姐,你這樣子真讓人擔憂。」趙小雅還是反覆著這幾句話。不過一直都是她在自言自語。眼看趙幻柔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她真怕她這樣下去就沒了。
「小姐,孩子還可以再生,現在皇上不也還沒碰可安娘娘嗎?」趙小雅把蘇可安也搬了出來。
趙幻柔的身子一顫,有點些許的反應。
趙小雅見機,便又添了幾句:「小姐,你說現在皇上又還沒有納妃,整個偌大的後宮只有你與可安娘娘,這有的是機會。」
「你要是這樣一蹶不振,小公主可怎麼辦啊?」
「現在小公主和整個趙家可都指望著你一個人呢。」
趙小雅喋喋不休地說著,趙幻柔的眼眶泛著朦朧的白光。
蘇可安老遠地就聽到有人在嘀咕她的名字,尋近聲源,方才看清了涼亭里一坐一站兩人。
透過側面,蘇可安看見趙幻柔,這本是懷孕發福的日子,怎麼瘦成了這般模樣,看了真是叫人心疼。
「娘娘,可安娘娘來了。」趙小雅在趙幻柔耳邊低語。趙幻柔跟聽不見一般,直接忽視。
蘇可安提裙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靠近,站到了趙幻柔身後。
「這個笑話好看嗎?」趙幻柔冷冷地吐出。這是生了小公主以來說的第一句話,第一句挖苦蘇可安的話。
蘇可安不是傻子,明顯的感應到了趙幻柔的敵意,但是她能理解趙幻柔現在的心情,也不斤斤計較了。
「姐姐。」蘇可安輕聲喚著,示意自己的友好,並沒有敵意。
「姐姐?誰是你姐姐。」趙幻柔依然目光獃滯地看著遠方,說出的話里卻句句帶刺。
趙小雅並沒有攆走蘇可安,因為她家的娘娘總算開口說話了,比什麼都強。
「姐姐,你還好吧?」
「沒事的,你不用太難過了,一樣都是自己生的孩子。」
「你這樣只會讓在乎你的人更加心疼。」
「姐姐…」蘇可安一直自言自語,趙幻柔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蘇可安識趣地準備離去。臨走時還添了一句。「姐姐,不論我有多不喜歡你,也不論你有多討厭我,不管是你還是別人,我都不希望你們在這種情況下折磨自己。」
「你又算什麼?」趙幻柔終於有了反應。「看我笑話嗎?看夠了嗎?好笑嗎?」趙幻柔說著說著就笑了,眼淚就從眼睛里溢了出來,臉上苦澀的笑,原本傾城的容顏,卻有著一種病態的美,看了讓人狠狠地揪心。
「娘娘……」趙小雅站在一旁慌了神。連忙去扯趙幻柔的衣袖。趙幻柔輕輕一甩,躲過趙小雅的拉扯。現在她似乎要拒人於千里之外,不僅僅是針對蘇可安。
「你這耍的是什麼性子呢!」一聲很有威嚴的聲音在後面響起。這個熟悉的聲音,就算是化成灰,蘇可安不用轉身就已經能猜到是誰了。
「皇上…」
「參見皇上。」
「可安見過皇上。」
「臣妾見過皇上。」趙幻柔在慌忙中起了身。她終究躲避不了自己的心。
蘇可安看著現在閣影身邊的余塵邑,他正看著自己笑呢。說明他們之間的談話還算愉快。
「幻柔,你看看你這副樣子!」閣影厲聲呵斥。
「你這樣折磨自己是為了什麼?」
「孩子?女兒?」閣影的語氣裡帶著責備。說真的,他心裡的煩躁並不比趙幻柔少,但是這又能改變什麼,自己後宮可以有三千佳麗,又不是只有她趙幻柔可以生,這不是還有蘇可安嗎?閣影這麼一想,馬上注意到了站在一旁傻乎乎看戲的蘇可安,蘇可安被閣影投來的目光嚇了一跳。
「對不起皇上,幻柔無能。」趙幻柔說得很委屈,雖然沒有掉眼淚,卻給人一種梨花帶雨的錯感。
「好了,沒事,公主皇子一樣都是朕的孩子,小皇子以後肯定會有的。」閣影放緩了語氣,走到趙幻柔身邊,緊緊握了握她的肩膀,像是在給她信心,讓她懸浮的心有了著落。
趙幻柔抬頭對上閣影的眼。這含情脈脈,蘇可安看的直砸舌。這你濃我濃的,一身的雞皮疙瘩。
趙幻柔回應地一笑,表示自己沒事。閣影舒了一口氣。皇終歸是皇,不會遇事亂了陣腳。
「那…皇上,你們聊聊,我先走了。」蘇可安說著就準備撤。
「皇上,塵邑也先告退。」余塵邑也準備撤退,場面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站住。」閣影突然叫住準備離去的兩人。他心裡又是一陣不爽,怎麼感覺這兩個人這麼相通呢?蘇可安現在是自己的夫人,應該是自己想多了吧。
閣影用手背探了探額頭,對著兩人說:「沒事。去吧。」
蘇可安與余塵邑相對一看,一臉的茫然,這閣影現在又唱的哪一出?算了,想不透就不想了。
趙幻柔一掃而過往日的頹廢,閣影就像一顆定心丸,讓她瞬間有了精神,閣影安慰的話,便是她最好的良藥。
「謝謝你,皇上。」趙幻柔笑著說,笑著笑著就哭了,眼淚就掉了出來。
閣影猶豫了一下,一把將她拉入懷裡,撫摸著她秀長的清發。溫柔地拍打著她的後背。動作有些僵硬。他明白這個女人對他的愛,所以他不能做的太殘忍。
「沒事,開心點。」他僅能的安慰就這兩句話,然後就陷入了沉默。
「皇上,幻柔無能。」
「對不起,皇上。」
「皇上是不是很失望?」
趙幻柔說著,閣影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安慰她,唯一能做的,一次又一次地拍打她的後背,安撫她的心緒。
余塵邑和蘇可安同路離去,各自心裡都揣著心事。只不過是都不想打破這份安靜。
「喲,這不是可安娘娘和余公子嗎?進去一起,出來也是一起喲。」譚月芙陰陽怪氣地說著,一臉的壞笑。
「譚嬤嬤,看樣子你很關注我跟可安娘娘。」余塵邑不善多言,可是針對蘇可安的話,他怎麼也忍不住多說兩句。
「余公子,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譚嬤嬤是什麼意思?」
「譚嬤嬤,皇上和幻柔娘娘就在後面亭子里,不知道譚嬤嬤是不是也去插兩句話啊?」舒柳也憋不住在旁邊插嘴。
「什麼時候論到你一個小丫頭說話了?」
「我…」這下舒柳就不服了,別說她一個譚嬤嬤,就是趙幻柔她都不會放在眼裡。這天地下也就蘇家的人和皇上能降住她,誰也沒有那個本事去呵斥她。
「譚嬤嬤這話說的可不對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譚嬤嬤應該聽說過吧,同是下人,下人又何必為難下人呢。」
譚月芙的臉一黑再黑,都快黑成包拯了。
「譚嬤嬤要是沒別的事,我們先走一步。」蘇可安打斷接下去的對話,譚月芙這種一肚子壞水的女人,多說也無益。
三人就這麼**裸的在譚月芙咬牙切齒中擦肩而過。